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子晴和子福剛從橙園回到家,在門口碰到三婆婆正往外走,子晴打過招呼,送走客人,趕緊上前問沈氏,得知三婆婆是來給子祿說親的。
原來沈氏最近一直在打聽誰家有女孩子,好讓子祿今年把親定了,明年秋天成親。
“娘,二哥還小呢。着什麼急?”子祿才比子晴大兩歲,今年虛歲十六,明年成親才週歲十六,放到現代,也就一高中生而已,卻要過早地擔負起家庭的責任。
“你二哥是不着急,可有人着急呀,總有個先後次序吧,不然,你二哥倒還真可以等兩年。我就怕康平到時不幹。”沈氏說道,還特意地瞧了一眼子晴。
子晴沒注意到沈氏的眼光,這一刻的子晴恍然覺得時光如水,歲月如梭,不經意間,一個個都長大了,要成親了,以後,就是一個個單個的小家庭了。再也不能像過去一樣親密無間地向兩個哥哥撒嬌,哄着他們圍着自己轉了,子晴心裡很有些不捨,有些酸澀,子福察覺了子晴的心情,摸了摸她的頭髮。
這次三婆婆說的人家是離此不遠的陳家村,是家中長女,底下還有三個弟弟,家境稍差了些,不過,據說,這女娃很是能幹潑辣,能當大半個家,沈氏聽了這個有些動心,她一直認爲子祿太過於老實,心裡沒有算計,讀書沒有太大的天分,再說,他也不適合出去做官,將來只能守着這份家業,要是能找一個厲害精明些妻子幫他把持這份家業,固然能使沈氏安心。
沈氏託人悄悄打聽了一下,這女娃長的還不錯,可惜就是不會識字。這個沈氏倒是沒有太在意,她自己原本就不識字,還是嫁過來後。跟着丈夫學認了些常用字。不過相看還是要等到冬至放假,子祿回家那幾天。
這一日,子晴正在挖着樹苗。忽然覺得小腹脹脹的,往下墜。很是難受,子晴纔想起來,自己已滿了十三週歲了,大姨媽該來了。子晴忙扔下手裡的鋤頭,叫子福去替她,並交給他一個荷包,裡面有不少銅板。說道:“大哥,我不舒服,你今兒一個人去栽樹苗吧,不然你把大嫂叫上陪你。”
子福很是詫異,這是從未有過的現象,一直追問子晴,“妹妹你倒是說呀,你到底哪裡不舒服?你要急死大哥呀。”子晴哪裡好意思告訴他緣由,只是把他推走了。
回到房裡,子晴找了一塊細白棉布。正準備去洗曬,忽然想到,這事應該要先跟沈氏說的,不然。自己全都弄好了,會引起懷疑的,這又不像現代,有生理課,而且,子晴上面也沒有姐姐可以教她這些的。
想到這,子晴拉了沈氏進屋,故作緊張地說道:“娘,纔剛我在外面挖樹苗,我的小腹一直脹脹的,墜的難受,你給我揉揉。”說完自己還要使勁憋着笑。
沈氏一見就明白了,摸着子晴的頭笑着說:“我家的晴兒終於長大了,這回可真該預備嫁妝了。”
“娘,哪有你這樣的?還拿自己的女兒取笑。我記得小時候我一說這個,你還打了我好幾回呢。”子晴撅嘴問道。
沈氏聽了戳着子晴的頭說道:“此一時彼一時,如今你都定親一年多了,能一樣嗎?多久的事情了,你還記仇?”說完她找出幾個新的布套,讓子晴套上草木灰,教子晴怎麼使用,子晴說什麼也不肯,那灰不溜秋的東西,看着就有心裡障礙。
子晴把細白棉布洗好了放在太陽底下曬,又用開水燙了一堆棉花,也放在了太陽底下。沈氏搖了搖頭,倒也沒說什麼。
晚飯時,曾瑞祥忽然對子福說道:“福兒,我明日要去收晚稻租子,你和我一同去吧。”
子福訝異地看一眼曾瑞祥和沈氏,倒也沒問什麼,點頭答應了。
沈氏則對劉氏說:“小梅,你從明日開始也跟着我打理家務,管管帳,正好子祿要相親了,你跟着學學,今年的年夜飯你來安排。”
劉氏聽了恭謹地應了一聲,然後瞧着子福滿臉的疑惑,“是這樣的,明年開春了子福要去京城,我想你跟着去照料他,到時你自己總要當家的,現在學會了省的到時手忙腳亂的。”沈氏說道。
“娘,我怎麼不知道,我去京城幹什麼?”子福問道。
“這個,你爹以後會告訴你的。”沈氏說道。
“子雨,你明日開始跟着我去後山撿雞蛋,以後,後山就交給你了。”子晴也趕緊說道,一看爹孃的架勢,自己過不了兩年也要成親,家裡的事務總該找人接手,再說了,子雨將來的條件錯不了,衝着大哥,應該能找到一個比自己強一些的夫家,萬一家裡的家婆小叔子小姑子什麼的一大堆,宅鬥什麼的還是要先從小培養,至少一個女人會理家也是一個強項。
一家子都看着子晴,問道:“爲什麼?”
“那個,我現在的事情也挺多的,要忙着橙園,我還要給二哥繡屏風,子雨總要學着管幾年家吧。我不也是從小學會的。”子晴說道。
“那倒也是,子雨明日開始就跟着你大姐吧。你大姐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就獨自打理荒山,這些年還真見成效,每年進項還不少,你也跟着你大姐學學。”沈氏聽了對子雨勸道。
“原來妹妹小時候這麼能幹啊?我房裡的屏風也是妹妹繡的吧?繡的可真好。”劉氏羨慕道。
“何止,大哥成親我都送了好幾份大禮了,有屏風,有一整個玉料原石,有玉首飾,有雞血石,對了,還有那個童子持蓮。大哥,對吧。”
“知道了,那個玉石和童子持蓮明明是林康平送的,你也好意思說是你送的,難怪現在天天抓我當苦勞力,替你幹活呢。”子福說道。
“這不廢話嗎?要是沒有我,人家康平憑什麼會送你大禮,這跟我送的有什麼區別?再說了,那玉石還是我叮囑他買的。”子晴分辨說。
“怎麼跟你大哥說話的,看看你說的什麼話,哪有點賢淑樣,還虧我天天教導你,你還不服氣。以後哪也不許去了,老實在家呆着。”沈氏訓道。子雨偷偷地用手指在臉上畫着羞她,子晴衝着她舉了舉拳頭。
“那娘,我的橙園怎麼辦?”子晴問道。
“什麼橙園?你大哥不是去了好多次,就交給你大哥。”
這正中了子晴的下懷,反正已經有雛形了,子晴也不想每日往外跑,便趕緊接口說:“那就有勞大哥了。”
子福苦着臉說道:“娘,妹妹這下越發名正言順地抓我當苦力了,還不可着勁地使喚我。”
“行了,你也別裝了,就衝你偏了你妹妹那些好東西,也該出點苦力,我早就不想讓給晴兒在外頭跑了。”曾瑞祥說道。
子晴高興地一下跳起來,抱着曾瑞祥撒嬌,“還是爹爹疼我。”衆人大笑。
從此,子晴慢慢地把後山也丟了出去,劉氏打理家務,沈氏也空出了很多時間,她帶着子雨常去後山,子晴一心閒下來繡屏風。
這次子晴原本打算繡的是一隻喜鵲站在一樹紅梅枝頭,叫喜上眉梢,子晴之所以着急的原因是她自己成親的日子就剩兩年了,一幅這麼大的繡品,最快也要七八個月完成,子晴自己肯定要帶兩架屏風走,還有四季衣服,自己的和林康平的,最重要的,還有嫁衣,蓋頭、打賞的荷包等等,林康平那邊只有他一個人,這些東西都需要子晴預備出來,子晴也是突然想到這些的,好在這幾年,荷包倒是積攢了不少。
誰知子晴剛把繡架擺好,曾瑞祥也把畫描好了,沈氏說還是換成百子圖,成親的寓意就是百子圖最好,多子多福。子晴只好把喜上眉梢換下來,以後繡了自己留着。
冬至轉眼就到,子祿回到家裡,祭完祖,沈氏就迫不及待地跟子祿談過了,並說,雙方早已約好了,子祿只好答應,因爲沈氏對他說的是不能耽誤子晴的婚事,原本子祿不打算這麼早成親的,可一牽涉到子晴,就由不得他了,誰叫他也疼妹妹呢。
子祿一共就三天假期,第一天祭祖,第二天去女方家,第三天女方來男方家,跟子福那時候差不多,只不過時間比較趕。相看的結果都還算滿意,子祿匆匆返校了。剩下的事情自有曾瑞祥和沈氏,定親禮沈氏早準備好了,跟劉氏一樣,一對龍鳳金鐲和兩塊緞面布料。
沈氏私底下對子晴說,一看陳家的丫頭就比較精明,想必小時也吃了不少苦,家底比較薄。
“那你不怕她將來把這份傢俬搬到孃家去啊。”子晴問道。
“這倒不足慮,我早早讓他們分出去過,要拿也是拿她自己的這一份,這樣,她心裡有底,不會做的太過的。適當的幫襯下孃家倒也無妨。我也不希望給子祿娶一個無情無義的人。”沈氏說道。
子晴嘆了口氣,但願二嫂能掌握好這個度。
子祿的親事定完,沈氏也沒空下來,找人蓋房子,做傢俱的,房子就蓋在子福的旁邊,子晴笑着說:“乾脆,大哥院子掛上福園,二哥是祿園,將來小三和小四的就是壽園和喜園了,省的容易走錯了,走錯了還麻煩。”
“你又出什麼鬼主意,哪都有你?自己院子還能走錯了?”沈氏指指子晴的頭。
“晴兒說的可以考慮,是個好主意。”曾瑞祥摸了摸鬍子說道。
“看看吧,爹還誇我了呢。多好的事,誰叫娘不跟着爹爹唸書?”子晴嘟囔道。
沈氏臉一紅,搖搖頭,接着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