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康平聽了自去取了兩串錢,說道:“阿公,年禮我過兩天給你們送去,今兒就先拿一串錢玩玩。”
田氏一開始似乎有些不高興,不過聽了林康平的話,這不算年禮,應該是還有一份大的,轉眼就歡喜起來。
“奇怪,明明我是老大,怎麼沒人找我要錢?”子福問道。
“你還好意思說,你人品不好,人家四弟找你要一回,你纔給了人家一個銅板,妹夫可是整個荷包送了過去。要擱我,我也不找你了,虧你還是當大哥的,這出手也太小氣了些。”劉氏笑道,子福回家後並沒有因爲她又生了個女兒而責怪她,仍是待她一如從前,劉氏也慢慢放下了心裡的包袱,一心一意地侍候丈夫,侍候女兒。
劉氏的話讓大家鬨堂大笑,子福見大家鬨笑,猶自狡辯,說道:“怎麼可能?我能只給一枚銅板,我怎麼不記得了,別是記錯了吧?”
“可不是的,我還記得呢,二哥比你大方,給了兩枚。”子壽說道。
“這個可真不能賴我,你說大哥在那杵着,我能沒一點眼力見,要怪只能怪大哥。”子祿擺手說道。
“你不說你自己存心的,還要拉扯大哥,可見你是個不厚道的。”子喜笑道。
子晴笑了半天,突覺肚子有點疼,皺了皺眉,林康平見了忙問怎麼了,子晴說肚子疼,
沈氏聽了忙說:“別是開始陣痛了吧,要是一陣一陣的疼,就趕緊吱聲。”
“看來我這小外甥也是個人品不怎地的,聽見我要跟他爹要錢,一着急,就要出來了。”子喜的話又引來衆人的大笑。
笑過後,子晴又覺得沒事了,仍是招呼大家打牌,說別壞了大家的興致。誰知他們剛碼了兩圈,子晴又感覺到疼痛了,林康平忙吩咐小青找林安去接穩婆。
“還早着呢,頭一胎有的人都生了二三天。別慌,我去把東西準備好,你躺着去吧。”沈氏說道。
林康平扶着子晴躺到了隔壁的地炕,沈氏攆大家走,可是誰也不肯走,子福說道:“妹妹生孩子,我們回去也是心焦。我們在這等着也無趣,不如我們一邊打麻將,一邊等妹妹把孩子生下來,說不定我外甥一着急,也不折騰他娘了,趕緊爬出來了。”
“你當你外甥是什麼,還爬出來?”劉氏問道。
“要不,我和大嫂帶着孩子們先過去。我們在這幫不上忙,孩子們在這也是添亂。”陳氏說道。
“就是,你們還是都回去吧。一會亂糟糟的,你妹妹要疼起來呲哇亂叫的,你們聽了也怪難受的。”沈氏說道。
最後,子福兄弟四個還是留下來了,劉氏陳氏帶着孩子們和子雨走了,老爺子和田氏被曾瑞祥送回去。
林康平坐在子晴的旁邊,握着子晴的手,子晴此刻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她知道古代的醫療條件差,自己的歲數也不大。生孩子無疑是一腳跨進了鬼門關,也不知道萬一自己掛了能不能回到現代呢?可要自己把林康平扔下,子晴也是萬分不捨的。
子福他們四個真的在外書房打上了麻將,穩婆已被請了來,檢查了一下,說還早着呢。先去客房休息了。子晴的陣痛是在晚飯時才真正開始的,一開始是半個時辰疼一次,一個時辰後漸漸地一刻鐘疼一次,後來,越來越密集的疼痛讓子晴滿是汗水,林康平一直不停地幫她擦拭,沈氏見差不多了,吩咐丫鬟去請穩婆。
子晴交代沈氏剪刀什麼的先用白酒擦一遍,小孩子的包布和貼身衣服子晴已煮過曬過,這屋子也暖和,不用穿大厚棉襖。
疼了大半宿,子晴也沒力氣了,喝了一碗雞湯,林康平給她含了一片人蔘,穩婆見差不多了,把林康平趕了出去,子晴不敢大聲叫喚,一是要保存體力,二是怕外面的人擔心,實在疼不過了只是哼哼幾聲,好容易開了九指,子晴都要暈過去了,沈氏把她拍醒了,聽着穩婆的吩咐一下一下地使勁,“好了,看到頭髮了,再使勁,有多大勁就使多大勁,堅持一下,孩子就出來了。”
子晴實在是筋疲力盡,感覺自己已達到了一種極限,實在是使不出半分的力氣了,連搖頭的力氣都沒有了。沈氏又給她含了一片人蔘,休息片刻,再努力了一會,孩子仍是沒有出來。穩婆仔細看過,說道:“已經開了十指,好像有個地方卡住了孩子,別是手伸出來擋住了吧,這樣孩子出不來,先別使勁了,我幫你轉轉試試,別害怕,聽我的吩咐。”
穩婆說完把手伸進去,摸着孩子腦袋慢慢挪動點地方,子晴感覺到一陣揪心的疼痛,沈氏一邊幫子晴擦汗,一邊安慰子晴,其實她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暗自唸佛。一會兒聽到穩婆吩咐子晴再用力,子晴吸了一口氣,拼勁了全身的力氣往下壓,努力了好幾次,終於感覺一股東西嘩地從自己身下衝了出來,總算聽見孩子的哭聲了,子晴心裡一鬆,暈過去了。
這邊穩婆把孩子抱住了,剪斷臍帶,放進水裡洗乾淨,抱出去報喜,林康平一聽母子平安,一激動,差點沒站住,好在子福他們都在一旁,給他扶住了。
穩婆回去把子晴流出來的胎盤等收拾了,沈氏幫子晴把身下的小褥子和稻草換過了,鋪上了裝了草木灰的小褥子,這才讓林康平進來了,看着子晴蒼白的面容,心疼不已。
子晴足足睡到次日下午才醒,才知道自己於元宏二十二年臘月十五日寅時一刻生了個男孩,林康平已給家裡所有下人都賞了一吊錢。子晴看着身邊皮膚皺皺的孩子,第一感覺竟然是茫然和惶恐,不知道怎麼把自己帶入母親這一角色,說道:“好醜哦,又小又醜的,跟個小老頭一樣,還別說,跟你蠻像的。”
“娘說的,長開了就好了,你醒了,喝點湯吧。”說完喊小青端了一碗雞湯來,子晴一嘗,居然是沒放鹽的,巴巴地看着林康平說道:“好難喝的,一點鹹味沒有。”
“娘說的,頭三天不能吃鹽,你好歹將就一下,想吃什麼告訴我,我吩咐竈房做了來。”林康平親自端着雞湯要喂子晴。
好容易喝完了雞湯,沈氏又過來了,抱着孩子餵了兩調羹的水,又教子晴如何抱着孩子練習吸奶。
子晴右手託着孩子腦袋,左手抱住孩子,孩子的身子軟軟的,叼住了子晴的乳頭,並沒有吸出奶來,只是稀稀的黃水。子晴的心裡也軟軟的,麻麻的。茫然和惶恐不見了,心裡升起一種很奇特的感覺,一種血脈相連的感動。有些不相信自己才十七歲,而且還是虛歲,居然做母親了。
沈氏見子晴皺眉,說道:“一開始都這樣,所以你要多吃點,多喝點湯。你吃好了,孩子才能吃好。”
不一會又給子晴端來了一碗魚湯,晚上則是整隻豬腰子剖開了片去裡面的經絡,點了一點黃酒蒸好了給子晴送來,一點鹽味沒有,還有點臊,沈氏盯着子晴吃完,說是生完孩子吃這個對女人好。
次日,孩子總算能吃出點奶來,雖然有點稀,可畢竟是乳白色的奶了,子晴欣喜不已。聽沈氏說多喝點鯽魚湯好下奶,林康平纔想起自家魚塘來,叫了王鐵山幾個去拉網,留下幾十條大魚自己吃,剩下的二千來斤魚用大木桶裝水,讓林風他們拉去安州城裡賣了。
沈氏跟林康平商量,親戚們來送下奶禮,都招待好了,不論禮輕禮重,都不可怠慢了。等孩子滿月了,再正式請親友們聚聚。
林康平也不懂這些規矩,說:“娘,你決定好了,我也不懂這些,你讓我做什麼,告訴我一聲就行。”
周氏和秋玉她們是在臘月十八一同來的,一人二十個雞蛋,一斤左右的肉,子晴道過謝,留她們吃過飯,每家回了一份禮,一家一匹棉布一包點心,比她們送的禮還多了好幾百大錢,二人高高興興地回去了。
次日,周氏又陪着子萍來一趟,仍是那些東西,子晴有些奇怪,跟沈氏說道:“娘,你說我萍姐是不是大娘見我們給回禮了,把她拉來的,不然,昨日怎麼不跟我大娘一塊來?”不是子晴多心,實則是子萍一向跟子晴走的不近,劉氏和陳氏生了孩子,子萍從來沒朝過面,子福還特地去她家看過她,估計也沒少給銀子。
“我也尋思永蓮幾個出生也沒見她過來,怎麼會特特地跑來看你?你這一說我就明白了。算了,舍點東西做善事,就當給孩子積點德,我的小外孫呀,才能健健康康地長大。”沈氏說完一把抱過孩子。
“娘,你說我大姑一家會不會來?那回桂英成親我們也沒去,他們要是來了我們還招待他們嗎?要依康平的性子,只怕給他們關門外。”
“提起那次桂英成親,還真鬧了不少笑話,你大姑口口聲聲說要給桂英置辦一份嫁妝,也不過二兩銀子就把桂英打發了,沒有一樣像樣的妝奩,還是你二姑小姑看不過去了,一人給添了一樣銀飾,席面八樣菜,連一道像樣的葷菜也沒有,你大姑爹還直瞪着別人吃喝,跟挖心挖肺似的哭喪着臉,你小姑可把你大姑和大姑爹一頓好數落。”沈氏笑道。
正說着子福幾個過來給孩子送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