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筱也不給她拖延的時間。直接對艾姑娘道:“麻煩艾姑娘寫封信函,叫‘儲花苑’好生安置。”說完又對仍愣杵在那兒的銀蜀道:“既然是出來謀生計的,想必行李也是隨身帶着的。知秋,你隨着銀鐲去拿行李,順便派人送她去‘儲花苑’路上小心些,可別有什麼閃失,否則就對不起香巧姑娘了。”
銀鐲哪裡帶了什麼衣服出來,又不敢說回北朝去取,眼巴巴的瞅向香巧。
香巧也是苦悶,方纔才求了白筱,這時又不好反悔,只得道:“我去幫她收拾兩件衣裳,包些銀兩。”
白筱笑嘻嘻的應了,“好。”朝知秋使了個眼色。
知秋跟着容華多年,也算得上半個人精,對白筱道:“我去幫姑娘拿行李。”
銀鐲臉色微變,忙道:“不敢勞煩小哥,我自己拿就可以了。”
“不勞煩,不勞煩,擔擔擡擡的事自該我們男人做。”知秋跟膏藥一樣一步不離的跟在她們身後。
香巧恨得咬牙,想單獨和銀鐲處一處都不行。但又不好直接將知秋支開,只得領先出了大堂。
出了門見知秋不緊不慢的跟着,雖然好象並不怎麼留意她們談話,但無論說什麼,絕對漏不下一句。
只得假意東一句西一句的扯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乘知秋轉臉看向別處時,遞了個眼色給銀鐲。
銀鐲知道香巧是問她,小竹是不是北朝二公主,但她實在拿捏不住,如果是的話,怎麼可能看見她一點反應也沒有,再說現在這心眼繁多的女子與以前只會趴在窗邊發呆的白筱實在相別甚大。
但二人長得又依稀相似,不過也僅僅是相似,最後見白筱,白筱十一歲不到,雖然長得也很漂亮,但今天這個小竹漂亮得實在讓她不能肯定,她會是當年的白筱。
不管怎麼看,都沒辦法確定小竹就是白筱,搖了搖頭。
香巧見她搖頭,只道是她說小竹不是白筱,微微有些失望。
端嬤嬤見香巧離開了,不敢和白筱單獨相處,向白筱福了福,向她告辭。
白筱也不攔,任她離開,等她走到門口。冷不防說了句,“太子對以前服侍過長公主的人,都很介懷呢。”
端嬤嬤打了個寒戰,腳下一絆,差點摔在門檻上,回頭恐慌的看了白筱一眼,飛快的出去了。
白筱笑嘻嘻的喝着茶。
艾姑娘看着她,輕嘆了口氣,“我以前怎麼就沒看出來,你是天生的會鬥,又怎麼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白筱端了茶壺給艾姑娘倒茶,“其實我也不會鬥,不過是自保罷了。”
艾姑娘傾聽了一會兒,附近並沒外人走動,低聲問道:“那個叫銀鐲的,你是怎麼打算?”
白筱放下手中茶杯,“不瞞師傅,這個銀鐲是北朝宮裡的人,香巧拿她試探我的,我得在她身上知道些,我想知道的東西。”
艾姑娘不便多問她們皇家的事。“那信還寫嗎?”。
“寫啊。”白筱起身轉到門口,叫人取了紙筆。
艾姑娘只得隨意寫了幾個字,白筱看過疊成個‘回’字。
過了一會兒,香巧和知秋,銀鐲回來,白筱將艾姑娘寫的信交給知秋,“這信可要看好了,別交錯了人,萬一安排不妥當,可就對不住香巧姑娘了。”
知秋接過,看了看,恭恭敬敬的道:“姑娘放心,辦不妥當,叫香巧姑娘撥小的的皮。”
知秋領着銀鐲離開後,白筱又坐了一陣,也起身向香巧告辭。
香巧等白筱離開,叫來服侍艾姑娘寫信的丫頭,叫她把艾姑娘信中內容唸了一遍,聽不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只得暫時丟開,等銀鐲到了地頭上,再另做打算。
白筱出了‘竹隱’不遠,有人將輦車攔下,說是有信函要親手交給白筱。
撩簾望出去,那人卻是西越侍衛打扮。
艾姑娘伸手出去接信,那人卻不肯給。
白筱認得是風荻的人,揭了窗簾,探頭出去,“給我吧。”
那人見了。忙縱馬過來,從懷裡取出一封信函,恭恭敬敬的遞給了白筱,立在車前卻不離開,“我們王子請姑娘一定要當面拆開。”
艾姑娘怕信中有詐,攔着她不讓她拆信。
白筱將信封捏了捏,並沒藏有什麼暗器之類,朝艾姑娘笑了笑,“不防。”
“萬一有毒。”艾姑娘仍攔着不放。
白筱略爲猶豫,只是微微一遲疑間,那侍衛伸手過來,一把奪過信函,拆開信封,抽出裡面信紙,攤開來,重新遞給白筱,“信上沒毒,我們家王子不做這種陰人的事。”
艾姑娘臉微微一紅,白筱也有些難爲情,雖然小心使得萬年船,但是在某些時候就顯得有些小家子氣。
信裡只不過是約白筱見個面,並沒寫什麼特別的事,風荻要屬下親手交到她手上。又要她當面看信,不過是讓她明白,他非要見這一面不可。
白筱想不出跟他有什麼事重要到非見不可,在行成人禮之前,想過去求他幫忙,但這事已經過了,與他更沒有什麼可以牽扯的。
正想尋個藉口給回絕了,又聽那個那侍衛道:“我們王子說了,如果姑娘不去,這一世都會後悔。”
白筱眉頭慢慢皺緊,“他還說什麼?”
侍衛搖了搖頭。“小王子只是這樣交待,叫姑娘務必過去。”
白筱望望天色,反正還早,走一趟,看他要折騰些什麼,再看信中並沒說約會地點,問那侍衛,“他可有說在什麼地方?”
“王子說在姑娘尋珠子的地方。”
珠子,白筱不自覺的向胸前以前墜着那粒珠子的地方摸去,卻摸了個空,愣過之後一陣慌亂,慢慢回憶才發現自醒來便沒戴着那粒珠子,這兩天又一直有些恍惚,沒察覺這事,這時風荻提起,難道他知道她的珠子丟在了哪裡不成?
“你家王子有沒有說什麼時候?”
“現在,我家王子正在恭候姑娘。”
“我這就去。”
艾姑娘於車內拉住她的手,白筱吩咐了車伕去向,放下車簾,朝她笑了笑,“不防事,我九歲便認得他,他對我並無惡意。”
“莫言……”艾姑娘面色微黯,莫言認得她也有好些年了,哪料到會變成這般模樣。
白筱神色也有些發僵,莫言,她也是萬萬沒能料到的……“莫言不過是受了別人蠱惑,他現在如何了?”
艾姑娘輕嘆了口氣,“這事由莫問處理……”
白筱心口針扎般的痛,莫問爲了她的事已經傷痕累累,如今又要爲她的事辦自己的親弟弟,這叫她情以何堪。
深吸了口氣,“莫問會怎麼處置這件事?”
“這是冷劍閣的事。”艾姑娘咬了咬下脣,臉色晦暗。
“我知道我不該過問‘冷劍閣’的事,但是莫言也是受了藥物所控,怕也是有些迷失心性,師傅也是看着他大的。對他心性,不會不瞭解。他一時鬼迷心竅,並非本意,放過他吧,等過些日子,他或許便能明白過來。”白筱眼巴巴的望着艾姑娘,這時稱她師傅,也是想激她多顧些人情事故。
明知自己的這些話對有着鐵規矩的‘冷劍閣’沒多少作用,但人心是肉長的,艾姑娘未嫁無出,視莫問莫言如親子,總會有心軟的時候,說不定軟上一軟,就能鑽了空子過去。
艾姑娘眸子忽明忽暗,看了她良久,嘆了口氣,將她手握緊,“莫問在你心裡當真就這麼重?”
白筱睫毛顫了顫,苦笑了笑,垂下了眼瞼,如何能不重?
“你明知放過莫言,自己便處在危險之中……”艾姑娘心裡扭得絞痛不堪,她明裡是爲莫言求情,其實是不想莫問傷心。她寧肯自己時時處於危險之中,也不願莫問手刃親弟弟,痛苦一輩子。
白筱勾脣笑了笑,“他把最好的給了我,我這輩子是無以回報,只想他能過得略好一些……師傅,就放過莫言吧。”
艾姑娘長嘆了口氣,“這件事,我不能作主,得問過我們少主。”
白筱反手抓住艾姑娘的手腕,“要什麼樣的人,纔夠資格接觸到‘冷劍閣’少主?北皇?古越?”
艾姑娘默了半晌,眼眸閃得厲害。
白筱的心懸得老高,緊張的不敢大口出氣,艾姑娘也是不想莫問親手處置自己親弟弟的,如果肯透露一點點,能讓她設法接觸到‘冷劍閣’少主,或許便有希望。
過了良久,艾姑娘眸色一定,“小竹,別問了,你什麼也不知道,會過得輕鬆些,有容公子護着你,你會很安全。”
白筱失望的放開她的手,她的確要求的過頭了,如果艾姑娘是口碎之人,又怎麼能在這位上坐上這許多年。
輦車剛剛停穩,白筱撩開車簾,樓上木窗裡便伸出一隻手臂,打了個響指。
白筱擡頭望上去,風荻那張妖媚的臉探了出來,帶了絲慵懶,朝她偏了偏頭,“上來。”
艾姑娘與皇家打了多年交待,自也認得風荻,樓上既然當真是他,在這明目張膽下也不敢對白筱怎麼樣,便由着白筱自行下了車。
白筱站在街邊,望了望眼前的青花瓷器店,居然還穩穩的開着,人來人往,竟比前些年的生意更加興隆。
踏上側面顫巍巍的漆黑樓梯,眉頭微皺,隔壁瓷器店生意越做越好,這樓梯卻是越來越破,每上一步,都‘吱嘎’一聲,抖上一抖。
害得白筱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唯恐一個不慎,便踩進一個破洞裡,漏了下去。
虧他還能在這兒住得有滋有味。
推開虛掩的門,一股酒香撲鼻而來。
室中香豔的場景更讓她無語。
大冬天的,風荻衣襟半敞,露着一片古銅的胸脯,曲了一條腿斜靠在窗邊榻上,身體兩側一邊擠了一個美豔的女郎,一個捧了碧玉酒壺,另一個端了裝了酒的酒杯,正往風荻脣邊送。
他的兩條手臂一邊一個搭在兩邊香肩上,就着美人手中玉杯,飲了半杯酒,愜意的半瞌着斜挑的鳳眼,他長得本來就面容妖嬈嫵媚,體態欣長,這一副形容更是風情萬種。
睨向立在門口的白筱,一身的素白,並沒因與容華同過房,便有所改變,下巴微尖,比上次見又清瘦了不少,心尖猛的一緊收,表上卻懶散的勾脣一笑,“來了?”
白筱望了一回天花板,感情叫她來,就是看他的風流豔事的,不等他請,自行踱到屋子一側木椅上坐下,靜靜的將他看着,“找我有事?”
她這反應,反而讓風荻有些懵,坐直身,揚揚手打發身邊兩個美人出去。
那二人見白筱清麗動人,便存了嫉意,但不肯就這麼離開,扭着身子不肯走。
風荻捏了捏其中一個的下巴,哄道:“我有些正事要談,你們乖乖的先下去,我忙完了再喚你們。”
二人是花場中的人,知道點到而止,攀着他的身子,在他臉上香了一下,又望了白筱一眼,才扭着水蛇腰出去了。
風荻將散開的長髮攏到肩膀一側,隨意綁了,手肘搭了膝蓋,朝白筱勾了勾手指,“過來。”
白筱坐着不動,臉上沒多的表情,“當我是她們?小王子的眼力差了些。”
風荻哈的一聲笑,將她從上到下象是要剝開一般的打量,在白筱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時,突然揚眉一笑,“男人的味道如何?”他問得嘻皮笑臉,眼角不經意見流過一抹複雜神色,似痛又似恨,更多的是悔。
白筱頓時手尖發麻,面色僵了僵,轉而牙一咬,淡笑道:“小王子興趣廣泛,對人家的房中事也感興趣,難道小王子叫我來,就是問這個?如果只是問這個,小王子有興趣聽,可惜我沒興趣講,小女子還有事,也不多坐了,告辭。”
不等風荻答話,起身就朝門口走。
還不待她手指觸到木門,一隻手已經放在了她肩膀上,手掌上的熱度透過她的衣裳傳來。
風荻從她身後低下頭,貼着她的耳垂,呼出的氣息也是熱的,輕吹着她耳邊髮束,“看來他那事做的很不好,才讓你如此介懷。”
那晚之事在白筱腦海浮過,剎時間,臉紅過了耳根。
風荻擡起手,指尖輕劃她通紅的耳背肌膚,“要不試試我的味道,與他有何不同?”
白筱象是有一條冰冷的小蛇在背脊上爬,起了一身的雞皮,他簡直是放肆得過頭了,這大白天的公然調戲起來了,驀然轉身將他的手打開,“剛纔出去的那些姑娘怕是很想嚐嚐小王子的味道。”
飛快轉身,去拉木門。
風荻手掌穿過她的肩膀,極快的將開了一條縫的門按了回去,“二人之事乃人間一大樂趣,只要你在我身上過一遭,便會發現那小子有多無趣。”
“呸。”白筱豎了眉來了脾氣,臉冷了下去,“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如果沒事,無需在此浪費時間。”
風荻又是一笑,倒也不敢當真把她惹惱了,略退開些,“今天我是想告訴你,你很快得嫁我。”
白筱兩眼望天,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沒燒啊。”
風荻身子突然向前,將她往門上一壓,在白筱一驚之際,擡手勾了勾她的下巴,雙眸勾着她的眼,“大寒那日,你便會知曉,你是我的。”
白筱心裡閃過一抹寒意,大寒正是前往‘明宮’的日子,顧不得數落他的那些爛事,“你要做什麼?”
他將她壓得緊緊的,目光探進她眼底,鳳眸半眯,“你在擔心誰?容華還是古越?”
白筱剛剛只是突來的慌亂的驚恐,並沒想過是擔心誰,聽他這一說,愣了,她竟然當真不願容華或者古越出什麼事。
他眼裡笑意慢慢消減,不管什麼樣的女人在他面前,都巴不得能在他身上得到些什麼,偏偏她全然不當他是回事,在她愣懵間,手擠到二人身體間,壓住她的胸口,“你這裡到底儲了幾個男人?”
胸前的壓力讓她陡然一驚,尚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他手掌一握,將她胸前豐潤猛的握住,重重一擠。
白筱頓時氣得渾打顫,揚手向他臉上摑去。
他擡了另一隻手捉住她的手腕,壓在她身側門上,身體前頂,將她壓得更緊,揉擠着她胸脯的手更重了些,“我會將他們一個個的從你這裡面擠出去。”
低了頭便去含她的脣。
她更是氣極,轉臉避開,使着勁的掙扎,將被自己身體壓在身後的手掙了出來,握了拳,將手腕對準他的咽喉,冷聲道:“再不放開我,我一箭射死你。”
風荻微微一愣,眼角瞥向她攏在白色衣袍下的手腕,不屑的笑了笑,“這些騙人的小伎倆也拿得出手?”
話剛落,見白筱手腕微轉,肩膀上猛的一痛,有物刺入骨中,直穿肩骨,聽她越加冰冷的聲音道:“我數三聲,再不放開,你別指望再風流快活了。”
大家希望覺得這篇文的謀權多些還是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