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筱隨容華下了馬車,見古越已帶人立在石門前,子涵正指划着人擡了兩具屍體從涯下上來,正是昨天從這掉下去的那兩個趕屍人。子涵將兩個黑漆漆的鐵牌雙手呈給古越,“太子,這是他們身上搜出來的,和上次在邊界那些人留下的一樣。”古越接過看了看,遞給容華。白筱湊到他身邊看去,上面刻着人身蛇尾的女人,手中握了長杖對月而拜,那女人倒有些象苗巫所拜的女禍娘娘。輕抿了脣,或許正如古越所料,那兩人屬苗疆的楚巫一族。石門開啓,又有人進去擡了幾具屍體出來。
此時隨容華和古越上山的盡是他們的親信,容華下馬車並沒再戴慕離遮面。容華上前蹲***將屍體一一看過,面色慢慢凝重。白筱雖然昨天被嚇是不輕,但今天上山的人多,再加上有了昨天的經歷,懼意已去,也湊上前,眼定定的看着容華,想從他臉上看出結果。古越也於他身邊蹲下,“怎麼?有何發現?”容華擡眼看向白筱,問道:“你是否迴避?”白筱深吸了口氣,搖頭。容華也不趕她,朝身邊一個揹着藥箱的藥童偏了偏頭。那藥童忙招呼了幾個隨從,上下其手,將那些屍體上衣裳盡數剝去。
這幾具屍體已是嚴重腐爛,衣裳一除,已看不出本來肌膚,到處爛融融,十分可怖,叫人作嘔。二人的臉色也是微變,互看一眼。白筱見二人神色有異,白着臉,一聲不哼的往面前屍體看去,那些屍體的胸口處,有微微的駁動,眼裡露出驚詫,死了的人,怎麼可能還有心跳,難道還是活的不成?可是那些東西早爛得七七八八,怎麼看,怎麼不象有活氣的。迷惑的看向容華和古越,“這些人難道沒死?”容華眸子暗了暗,不答,沉聲道:“取長針來。”藥童打開藥箱,麻利的取了一支半尺餘長的金針出來,遞容華。
古越見白筱眼巴巴瞅着,有些不忍,“死了好些日子了。”白筱又是一愣,又看向屍體胸口,那兒仍一下一下的輕微起伏。容華持了金針,朝其中一具屍體紮下,微微轉動一圈,慢慢抽出,對光一照,金針上竟附着鮮紅的血跡。古越倒吸了口冷氣,“果然是活屍!”白筱一頭霧水,**爛成這般,少說也死的有不少日子,怎麼又是活的,既然是活的,那又怎麼會是屍?“什麼是活屍?”容華抿脣看了她一眼,“我一會兒給你解釋。”起身向古越點了點頭。古越朝子涵吩咐道:“即刻派人將這山嚴加監視,不可露了任何風聲,更不能放過了一個可疑的人。
子涵領命去了。容華也朝自己所帶的人道:“動手,記住手腳一定要乾淨,不可以留下一點。”白筱眼中疑慮更濃,又不敢出言打擾,見容華所帶的人均從靴子裡抽出短劍。正要扭頭看他們要做些什麼。腰間一緊,已被古越抱進懷裡,退了開去。他手掌壓來,將她的頭轉開,壓進自己胸前,不讓她多看。白筱轉頭間,眼角已然看見容華的親兵手中的短劍刺進那些屍胸口,另一隻手探進去,挖出整顆心臟,而容華靜立一旁,一一確認,如有挖得不乾淨的,便使着人接着挖,濃濃的血腥味在空氣中漫開。
這場面實在太過恐怖,白筱渾身血液瞬間凝住,依在古越懷裡,面頰緊貼着他結實的胸脯,聽着他有力的心跳,一動不敢動,他的懷抱讓她感到安心。垂眸間見暗紅的血液在腳邊不遠處漫開。也不知過了多久,眼前火光晃動,耳邊是‘噼啪’焚燒聲,血腥味變成濃烈的焦臭,身後的烈火烤得她後背陣陣發燙。神智慢慢迷糊,到得後來,眼前有許多黑色小點慢慢聚攏,越聚越聚,最後全攏在一起眼前變成一片黑暗,什麼也不知道了。古越感到懷中的人軟了下去,低頭一看,白筱慘白着臉,竟暈了過去,一把將她抱起,急呼出聲,“筱筱!”容華聽到身後動靜,轉身過來,看向古越打橫抱起的白筱,陡然一驚,急步過來。
古越擡頭看向容華,眼裡盡是焦慮,“她這是怎麼了?”容華握了她的手腕,把了把脈搏,眉頭微皺,將她從古越懷中接過,“不防事,她體寒,受不得這些陰火。”回頭不放心的看了眼正在焚燒的人心。古越道:“你儘管去,這裡有我。”容華輕點了點頭,抱了白筱走向馬車停着的方向。容華抱着白筱上了馬車,吩咐人好生守着,遮了車簾,除了白筱身上衣裳,取下白筱頸間明珠,用藥酒爲她擦熱了身子,爲她攏好衣裳,抱在懷裡暖着。拿了白筱那粒珠子在指間慢慢轉動凝神細看進去,心裡‘砰’的一跳,額頭滲出細微的汗珠。
運氣掌心,將那粒珠子握了,掌心中慢慢有熱氣騰起,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攤開手掌,低眼看去,那珠子有一瞬的一明一暗,雖然只得眨眼間的功夫,他卻清清楚楚的看見裡面有一脈陰魂,痛苦的掙扎。手不由的微微一抖,汗珠從額頭上滑落,“果然如此。”白筱正悠悠轉醒,見他愣愣看着掌中明珠,額頭上有汗珠滴下,只道是他方纔處理那些事務,太過傷神,好不心疼,一時間竟忘了與他的間隔,掏了絲帕爲他擦拭,柔聲問道:“你哪裡不舒服嗎?”容華即時醒神,轉眸向她看來,對上她滿是關懷的眼,微微一笑,“沒事。
”“當真?”白筱見他臉色蒼白,哪裡肯信他沒事。“當真。”容華回了神,臉色慢慢恢復正常,“你感覺如何?”白筱被他一問,方想起方纔不知怎麼就暈了過去,這時醒來竟渾身冷得厲害。身子動了動,離開他的懷抱,更是冷得上牙咯下牙,竟無法忍受。這大熱天的,就算山中涼爽,無緣無故的這麼畏寒,着實奇怪,重新靠近他懷中,方覺得好些,勉強可以忍受那詭異的奇冷,“不知怎麼,覺得冷得很,難不成被火烤得中暑了不成?”“並非中暑,只是方纔那些全是邪惡,我叫人用火焚燒那些挖出的心臟,那我在那火中加了純陽的藥物,與你身上的這個珠子相沖,這珠子自行發出至寒至陰的陰毒相抗,卻被那陰火後噬,你受不得那陰火,纔會如此。
現在已經沒事了,再過小半個時辰,便不會再冷。”白筱雖然不懂這些奇門異術,卻也明白方纔暈迷以及現在身上發冷全是因平時所戴的這粒珠子引起,這粒珠子放在身邊,當真是麻煩之極,偏偏三幾年內又無法尋到那鬼差,着實傷神。眉頭慢慢蹙緊。容華將那粒明珠,垂到她眼前,問道:“你近來入夜可有覺得身上泛力?血氣外泄?”白筱想了想,點頭道:“最近幾日確實有此感覺,難道我的身體有什麼問題?”容華面色一寒,眼底深處閃過一抹恨意,然只是一閃即逝,快得讓人無法察覺,“筱筱,這珠子送我,可好?”白筱驚得睜大了眼,伸手去他手中搶那珠子,“不行,不行,這個不能給你。
”容華將手拿開,不容她搶回去,“因爲它是別人的修爲珠子,你得物歸原主,所以不能給我?”白筱身子被他有力的手臂緊緊箍住,動彈不得,搶不到那珠子,有些着急,“人家修行不易,當初人家押給我,已是頂着天大的信任,我自當物歸原主,否則我當真不仁不義。不過這只是其一。最主要是你受不得那珠子,那珠子會讓你變成荒魂。”雖然他下一世,不知會是什麼,會在哪裡,但只要她想想,他還在這大荒世界中,她也會覺得欣慰,她決不能讓他變成荒魂消失在四海八荒中。
容華突然面色一正,不再是平日的從容隨意,出奇的認真,深鎖着她的眼,“筱筱,如果我說這珠子,並不是什麼鬼差的修爲珠,你可相信?”白筱扁嘴,“不是我不想信你,是我親眼見他從體出取出來的,如何能假?”容華神色不變,“你可知那鬼差有多少年的修爲?”“怕是有四五萬年。”白筱計算着鬼差的修爲。容華提了手中銀鏈,任珠子從掌心中墜下,懸在她眼前,“這珠子上覆的修爲,卻在十五萬年以上。”白筱詫然,“怎麼可能?”如今鬼域的鬼差,最高的也只得十萬年的修爲,到了十萬年便升爲地仙,另派仙職,不再是鬼差,哪來十五萬年修爲的鬼差。
再說這些全是仙界中的事,容華一個凡身,如何知道這些。容華薄脣微抿,接着道:“這十五萬年的修爲是爲了保護着一脈將散的陰魂,所以這珠子纔會至陰至寒。”白筱心間突的一跳,她對這珠子的至陰至寒一直心存迷惑,一個普通鬼差,雖然長年居於地下,卻也不能有如此陰寒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