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落茗剛想質問秋亦寒。
秋亦寒就露出一個有些疲憊的笑容,“你撐得住,我也撐不住了,再不休息,我就得和他一起躺上去了。”
不是每個人都和葉落茗出身一樣,能經得起幾天幾夜不睡覺。
葉落茗看着秋亦寒疲憊的樣子,也不忍心……只能說:“好,我們先回去。”
說完,看向秋明悠,“這裡交給你,景澈,你跟我回去。”
秋景澈沒拒絕,這個時候還是不要挑釁葉落茗比較好,站起身對秋以辰道:“二哥,我明天來看你。”
葉落茗又看了秋以辰一眼,抿了抿脣,說:“……你是我生的,不管什麼時候,你都沒有資格拿自己的命去拼,別忘了,你的命是我給的。”
“我知道了,媽。”秋以辰低聲道。
葉落茗嘆了口氣,轉身出門了。
秋亦寒臨走前,又冷冰冰地看了秋以辰一眼,這回臉上是半點疲憊都沒有。
秋凡離搓了搓手臂,“冷!”
等葉落茗走後,秋凡離大刺刺的坐在秋以辰牀邊,不懷好意的笑:“二辰,你看見你親爹臨走前那一眼了沒,我告訴你,你可慘了!三番兩次讓七嫂生氣,我看你馬上就要倒黴了!”
來自秋亦寒的報復可不是能小瞧的。
這波秋以辰要是不被往死裡整,算他輸!
秋以辰卻沒在意這個,而是急急的問秋明悠,“大哥,這裡是哪?裴梓苒呢?她在哪?”
“傻小子!你以爲這裡是哪?”秋凡離笑眯眯的回答:“這裡當然是臨海了,不然我們幾個怎麼會都在這。”
“臨海……”
秋以辰怔了怔,“我在臨海……那,裴梓苒呢!”
秋明悠沒說話,但秋凡離卻搶答,“二辰啊二辰,命懸一線,眼看着要完蛋了你還關心這個,你知不知道你被救回來的時候那慘樣,嘖嘖,我現在想想都覺得心裡發毛!我不但受了很嚴重的外傷,還高燒不退,背後的皮肉幾乎是被削下來了,嚴重失血,心跳暫停……要不是沈閒到的及時,你以爲你還能活到現在嗎?”
說完,搖搖頭,“公主閒一直說自己是人不是神,做不到神能做到的事情,你都死定了,就連公主閒也沒有十分把握,你能從鬼門關繞一圈回來,那絕對是因爲七嫂平時好事做多了……這麼多年,我還從來沒見過公主閒那麼沒自信,你自己想想吧,你是傷的多重。”
當時的情況太危機也太複雜了。
可能是真的快死了,感覺不到傷口在疼,也感覺不到身體傷的多重。
現在看來,還真是撿回的一條命。
但——
“裴梓苒在哪!”
還固執地在問這個問題。
秋明悠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先養好身體,在你能下牀走動前,我不會告訴你苒苒的下落。”
“大哥!”秋以辰瞪大了眼睛,“連你都不幫我!”
“不是不幫你,”秋明悠說:“你對你現在的身體情況根本不知道,鞭傷雖然嚴重,但不算致命,你背後的傷太重,失血過多,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秋以辰看了看周圍,搖頭,“不知道。”
“這裡是隔離病房。”
“隔離?”秋明悠愣了一下,“我是得了傳染病嗎?”
“二傻辰,說你傻還不承認,隔離病房是隔離細菌的,你現在的身體還不如剛出生的嬰兒,失血過多,背後創傷面大,半點抵抗力都沒有!我們能進來看你,都得事先給自己消毒三四遍才能靠近你,你現在你只能慢慢養着,慢慢升血,慢慢等傷口癒合,不然你還想讓你大哥和你弟弟給你輸血嗎?”
“……要多久?”秋以辰沒想過自己會傷的這麼重。
他甚至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絲毫重量了。
“至少一年。”秋明悠說完,又補充了一句,“沈叔的原話,這是在你配合的情況下。”
“……”
把能不能縮短這個問題嚥下去。
既然是沈閒說的,那肯定不會差了。
一年嗎……
這一年裡,他還能見到裴梓苒嗎?
……一年後呢?
會不會到那時,裴梓苒又消失了……
那這次,自己還會再追嗎?
……不知道。
這些問題,一個答案都沒有。
秋以辰只覺得累,身體輕,腦袋更輕,就像漂浮在某個雲端,隨時都可能消散。
看來這次是真傷的很重。
就算他不能出去……誰又知道裴梓苒會不會來看他呢?
就算不愛他了,看在他是爲救她受傷的份上,她會來吧……
應該,會的吧。
帶着這樣連他自己都沒有底的期待,秋以辰只能留在這裡養傷。
慢慢的,他有點明白自己傷的到底多重了。
他的指甲和膚色一樣,白的嚇人。
脣色就像白紙,看不出半點紅來。
失血過多到了這個地步……他不能再拿自己的命開玩笑了,他得活着,爲了家人好好的活着。
和葉落茗以爲秋以辰會隨時逃跑不同,這次,秋以辰是真的乖多了。
不是一般的乖,是特別的乖!
什麼補血吃什麼,吃不下也硬吃。
多少藥都能嚥下去,怎麼打針都可以。
只要能好,能快點好,他什麼都可以做。
可他傷的就是這麼重,再怎麼乖巧配合,時間也一天天的過去了。
隔離病房裡,除了沈閒雲亭外,每天都有人來陪他一會。
但大多數時間,秋以辰還是趴在窗戶旁,看外面的世界。
他不能離開這裡,只能每天這麼看外面。
他其實不是在看。
他在等。
臨海的時節分的不是很明確,畢竟是一個四季微夏的地方,沒有冬天,也不會下雪。
秋以辰就看着等。
病房正對着的地方有一棵茂盛的榕樹。
從秋以辰可以下牀開始,他就總會看着那棵榕樹。
看它在蔥綠之間抽出新芽,預示着春天靠近。
看它鬱鬱蔥蔥,蓋壓遮日,那是夏天的生命。
又看稍稍凋零葉子,隨着風吹到了路邊……已經秋天了。
四季轉了大半圈,秋以辰也沒能等到他想念的人。
“瞎看什麼呢!”
沈閒推開門,斜睨了一眼窗前的秋以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