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心情好的話,沒準再給你這珠子上鍍上一層。”白筱笑吟吟的在身邊石塊上坐下。
鬼差將給她扇風的袖子舞得呼呼響,飛昇上仙,資質,本事,運氣,缺一不可,是萬萬人中難有一個的,絕無取巧可言。白筱年紀雖然小,只得十六,卻能與被人傳爲天地間第一神人的龍羣太子齊齊飛昇上仙,她的能耐是無法想象的。
她如今是被封了上一世的記憶,但只要這一世完滿了,恢復真身的那日,隨便點化點化,他便終身受用不盡。
“小姑奶奶,您這話,不誆小老兒嗎?”
“我誆你做什麼,這珠子,你還要不要回去了?”白筱兩指捏着項間明珠,慢慢轉動。
“擱您這兒,擱您這兒。”鬼差喜得抓耳撓腮。
“那你說,我選擇出宮好,還是不出宮好?”白筱笑看着他,出奇不異的問了一句。
鬼差想也沒想的道了聲,“出宮好……”話出了口才發現自己漏了嘴,忙又道:“出宮有出宮的好,不出宮有不出宮的好。”
白筱眼角帶笑,斜瞥着他,好滑頭的老兒,“走吧。”
一股濃煙化開,煙霧散去,已失了鬼差的蹤影。
白筱幽幽醒來,迷迷糊糊的看着頭頂牀幔,把剛纔夢中的事細細想了遍,實在沒想出身邊有誰是高個子的黃黑麪膛,只得暫時丟開。
一骨碌爬起來,裹了件外衣,踢踏着繡花錦鞋奔出屋子,望着眼前的漁塘。
漁塘也不算太大,這頭望到那頭,也就幾畝地大小,幽綠幽綠的水裡遊着錦鯉,也不知到底有多深。
叫人尋了支竹杆,撐了撐,竟然打不到底,暗吸了口冷氣,普通漁塘哪需這麼深的水,不識水的人,跌下去,怕是要淹個半死。
蹲在塘邊託着下巴,望着那汪綠水百思不得其解。
正想得出神,身後傳來三梅的聲音,“公主,容公子來了,您要見他嗎?”
“容公子?”白筱身子一僵,慢慢轉身,仰頭望向身後三梅,“哪個容公子。”
“南朝的容華……容公子。”
不見他已有半年,白筱呆了半晌,赫然起身,“他在哪裡?”
“在筱苑門口等公主回話。”
“快請。”白筱將手中長竹杆擲到岸邊,轉身飛奔向翠花廳,到了廳前,想到什麼,又急急返身跑回寢室。
摸了摸頭髮,耳邊髮束凌亂不堪,忙喚了羽兒來爲她梳理。
這半年來,每日除了上課,便呆在這屋裡,平日極少打理自己,更不曾看過鏡子,這時對着銅鏡照了照,才發現不知何時,原本胖呼呼,圓嘟嘟的小臉,已長出尖尖下巴,秀眉大眼,雖不能象她本來的模樣那般清雅靈秀,但好歹算長出了點模樣,只是久不外出,欠了些血色。
收拾妥當,推開銅鏡,定了定神,站起身,見羽兒手上拿着慕離,搖了搖頭,“不必了。”
他又不是沒看過她,何必多此一舉。
進了翠花廳,扶着門框,見三梅眸子裡盡是柔意,正捧了茶送到坐在梨花椅上的白衣少年手邊,“容公子喝茶。”
容華戴着慕離,看不到神情,朝三梅道了聲謝,聲音依然低柔。
擡眸間看見扶着門框的白筱,便不再將視線轉向別處,起身靜看着她,她如今的模樣與半年前所見,已有些不同,陽光從門外投在她身上,泛着一層金光,隱在陰影中的小臉似曾相識。
三梅望了望白筱,向容華拂了拂,行過禮,退了出去。
他站在那兒,比半年前所見又高了不少,依然如幽山遠水般清寧,悠然。
白筱望着他臉上的慕離,擡頭摸了摸墜在衣衫下的那顆明珠,微微的失望,垂眸,咬着脣瓣,暗歎了口氣,原來自己想見的不是他,只是那雙眼,那雙和那個人一模一樣的眼。
將散漫的思緒收回,邁進門檻,走到幾邊,示意他坐下,笑着道:“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容華也不瞞她,聲音淡然,“只是受人之託,來給你把上一脈。”
白筱脣邊笑意,慢慢轉冷,“我皇姐叫你來的?”
“是。”他平平靜靜,聲無波瀾。
白筱冷笑道:“既然你來了,便由不得我拒絕,是嗎?”
容華側頭輕笑了笑,慕離隨着他的動作輕輕顫了顫,“你可以拒絕,容華並不強求。”
白筱盯着那層慕離半晌,慢慢擡了手,放到他面前几上,“她又許了你們什麼?”
他雙手捧着青玉茶杯,拇指在杯緣上慢慢滑動,鎖着她的眼,這世間竟還有與那人如此相像的一雙眼,“不是許了我們什麼,只是許了我一個人,如果你不同意,這事也就此作罷。”
“什麼人?”白筱低頭望着他修長的手指,指甲修得平平整整,透着珍珠般的光芒。
“只是放個人在你身邊。”他微側了側臉,語調十分的悠閒隨意,就象在說今天晚上晚餐要吃些什麼。
白筱望了望窗外的天,啞笑一聲,只是放個人在她身邊。他居然可以明目張膽的將眼線安插在她身邊,這人實在囂張放肆。
容華放下手中茶杯,站起身,“既然公主不願意,容華就此告辭。”
白筱看着他悠然走到門口才深吸了口氣,喚道:“回來。”
容華站定,轉身,凝看着她,“你要什麼?”
白筱輕嘆着笑了笑,“還有什麼是你猜不到的?”
“很多,比如你現在想要什麼,我便猜不到。”他慢慢渡回幾邊,柔聲問道:“你要什麼?如果我做得到,定然會去做。”
白筱望着他,突然心裡生出一些不捨,明天就要離開,怕是後會無期了,“我想見見古越,只能今天。”
容華微微一愣,慕離遮去他失去笑意的臉容,過了會兒,才問道:“能否告知,你爲何要見他?”
“不能,只要你能做到,別說安插一個人在我府中,就是十個,百個,都可以。”反正明天就要離開,他就是派人把這院子擠滿了也與她無關,雖然以此來做交易有些無賴,但只要能達到目的,無賴些又有何防,再說他不也是在利用自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