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曲線救國

本以爲劉氏死心了, 過了半個月就聽錦生就告訴我,劉氏如今和吉官走的很近。睡過午覺,我在院子裡散步, 雖然是冬天但並不是很冷, 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走到吉官屋子附近, 只聽她的屋裡傳來了隱約的歡笑聲, 我停下腳步, 靜靜的看着紙糊的窗戶。甘心看我晦暗不明的神色,小聲道:“是劉貴人娘娘來了。常在娘娘,貴人娘娘, 還有錦炫、紋音湊了一桌,打葉子牌呢。”

我眉頭微蹙, 問道:“劉貴人來了, 怎麼沒先到後殿來請安呢。”

甘心看我語氣不悅, 小心翼翼道:“奴才見娘娘睡着呢,就沒敢打攪娘娘。”

我輕聲‘嗯’了一聲, 不再說話,慢慢地走回了後殿。回到後殿我才發作甘心,“狗奴才怎麼當差的,劉貴人來了也不知把我叫起來,就把人安排到側殿去了, 傳出去不是叫人笑話嗎。”宮人去別宮時, 都是先到宮中的主位處見禮, 若是宮中主位空缺纔是直接去找想要拜訪的人。

甘心也知做錯了, 立刻跪下, 磕頭如搗蒜,道:“奴才知錯了, 請娘娘責罰。”我對奴才一向仁慈,責罵兩句就算了,是以奴才們見我生氣一般都不甚怕我。

我見甘心如此恐懼,又是好笑又是好氣,道:“你怕什麼,難不成還做了什麼虧心事,怕我知道了不成。”

甘心擡起頭臉色有些驚慌的看着我,我也不再多說,轉而笑笑道:“好了起來吧,這幾日劉貴人來你都沒請她到後殿,雖說是怕吵着我,可也確實不妥。你以後就專心管茶水吧,院子裡的事我叫別人頂上。”

甘心見我輕飄飄的放過了她,有些不敢相信,感恩戴德的磕了個頭,逃命一般的逃了出去,雖然她走路的姿勢和平時一樣,一搖三擺,但我能感覺出她的焦急。

院中的事由一個叫合哥的丫頭頂上了,劉氏再來景仁宮時都被請到後殿喝杯茶,一兩次後劉氏不再登門,反倒是吉官去儲秀宮找劉氏,兩人漸漸地熟絡了。

一晚我讓韻歡去請吉官來吃飯,過了一會韻歡回來了但吉官並未跟在身後,韻歡面色略有異,道:“娘娘,常在娘娘不再屋裡。”

我眉毛一挑隨即瞭然,道:“那就等會吧。”看樣子吉官是在劉氏那。

我話音剛落合哥就走了進來,施了一禮道:“娘娘,常在娘娘回來了,劉貴人娘娘也來了。”

聽聞吉官把把劉氏也帶來了,我並不太驚訝,輕聲‘嗯’了一聲,道:“讓她們進來吧。”

吉官和劉氏二人並排走了進來,吉官先福了一福,開口道:“奴才回來遲了。”吉官的臉色略有焦急,不安的看着我,似乎對於劉氏的到來也無可奈何。

劉氏心思通透,位份又比吉官高,吉官自是鬥不過她。我看着吉官眼中的愧色微微一笑,拉過吉官的手,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吉官的手很涼,凍得我也忍不住發抖,我關切的道:“這麼冷怎麼也不多加件衣服,前兩天給你的那個鵝絨大氅正是穿的時候。”

吉官見我語氣溫和,知我並未把劉氏放在心上,悄悄地鬆了口氣,臉上也多了些血色。我拉着吉官的手,坐到餐桌前,待我們二人坐定後,我纔對劉氏道:“不知劉貴人今晚來,沒準備你愛吃的菜式,劉貴人千萬別嫌棄飯菜簡陋,將就着用些吧。”

劉氏見我說的客氣,趕忙笑着恭維我道:“娘娘這的飯菜奴才離着五里地都能聞着香氣,勾的奴才肚中的饞蟲直叫喚,奴才只請娘娘多賞奴才幾碗飯吃。”

我雖對劉氏的恭維並不受用,但伸手不打笑臉人,我也不好太過於冷淡,我便對劉氏道:“聽說劉貴人愛吃魚。”

劉氏微微垂下眼簾,道:“奴才原先家窮連肉都吃不上,只有逢年過節才聞着點葷腥,還都是弟弟們先吃,奴才吃些剩的骨頭魚刺,所以奴才進宮後就緊着吃原先吃不上的東西。”劉氏臉上露出了一絲羞愧,似乎對自己的做派有些不好意思,自嘲的一笑,“讓娘娘見笑了。”劉氏知道我既知道她喜歡吃魚,對於她家裡的情形也會一清二楚,她這麼說無非是想博得我的憐惜。

劉氏的母親難產而死,她父親又娶了一房老婆,她繼母平日裡對她很是苛待,是以劉氏對於出人頭地有着超乎常人的慾望。

我不接劉氏的話茬,只是對朱夏道:“讓廚房做道煎串黃花魚。”

劉氏見我沒有憐憫之意,有些失望,不過很快就整理好情緒,一臉好奇的問道:“冬天還有花椒蕊嗎。”

我說道:“這花椒蕊是春天摘下來的,洗淨風乾後,封在花椒蜜裡存着,想吃的時候連花帶蜜一起用,別有一番風味,劉貴人待會可以嚐嚐。”

劉氏聽我這麼一說,頗有些期待道:“奴才聽娘娘說的就已經食指大動了,估計一端上來奴才就要饞的直流口水了。”

劉氏的幾句恭維話說的我頗爲舒心,我笑笑道:“吃飯吧。”

吉官的臉色還是有些慘白,想來是還沒有暖和過來,我讓韻歡盛了一碗烏魚蛋湯,對吉官道:“你先喝碗熱湯暖暖身子。”

吉官端着碗抿了一小口,道:“謝娘娘關心,奴才暖和多了。”

我衝着吉官一笑,道:“緩過來了就好。”我有些心疼的看着吉官,道:“你身子不好,大冷天的別處去亂跑了,你若是覺得無聊,我給你找牌搭子,請她們到景仁宮來熱鬧熱鬧。”

劉氏不請自來本就有些忐忑,見我對她和吉官的態度又涇渭分明,更加的惴惴不安了,本來被劉氏幾句好話弄得熱絡的氣氛也有些冷淡了。這頓飯我吃的有滋有味,吉官最近胃口不好吃的本就不多,劉氏一頓飯下來吃的比吉官還要少。

吃完飯我們三人倚在炕上聊了會天,吉官就說累了先回屋了。吉官一走屋裡立刻靜了下來,我拿起炕桌上的手巾將手擦乾淨,又從炕桌裡拿出一個草裡金拿在手上細細的把玩。劉氏見我不開口,眼中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最後一咬牙,一臉豁出去的表情道:“奴才想求娘娘一件事。”

“什麼事?”我看劉氏一臉毅然決然的樣子,心中升起了一絲不好的預感,臉色也不由得沉了幾分。

劉氏看着我面色陰冷的樣子,有些猶豫,想了半天,還是鼓足了勇氣,道:“奴才想要個孩子。”

我聽劉氏的話心理沒有來的一突,手中的葫蘆也一下子沒拿穩掉到了炕上,發出了清脆的撞擊聲。我看着劉氏認真的表情,失笑道:“我又不是送子觀音,劉貴人找我要什麼孩子。”

劉氏一個挺身從炕上起來,鞋也不穿直接站到地上,走了兩步跪倒我前面,可憐兮兮的哀求我道:“求娘娘發發慈悲給奴才個孩子吧,奴才別的都不求了只求有個孩子。”

我閉着眼睛,嘴角向上翹,語氣冷冽,道:“你這些日子花了不少的精力,不過你是知道的對於原先想要投靠的我的人我都拒絕了,爲什麼要對你網開一面。”

劉氏使勁的搖頭,眼中充滿了懇求的神情,道:“奴才不想投靠娘娘了,只求娘娘可憐奴才,給奴才個孩子吧。”

我猛地從炕上坐起,看着劉氏的眼睛,略帶玩味的問道:“哦,你怎麼又不想投靠我了。”

劉氏被我的動作嚇到了,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後傾斜,一個不穩跪坐在了地上,劉氏戰戰兢兢的道:“奴才知道娘娘不會要奴才的,娘娘前朝已有不小的勢力,若是後宮之中再都是娘娘的人,會招陛下忌諱的。娘娘原先與懋嬪娘娘交好,也不過是因爲淑慎公主牽扯到了前朝的勢力。”

劉氏果真聰慧過人,以她的資質投靠耿氏,耿氏必會重用她,劉氏在宮中的地位和勢力會大大增強,可她並沒有只顧眼前的利益。她想用她的才智作爲籌碼,和我交換一個飄渺虛無的約定,她看的清楚我的一個小小的幫助就比和耿氏同舟共濟來的有效。

我看着劉氏不由得瘋狂大笑,如此聰明的人真是少見,讓我有心幫她一下,看看她能給我帶來什麼好處。笑過之後,我對劉氏道:“宮裡面是生不出孩子的,你回去吧。”

劉氏一聽臉上立刻露出了失落的神色,眼中涌現出些許的恨意以及悲傷,臉上的笑比哭還要難看。突然劉氏明白了我的意思眼睛一亮,臉上隨即露出了喜色,原本強擠出的笑容也柔和了不少,喜不自勝的道:“奴才謝娘娘指點。”

劉氏走後,錦生憂心重重地看着我,開口道:“娘娘,奴才怕。。。。”

我盯着窗戶上泛黃的裱紙看了半晌,似乎能透過窗戶看到屋外的黑夜,我幽幽一嘆,道:“我何嘗不怕被鷹啄了眼睛,只是這宮裡好久沒有嬰孩出生了,陛下也着急,要不怎麼每月都要進兩三次的清湯虎丹呢。”如今我總理後宮事物,胤禛的子嗣我也當關心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