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喜在成親十來天后,見傅氏漸漸習慣了曾家的生活,便開始預備會試,每日爲了安靜,都到子晴的暖香苑來苦讀,子晴吩咐了,誰也不去打擾。
康莊那邊的麥子和油菜等都種完了,也就進入了冬閒,開始對果樹剪枝,這時,莊裡傳來幾個好消息,去年成親的兩對都懷了孩子,巧的是,針線房的趙婆子也有了身孕,聽說錢氏父子喜的手舞足蹈的,特地來晴園給子晴磕幾個頭,回去後在莊裡擺了幾桌酒席請了莊裡的每一個人鬧了半天。
因劉氏難得在家,子晴幾乎每日沒事,都會回孃家和他們幾個聚聚,傅氏也慢慢放開了自己的性子,子晴觀察了她這一個多月,爲人倒還比較直爽,有些隨她母親,也沒什麼大架子,就是稍有不如意,臉上就會表露出來,愛使小性子,這個,對子喜來說,可不是什麼優點。
論理,她一個官家小姐出身,應該不是這種直率的性格,想必還是天性,加上家裡條件好,有些被寵壞了。
這日,子晴過去的時候,沈氏正和三婆婆在說話,子晴忙笑着招呼道:“三婆婆今日怎麼有空過來坐坐?平常請都請不來的?”
“哪裡得閒,這兒子一多,孫子孫女也多,大大小小的加起來二十來個,我哪裡顧得過來?”三婆婆笑道。
“那是你老人家的福氣,平常人家求也求不來的。”子晴笑道。
“還是你家的孩子會說話,孩子一個個都調教的好,有出息不說,還都不忘本,誰見了我都是恭恭敬敬的,比他們強百套。”三婆婆嘆道。
子晴陪着坐了會,三婆婆就走了,子晴問道:“娘,三婆婆來做什麼了?”
“還不是你大娘,託三婆婆來說和。這不馬上就冬至了。要祭祖,你大爹的意思還兩家合一起。”
“合什麼合?都兩年自己單祭了,這會又想合了,憑什麼他想分就分,想合就合?娘,你沒答應吧?”
“哪能呢?這些年的罪我還沒受夠麼?好容易分開了。我又湊上去做什麼?”
“難怪小四成親那日她過來了,見我們沒搭理她,自己找個地方吃了飯就回去了,咦。她怎麼不找阿公阿婆說和,反倒找了三婆婆來?”
“想必是你阿公沒答應她,你阿婆說話是一點不好使了,才託了你三婆婆來吧?理她呢,聽說她家地裡忙的時候,想請別人幫幾天工,都找不到人。現在除了她孃家,也沒幾家跟她走動的了。”
“啊?我大爹如今在村子的人緣這麼差?”這個子晴還真是沒想到。不過,轉而一想,曾瑞慶離家五年,又在外頭做了二十年的事情,村裡的年輕人基本都不認識,更別提來往了。同齡的人久不走動,也是會生疏很多的,何況。曾瑞慶一向愛擺架子,連曾瑞祥他都不放在眼裡,何況村子裡的泥腿子。
這時,劉氏幾個走了進來,子晴也就不說這些了。劉氏的肚子越來越大,往外一走進來,何氏看了一眼,隨口說了一句:“老大媳婦這胎倒看着像男娃。”
沒想到劉氏耳尖,聽見了。上來就抓着何氏的手。急切地問道:“外婆,是真的麼?真的麼?我這胎是兒子?”
“傻孩子。這誰敢保證,我是說瞅着像,應該差不多了,你娘還特地去廟裡給你許了願,求菩薩保佑你這胎是個男娃,果真如願了,別忘了陪你娘去還願。”何氏說道。
“阿彌陀佛,果真如此,我死了也甘願。”劉氏眼淚都出來了。
“呸呸,大吉大利,好好的說什麼胡話呢?你死了孩子怎麼辦?”沈氏說道。
“對不起,娘我錯了,我是說,磕一百個頭也甘願。”劉氏忙改道。
“不會吧,真磕一百個頭,只怕大嫂要被擡着回來了。”楊氏說道。
“大嫂,說好來,到時我幫你數數,少一個菩薩會怪罪的。”子晴笑道。
正笑着,林康平走了進來,說道:“真是熱鬧,大老遠地就聽見你們的笑聲。”
“還不是你家晴兒,咱家就屬她能鬧騰,你沒聽你大哥說過,家裡沒她在,就感覺缺了什麼似的,尤其是過年的時候,就她的笑聲最有感染力。”劉氏笑道。
“多謝大嫂誇獎,我這就把她領回去。”林康平說道。
“今天不留下來吃飯嗎?”沈氏問了一句。
“不了,娘,莊裡殺豬了,我送了一扇排骨過來,放竈房了,還有,晴兒說要做那個什麼臘腸,我讓她們把肉準備好了,讓她回去看着點。”林康平說道。
“對了,妹妹,那個臘腸給我留一些,你大哥愛吃。”劉氏說道。
“妹妹,不如你多做出些來,我舊年吃過了,倒覺得下酒不錯,比臘肉還香些。我幫你送飯館賣,也掙點零花錢,你看可好?”陳氏問道。
“好,今年心裡有底了,正好多做些。”子晴說完就跟林康平告辭了。
拐過小門,林康平說道:“今日從莊裡回來的路上,碰見你大娘了,居然主動跟我打招呼了,她什麼意思?後悔了?”
子晴聽了便把三婆婆今天的來意說了,林康平聽了說道:“你大爹這人做事真沒擔當,明明是他先錯了,他做錯了事,居然推一個女人出來認錯,這倒也就罷了,他憑什麼認爲大家都該圍着他轉?他說不回家就不回家,不養爹孃就不養,他說不要兄弟就不要,從一開始到現在,爹哪件事不是依着他?現在後悔了?以後還有的他悔的呢。”
“聽娘說,是村子裡沒幾家人家跟他來往,是嗎?”
“他的性子,也就咱爹能包容他,外人誰能受得了他?聽村子人說,即便他在安州府衙做事,求他辦事的,他就沒一次應過,如今他回來種地了,還擺那架子,一開始,多少還會看在咱爹的面上,讓着他一些,現在都知道兩家鬧僵了,誰不上去踩幾腳?你大娘也不是個什麼勤快的性子,許是好久沒做了,兩人都受不了這罪,一共就兩畝水田兩畝旱地,聽說還是她孃家兄弟幫忙才收割完。”
兩人進了院子,地上擺了一盆又一盆的豬肉和小腸,子晴一見就想嘔吐,便把配方告訴小藍了,讓小藍領着她們幾人在忙,連孫婆子也留下來幫忙了,子晴囑咐小藍單給一份工錢。
臘八的時候,傅氏回了趟孃家,回頭跟子喜說道:“我從學堂過的時候,阿婆看見我了,拉着我的手,說了好些大爹家的事情,想讓我求求我爹,幫大爹找份事做,老人家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瞅着還怪可憐的,究竟怎麼回事?”
“你應了沒有?”
“沒有,這種事情我能隨便應麼?如果你們想幫的話,大哥也能幫了這忙,或者你們誰跟我爹提一下,可你們誰都沒提過,咱們成親的次日,我還預備了大爹他們的見面禮,誰知連他們人影也沒見,我知道必有緣故的。”傅氏說道。
“這些事情一句兩句解釋不清,我們兩家斷了來往,大嫂和二嫂來的早,都清楚,你找她們問去吧,她們說起來,應該比我公正些,我也懶得說他家的那些破事,總之,你記住,以後,離他們遠些吧。”
“可是,我已經給了阿婆五兩銀子,我見她一個老人,哭哭啼啼的,說話我也不大懂,只想着早些離開她,便示意碧竹給了一個銀錠。我做錯了麼?”
“也沒錯,你還是跟大嫂她們溝通去吧,以後,不用給他們銀子了,給點吃食就成。”子喜嘆了口氣,也怪自己,懶得提這些破事,總以爲她一個深閨女子,哪裡有機會單獨與他們見面,沒想到,還是被鑽了空子。
傅氏一聽,果真去找劉氏,恰巧子晴幾個都在,傅氏想了想,還是直說了剛纔子喜的話。
“這個小四,這些事情怎麼不早跟你說,我們還以爲你知道了呢?我進門時,相公倒也沒跟我說他們這些破事,只是叮囑我,萬一他們誰跟我哭窮或求我辦事,一律不準應,我也奇怪來着,後來經歷了,才知道。”劉氏說着就把她來後,這些年發生的事情,一點點地說了出來,其實她知道也不詳細,她在家的日子不是很多。
陳氏補充了很多,她在家的日子長,陳氏說完後,笑道:“聽說分家前的事情更過分,不知子晴還記得嗎?”
“這憶苦思甜就不必了,橫豎嘉和也知道怎麼回事了,以後記住了就成。”子晴說道。
沒幾天,子福來了一封信,說是今年的春節會晚回來幾天,各級官員要逐級考覈,吏部也下來人了。
傅大人找人給林康平送了信,林康平去了趟傅家,天黑纔回,回來神色有些古怪,子晴問他何事。
“應該是好消息,如果沒意外的話,大哥能升個昌州州同,從六品,傅大人也能升個安州府同知,正五品。”林康平說道。
“這不好事嗎?有準了嗎?”
“雖沒十分把握,也差不了多少,不然,傅大人不能跟我說。”
子晴一聽滿心歡喜起來,也就忽略他緣何古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