她們來到前廳,沈管家端來一壺茶,爲上官沐留和司瀾兒各斟一杯茶,抱歉地說:“這……府裡近些年都沒怎麼來客人,茶水不像樣,還請上官少爺見諒。”
上官沐留連忙擺擺手:“哪裡的話,我不懂茶,再好的茶我也喝不出箇中滋味。”
沈管家只是呵呵笑了兩聲,道上官沐留當真和氣,沒有半點少爺脾氣。
上官沐留喝了兩口,便藉口打聽正事:“沈家與我上官家一直是世交,當年我爹與沈伯伯交情甚篤,只是因之後來發生了太多事,纔跟沈家失去聯絡,實在不該。若非今次路經此地打聽到沈家的所在,恐怕又要錯過了。”
沈管家苦笑道:“上官少爺太客氣了,自老爺過世,沈家一蹶不起,沒過幾年,連夫人也跟着過世,本就自顧不暇,便少與外界多聯繫了。”
上官沐留驚訝道:“沈夫人也過身了?”
沈管家點頭。
“那府上……”上官沐留不禁蹙眉。
沈管家經他一問,果然愁眉苦臉:“是的,府上的主子如今只得小姐一人。只因小姐平日節儉,爲免開銷過大,便遣散了不必要的僕從,如今只有我等幾個老僕留在府中打點。”
“哦?心蓮妹妹?她可還好?”上官沐留依稀記得,沈常輝只得一女,幼年曾見過幾面,身子骨並不好,虛弱得很。
沈管家眼中閃過一絲掙扎:“沒想到上官公子還記得我家小姐。小姐她……小姐好,挺好,就是身子骨……有點虛。”
上官沐留一眼看出沈管家的異樣,隱而不發,又說:“是嗎?說來我近年拜師學藝,隨的是神仙谷傅清流傅神醫。若心蓮妹妹的身體當真不妥,我可以給她看看。”
沈管家貿然瞪大雙眼,抓住上官沐留的手:“上官少爺……太好了!老僕原不想讓您操心,可實在無計可施……求您救救我家小姐!”
上官沐留一呆,沒想到沈管家反應如此強烈,連忙安撫道:“你慢慢說,心蓮妹妹怎麼了?”
沈管家一提起沈心蓮,頓時老淚橫生,咽嗚難言。
上官沐留沒想到,沈心蓮竟病得如此重。
初入她的閨房,滿屋子都是濃郁的藥味。紗簾披散在牀腳下,隱
約可見牀上躺着一個纖細的人兒。
沈管家慢慢掀開簾子,牀上昏睡着一名瘦弱的女子,膚色白皙異常,面色晦沉,已是病入膏肓。
上官沐留這才得知沈家莊這些年的情況。
自沈常輝病逝,沈夫人大受刺激,臥牀不起。獨女尚幼,家業頓時引來四面八方的窺視,沈家無人主持大局,很快便敗落下來。這些年全靠沈管家苦苦支撐,勉強把持,纔不至於將整個沈家莊弄垮。後來沈夫人鬱結難消,病死牀頭,偌大的沈府終於只餘下沈心蓮一人。
沈心蓮自幼體弱多病,加上父母皆亡,一時受不住打擊,病情加重。沈管家爲了醫治她,花費大量錢財吊着她的性命,只是不要錢地往藥材裡砸,到了近兩年,不僅入不敷出,沈心蓮更是幾乎快到撐不下去的程度。
上官沐留越聽越覺心寒,沈家莊的敗落豈不是最明白的典例?從沈心蓮身上他甚至影射出他們上官家。當年若不是他哥撐起上官家,這會兒是否也如沈家一樣落魄?
心有慼慼焉,上官沐留不禁感同身受,下意識地握緊拳頭:“沈管家,你放心,有我在,一定能治好心蓮妹妹的。”
沈管家聽了,欣喜若狂,直朝上官沐留跪拜。
原只是因之鬧鬼一事而來,本是想逗留幾天,但此時爲了給沈心蓮治病,上官沐留不得不暫住此地,他猶豫地看向司瀾兒。
司瀾兒不是不懂事的主,自然知道人命關天,她默默地衝他點頭,示意自己理解、贊同他的意思。
有了她的支持,上官沐留立即着手爲沈心蓮把脈治療。
上官沐留忙着給人治病,司瀾兒倒是清閒下來,想到此行的目的,她找到沈管家打聽那棵鬧鬼的榕樹。
沈管家聽完先是一愣,繼而一笑:“那些都是外頭的人在亂傳的,老僕在這裡住了這麼多年,就沒見過真有鬼。”
“是嗎?”司瀾兒看着他的表情,既然他都這麼說了,也就不再多問。
只是當她背過身去,沈管家的眼中交織一抹複雜的光芒。
上官沐留這些天忙得很,分不開心思管顧司瀾兒。司瀾兒決定自娛自樂,反正她們原本的目的就是來‘抓鬼’的,既然現在有這麼多空閒的時間,
又近水樓臺,何不借機去調查一翻?
司瀾兒跑得沒影,這邊在上官沐留的照看下,沈心蓮卻是清醒了。
只是人雖醒,看上去卻依舊精神不濟。
沈心蓮早在沈管家口中得知一切,因此上官沐留的出現她並未感到吃驚,只是擔心自己一身藥味遭他嫌棄,神色懨懨。
上官沐留知她心結,有意轉移她的注意力:“說起來,我們小時也見過面的,一別多年,你雖是瘦了點,眉目依舊如昔,甚是懷念。”
沈心蓮苦笑道:“沒想到事隔多年,沐留哥哥還記得我……我哪是沒變,如今一身病殃,怕是讓你看笑話了。”
上官沐留見她傷心,不免寬慰:“心蓮妹妹無須憂心,以前是我不知,如今知曉你的情況,自不會任由你再受病痛折磨。”
沈心蓮擡頭看着他的眼睛,知他並不是一時的敷衍,多年來冰卻的心漸漸升起一股暖意,含淚道:“有勞沐留哥哥了。”
司瀾兒來到與榕樹只有一牆之隔的圍牆前,仰頭看了半晌。這榕樹又高又壯,枝葉已經越過了圍牆探向院子裡來了。
那夜聽見的鬼泣之聲,雖不真切,卻並非虛幻,她聽見了,上官沐留也聽見了,不僅如此,這個長春鎮也有不少人聽見過,因此這鬧鬼之事纔會傳了這麼久。
只是當事者的沈家,家僕卻不爲所動。道說有這樣一棵詭異的樹在旁,這家人該是人心惶惶纔是。
此時正值深秋,涼風習習,樹葉隨枝柳擺動,發出沙沙聲響。四周靜謐,沒有哭泣聲,卻不禁讓人產生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司瀾兒下意識地抖了抖身子,心中默唸不怕不怕經,一步一腳印地爬牆,繼而開始爬樹。
這圍牆本就只有一丈多高,榕樹再高些,興許有二丈多高,樹幹很粗,長得這麼大,肯定樹齡不小,金黃色的葉子不時被風吹散飄落,撒滿一地。
司瀾兒伸手接過一片,捏在指心。她爬到一半,仰頭看去,明明落葉一直下,但樹上的葉子仍舊密密麻麻,什麼也看不清。
司瀾兒停在半樹上,眼尾餘光掃去,竟發現有人站在圍牆前。司瀾兒一愣,趕緊回頭,就見一個穿着粗布麻衣的姑娘盯着她,一聲不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