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儀凌柱,姓鈕祜祿氏。
乍然聽“凌柱”這個名字和典儀這個官職,蘇簾這個不怎麼通曆史腦袋是想不出個什麼所以然來的,四貝勒說這是個名不經轉的小吏,也是大大的實話,典儀雖然是堂堂四品官,可惜只是個無權無勢的虛職。在四貝勒這種身份的人眼中,自然就跟那芝麻綠豆大的官沒什麼區別。
可是姓鈕祜祿氏這點,就叫蘇簾忍不住往乾隆老媽的老爹身上想了。
四貝勒看到蘇簾想得入神的樣子,便解說道:“雖然是姓鈕祜祿氏,卻只是旁支罷了,而且只是個小小典儀……”暗暗思忖着,四貝勒有些想不通。
蘇簾眉眼微擡,開口問道:“這個凌柱,有幾個兒女?”
四貝勒略一思忖,道:“有四子四女,長子伊通阿和三子伊三泰是嫡出,還有長女爲嫡出,其餘是庶出。”
蘇簾又問:“他這個長女多大了?”
四貝勒雖然疑惑蘇簾爲什麼問這樣的問題,卻還是如實回答道:“大約十八……或者十九,兒子也記不大清了。”
都十*了?蘇簾不由一愣,脫口問道:“嫁人了?”——在這個時代,十四五歲許人的都比比皆是,十*的應該都已經是少婦了。
四貝勒點頭,道:“似乎是上回選秀落選之後,沒多久便婚配了。”
蘇簾微微思忖,又追問:“那凌柱其餘幾個庶女呢?”
四貝勒愣了一會兒:“這個,兒子沒注意……”眼裡帶着幾分疑惑,他自然疑惑蘇簾怎麼會對小小典儀的庶女感興趣,只是這種小事上,他素來不會與蘇簾唱反反調。便又道:“若是母妃感興趣,兒子回頭叫人詳細查了來。”
蘇簾鄭重點頭,烏拉那拉氏絕不會無緣無故查一個名不經轉的小吏。之前四貝勒還說。四福晉一醒來,便問熹妃哪兒去了。人在大病初醒之事,第一個開口喚的,不是最愛的人便是最恨的人。熹妃這個歷史上笑到最後的女人,只有可能是烏拉那拉氏的心頭最恨。
查一個小吏,對於四貝勒而言,自然是不費吹灰之力的事兒,調查出來的結果很清晰明白,卻也很叫蘇簾咂舌。
典儀凌柱的次女。閨名叫做宜興比,反應成漢語就是“有福之人”的意思,不過事實證明,這丫頭的確是挺有福氣的人。她是庶出,生母是凌柱的第四方妾侍榮姨娘,這個榮姨娘如今十分得凌柱寵愛,凌柱最小的兒子伊紳泰便是她生的。
這些都是表面的信息,不過四貝勒的本事當然不只是僅僅查到了這一點點!他還查到,這個榮姨娘雖然是外頭聘進府的貴妾,卻是個極其軟糯的性子。根本不得寵,知道後來生了二格格宜興比,這個女兒可是她的福星。十分聰慧又討巧,幫着她才一日日得到凌柱愈發多的寵愛,後來榮姨娘才生下了凌柱的第四子伊紳泰。
宜興比今年十一歲了,伊紳泰五歲,都被凌柱視若掌上明珠,一點都不比嫡出的兒女差。
當然了,只看這些,倒也看不出什麼旁的來。後面還有更詳細的資料呢!是今年春天的一系列事情,這個鈕祜祿宜興比竟然是個做生意的好手。她生母榮姨娘名下胭脂鋪子,專門出產一種名叫“花露水”的香水。在今春引起了京中一股搶購熱潮,可惜沒過多久。花露水的方子被盜走了,也就慢慢不值錢了。
可這位格格是個極爲“聰慧”的,又接連發明瞭“玫瑰露”、“茉莉乳”和“珍珠霜”,這下子保密工作做得極好,而且她花了大筆的銀子想要走通宮裡的門路,想把這兩種養顏雍嬪送到宮裡給娘娘公主們用。只可惜,凌柱只是個小小典儀,官卑職小,也沒什麼門路,所以花了一大筆冤枉錢卻無果之後,鈕祜祿宜興比只能暫時放棄了打進皇家的目的。
看了這些,蘇簾都要忍不住翻白眼了,比起鈕祜祿宜興比,竟然還是個做化妝品的高手,才十一歲就開始大展身手了!相比之下,她這個穿越人士,是不是活得太失敗了點?居然什麼好東西都沒發明出來!活了這麼多年了,跟個米蟲沒啥區別啊有木有!
忍下滿腹的吐槽,繼續看四貝勒查到的消息……
喲呵!這鈕祜祿宜興比,人不大,心卻不小!!居然也在調查烏蘇里氏家族!!甚至調查到了芬兒頭上!!
暗罵一聲“靠”,不過隨即想了想,這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兒!淑慎是個違背歷史脈絡的人,原本四貝勒是沒有這麼一位側福晉的,鈕祜祿宜興比想必熟知歷史,所以格外調查了淑慎。然後芬兒……誰叫芬兒“發明”了種牛痘的來免疫天花呢?想必這會兒子,鈕祜祿宜興比再懷疑淑慎和芬兒都是穿的吧?
芬兒倒還罷了,諒她也沒這個膽子敢對芬兒使什麼陰謀詭計,可是淑慎就……
按照祖制,四貝勒只能有兩位側福晉,李氏和淑慎各佔據其一,所以等到下回選秀的時候,就算順應歷史,鈕祜祿宜興比會被指給四貝勒,也只能還是像歷史那樣做一個小小的侍妾格格而已!
在知道自己是未來乾隆皇帝的老媽之後,蘇簾不相信鈕祜祿宜興比不會不做事先籌謀。如今她又是大摟銀子,又調查這個那個的,顯然是有所圖謀的。可是側福晉之位已滿,她會做出什麼呢?
蘇簾心想着,反正距離下回選秀還早着,不如慢慢瞧瞧看再應對不遲。
臘月,芬兒胎相已然穩固,便定在了臘月初十行冊封禮。正是寒冬時節,蘇簾原本是極不放心的,可是芬兒自己非要堅持在年前辦完冊封之事,畢竟若是再不冊封,她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就更不方便了。
可初十這天一大早,天公就不作美,稀稀拉拉開始飄小雪花。芬兒穿着隆重的固倫公主吉服已經去了奉先殿,叩拜列祖列宗,又是領旨、又是磕頭,然後還要去寧壽宮給太后磕頭,聆聽訓導。雖然流程已經極盡可能從簡,卻也一直從早晨折騰到了中午纔算完事。
一身莊重大半的芬兒一來到乾清宮,便依偎在蘇簾肩膀上一陣抱怨。
蘇簾一邊搓着她已經冰冷的雙手,一邊叫四禧去拿手爐,嘴上還抱怨道:“怎麼不多穿一些?瞧你凍得!”
芬兒哈着氣,道:“我倒是想多穿,可惜規矩不許!”
蘇簾看着她那一身繡着四團五爪龍紋的吉服,與那層層珍珠累疊的吉冠,雖然華麗逼人,卻不見得暖和。大冬日裡,偏偏還要跪來跪去的,真是太折騰人了!想到此,不免抱怨起玄燁這個不心疼女兒的爹來!
芬兒捧着四禧送上來的熱熱的鎏金手爐,又大口喝着熱騰騰的奶茶,方纔臉色見好了些。
蘇簾看着女兒那張白裡透紅的臉蛋,徐徐沁出玫瑰的暖香,蘇簾深吸了一口氣,頗覺氣味不俗,便問:“怎麼換了新的香粉了?”
芬兒不由展顏,用青蔥似的手指抵在自己臉頰上,道:“額娘也覺得不俗是嗎?嘻嘻!這可是京中最時興的好玩意兒呢!”
凡是女人,便不可能對養顏美容不感興趣,蘇簾便豎起了耳朵。
只聽芬兒帶着幾分炫耀的語氣道:“不過額娘,這可不是香粉,而是玫瑰露!”
“噗——”剛入口的楊河春綠茶,便從蘇簾的嘴巴里噴了出來,“咳咳咳!玫瑰露?”
對於蘇簾的反應,芬兒大覺惶惑,便道:“女兒以前用的胭脂水粉,不宜在孕中繼續敷在面上。我婆婆便叫人採買了一匹秀顏坊的玫瑰露、茉莉乳和珍珠霜!”
說着,芬兒又拉着蘇簾的手臂,笑道:“女兒用着覺得極好,特別是這個玫瑰露,香噴噴不說,擦在臉上潤潤的,還能嫩白肌膚呢!明兒女兒給您稍二瓶來!額娘您用用試試看!”
蘇簾現在都有些石化了,明明四貝勒給她的資料上說,這個鈕祜祿宜興比的秀顏坊不過小打小鬧、小聰明、小玩意罷了,怎麼如今的狀況,分明是十分火熱流行啊!居然連芬兒都用上了!
額……是芬兒的婆婆給採買來的?她差點忘了,舜安顏他媽也是姓鈕祜祿氏,和凌柱是一大家子的人呢!化妝品這種東西,在貴婦圈裡,果然是最容易流傳開來的。
芬兒也是愛美之人,只要是好東西,她素來是不吝嗇銀錢的。這秀顏坊的東西,恰恰滿足了她的愛美需求。
芬兒倒是不含糊,第二天便着人送來了一大堆瓶瓶罐罐,都是上好的琉璃瓶,顏色花花綠綠,造型也十分好看,單單是擺放在一旁,就是一種享受。用如此價值不菲的琉璃瓶做包裝,可見這些東西價值絕對不俗!不過當然了,貴婦們愛美起來,絕對是不在乎這點小錢兒的。
所以在聽說了玫瑰露要十八兩銀子一小瓶、茉莉乳要三十八兩一小罐、珍珠霜則要八十八兩一小盒,蘇簾也不覺得奇怪了。畢竟這東西,只有秀顏坊能生產,就算價格再貴,也絕對足夠愛美的貴婦願意一擲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