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過人死了許多年。還跟活的一樣躺着嗎?沒有呼吸,卻有脈動。”青兒想着當時的情景,抱了抱胳膊,陰風陣陣。
“脈動,怎麼可能?”如果說肉身不爛,或許是容華用了什麼辦法保存他孃的肉身,但是不管怎麼保存肉身,死了的人就是死了,怎麼可能還有脈動。
“所以我才說,或許是她沒有死透,容華纔將她保着,怕是在尋讓她活回來的辦法,既然死了的人,都可以如此,重傷的莫問,未必就沒有辦法。”
白筱默了下去,過了半晌才搖了搖頭,“我不能去求他。”
“爲何?”青兒有些懵,容華對她不是不錯嗎?她去求他,未必不肯相幫。
白筱深吸進口氣,慢慢呼出。幽幽道:“容華說過莫問如果用真氣,必定引發傷勢,便再也難保性命。他出來尋我,又且能不翻牆躍檐的,又且能不動用真力。
他見我之前怕是已經引發的了傷勢的,只是在我面前強裝無事。
我看他好好的,便真以爲他好好的。
他自知性命不久纔會想着將我託給容華,纔會做這舍自己保容華的事來。”
心裡如千萬支針扎一般的疼,他爲了她實在付出太多,太多。
青兒嘆了口氣,“可惜,那日未曾見到珠兒交給風荻的無毒之毒是什麼模樣,否則,我們就給他來個順手牽羊,也不至於此。”
容華那千年寒冰般的眼眸從腦海裡掠過,白筱默然,那次她毒發,容華將她從莫問那兒帶回宮,她便知道容華恨莫問。
如果莫問不是用求死來消容華心頭之恨,只需告知他無毒之毒的事,又何需如此。
他不過是知自己必死之人,用此死法來換容華的心安。
青兒見她發愣,推了推她,“這不是沒有別的辦法嗎,何不試試?”
白筱輕搖了搖頭,走向裡間,在牀頭坐下。輕撫着莫問蒼白的面頰,“別說不知容華如今何處,就算知道,也不知他能否撐到見到容華的時候。”
“容華,我幫你尋。”青兒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小的錦盒,遞給她,“容華當年贈了我哥哥兩粒‘續命丸’,說是可以護住一個將死的人九九八十一天的心脈。
我哥哥去太平村差點掛掉,爺爺給他服了一粒,吊着命尋到容華,纔算救了回來。剩了一粒,哥哥給了我,你拿去給他服下。”
“這麼貴重的東西,我怎麼能要你的?”
“拿去吧,大不了,你以後有什麼好東西,還我便是。”
白筱看着手中錦盒,心有所動,“你肯救你恨的人嗎?”。
青兒想了想,“不知呢,換成我。或許肯救,或許不肯救,要看當時的心情,試過方知。”
白筱靜看着雙目緊閉的莫問,喃喃自言,“是啊,試過方知……雖然厚顏了些,但總該試試……”
折回來助容華的古越遠遠見容華的馬車不急不緩的駛來,勒住馬,微微有些意外,能讓他出城出得如此順當,不似風荻的作風。
不管如此,他們總算是平安出來了。
等容華近了,方滿心歡喜的迎了上去。
容華撩了窗簾,朝他淡淡的點了點頭,“回去吧。”
古越從車窗望進,車內只得容華一人,愣了一愣,看向他馬車前後,盡是自己所熟悉的屬下,並無他人,忍不住問道:“白筱呢?”
“不知。”容華轉過臉,落下窗簾。
“不知?”古越臉色微變,心裡泛開一股寒意,縱馬走在馬車一側,一把揭了容華車簾,“她怎麼了?”
“她沒怎麼,只是我不知她在何處罷了。”容華聲音仍是淡淡的,拭了拭手中玉簫。放到脣邊。
古越見他溫溫吞吞的,更是着急,伸手入車,一把壓了他手中玉簫,“你還有心思吹什麼鬼簫,難道沒尋到她?”
容華面無表情的從他手中抽回玉簫,心底透涼,“見到了。”
“既然見到了,那爲何會不知?”什麼不好的情形都在古越腦海裡亂七八糟的過了一道,心臟一陣一陣縮緊。
容華瞥了他一眼,聲無波瀾,“我不想知道。”
古越知道容華素來是個怒喜不形於色的人,但在白筱的事上,絕不會如此冷淡,一股寒氣竄上腦門,不知那丫頭做了什麼,讓他變成這般模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無需擔心,她和莫問一同離開了,我吩咐了艾姑娘帶了人暗中護着,死不了。”容華說罷,重新落下窗簾,抑鬱的簫聲自車內揚開。
“這丫頭……又是莫問……”古越臉色也是一沉。一揚手中馬鞭,“走。”
走出幾步,實在壓不下心中怒氣,又折了回來,揪了容華窗簾,“你就由着他如此?”
容華簫聲頓了頓,又自**。
古越更惱,又去奪他手中的簫。
容華對古越的舉動,有些無奈,微蹙了眉,“將死之人。如何計較?”
雖然有強令禁足,然莫問親眼見白筱落入風荻之手,險遭風荻座下將士**,如今得知白筱又落入風荻之手,於情又且是他所能禁得住的,換成自己怕是也做不到。
古越愣了愣,“那白筱……”
容華身體隨着車轍壓過不平之處,微微一晃,“由着她吧,她高興就好。”
古越將窗簾一摔,重哼了一聲,“心口不一。”
容華望着前面車簾,愣愣出神。
俊儒的面頰上再沒了掩飾,象罩了萬重冰霜,這時的他,任誰看了,都會禁不住打上幾個寒戰。
白筱望着前方分岔路,忐忑不安。
前面的大路,一邊通向北朝城門;一條通往南朝的城門。
不管是那扇門,只要進了便是與南北朝相通的京都。
據青兒得來的消息,容華和古越一直走的是回南朝的大路。
這一路上她們已經是,在儘量能讓馬車平穩些的情況下快馬加鞭,由她和青兒換着駕車披星戴月的急趕,仍是追趕不上他們訓練有素的隊伍。
等她們追到這裡,容華他們已經早她們半個月進了京。
青兒撩開車簾,向她問道:“喂,怎麼不走了?”
白筱回頭看了看,已經很瘦,但由‘續命丹’吊着命的莫問,又望了望通往南朝的方向,咬了咬脣,縱馬向北朝的方向而去。
青兒‘咦’了一聲,“我記得上次來去南朝是左邊一條路。”
白筱抿了抿脣,“我們先回我的府第。”
青兒一愣,“我都忘了你是公主,你這麼回去,就不怕……”
白筱加了一鞭。讓馬奔得快些,“我的府第不在宮裡,我的府中好歹還有御醫,他不答應前,好歹有人照應着,強過我們在外面東躲西藏的。”
“你不是說北皇……”途中這些日子,青兒也在白筱口中得知了不少宮中之事,和白筱過去的事。
白筱冷笑了笑,現在的她可不是當初柔弱到任人宰割的白筱……
臨近‘榮府’門口,見另一輛馬車在大門前停下。
自白筱走後,‘榮府’絕少人來,曲崢從車上下來,聽見身後有馬蹄身聲,駐足向來這邊望來。
等白筱的馬車近了,看清坐在車轅上風塵僕僕的白筱,手中捧着的一疊奏摺跌了一地,睜大了眼,愣住了,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筱躍下馬車,對車裡的青兒道:“到了。”纔回過頭對他笑了笑,“我回來了。”
曲崢迷惑的問道:“公主?”
白筱望了眼門匾,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撇了撇嘴角,才又看向曲崢,“幾個月不見,便不認得了嗎?”。
曲崢這時方回過神來,當真是她回來了,奔了過來,到她面前猛的剎住腳,收回想拉她的手,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見她比離開時,又瘦了許多,而神色間,卻多了些以前不曾有的滄桑,喉嚨哽了一下,有太多的話要問,到這時卻一句也問不出來,只是道:“我就知道公主一定會回來。”
青兒從車上滑了下來,在白筱身後捅了捅她,小聲問道:“該不會又是你的相好?”
白筱無語抽了抽嘴角,瞥向她,“是我的老師。”
“老師?”青兒愣了一下,將曲崢從上看到下,一身藏青長袍,腰間束了玉官帶,頭上挽了髻,插了根骨玉簪,長得眉星目朗,頂多二十來歲,“不象啊,頂多大你三幾歲的,太年青了些。”
白筱知她慣來口無遮攔,也不以爲然。
曲崢聽着卻是臉紅了紅,收了紛亂的心,“這位是。”
白筱撩了車簾去看莫問,隨口道:“她叫青兒,是我的好姐妹。”
曲崢又是一愣,能被公主稱之爲姐妹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忙正二八經的行了禮,“曲崢,見過青兒姑娘。”
青兒在民間長大,哪知道這些宮裡的禮節,臉上有些僵,揮了揮手,“你別酸裡八嘰的,我不懂你們這些。”
曲崢見了已然知道是白筱在民間結識的,笑了笑,“讓姑娘見笑,姑娘隨意便好。”
請夫最近是有小虐,不過會撥雲見日的,大家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