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簾卻微笑着拍了拍惠兒的手背:“放心,不是還有我在嗎?我怎麼可能看着輔國公府裡一個婢生子做世子?!何況世子之位,豈容得肖氏想立誰便立誰?!”——立世子,得要上報宗人府,還要玄燁的聖旨準允才成!蘇簾也絕對的把握,就算那個小肖氏真的生了德英的長子,也絕成不了世子!
孟佳氏這才稍稍舒緩了一口氣,滿含感激地道:“有娘娘這番話,妾身就放心了!”
吃了蘇簾給的定心丸,母女二人總算是露出了笑容。孟佳氏畢竟是外婦,又在服孝中,着實不宜躲在行宮就留,故而不到晌午便告辭了,說過幾日再來看惠兒。
蘇簾側臉問四禧:“我今早吩咐煒的珍珠燕窩,火候可好了?”
四禧笑道:“半個時辰前就好了,已經在竈上溫着,隨時都可以用了。”
蘇簾點頭,便吩咐四禧去取來,便又拉着惠兒的手道:“你如今月份小,正是不安穩的時候,以後記得除了吃安胎藥,每日都要吃一盞燕窩滋補。”
惠兒聽了,不禁又是驚訝又是感動,燕窩這東西稀罕,哪怕是宗室國公府也不能想吃飯一樣天天享用。
看着惠兒把燕窩吃下,又陪她用過了午膳,囑咐她睡個午覺歇息歇息,蘇簾便回了正殿。
只見殿中八仙桌上一大桌子已經冷卻了的菜,玄燁正坐在一旁的蟠龍出海紫檀寶座上,一臉陰沉之色。
蘇簾抽動嘴角笑了笑,忙熱情地走上前,“惠兒纔剛住進後殿,我怕她住得不習慣纔去陪她用一頓午膳的。”
玄燁那雙丹鳳眸子,滿是指責的意味。
蘇簾連忙揮手先把殿內伺候的人斥退了出去。又湊近了幾步,拉着他的手臂道:“好了,老頭子!你別那麼小心眼好不好?”
“朕小心眼?!”玄燁登時氣得呲牙咧嘴。
“額……沒沒!夫君吶。您最是心胸寬廣的了!”蘇簾立馬沒節操地變了嘴,又滿是諂媚地道。“您吶,是決計不會和一個晚輩計較的對不對?”
玄燁瞪着蘇簾,一副有火發不出的樣子。以前蘇蘇關心兒女比關心他還要多,玄燁只能認了,誰叫那也是他的兒女呢?可是那個烏蘇裡溫惠算什麼?不過是蘇蘇兄長的女兒,一個侄女罷了?蘇蘇竟然爲了去安慰她,把他堂堂君王給撩在前頭了!!醋性大發的玄燁,表示她絕對不能容忍!!
看着玄燁那副虎目圓瞪的樣子。蘇簾一邊心裡暗罵他心眼比針尖還小,一邊卻忍不住發憷,便露出一張可憐兮兮的樣子,眼睛滿含溼潤地道:“玄燁,你別這樣,你嚇着我了……”
“哼!!”玄燁撇着蘇簾的眼睛,滿是不屑,那意思是說,我一眼就看出你是裝的來了!
蘇簾被他鄙夷的眼神給激怒了,偏偏又不敢發火。只得陪笑陪好聲兒地道:“那你要怎樣,給我劃出個道來,我照做還不行嗎?!”
玄燁這才稍稍滿意了一點點:“澹寧殿又不缺奴才。你要調多少人去伺候你那個侄女,朕都不過問!你要叫那個太醫給她安胎,朕也不過問!這樣還不夠嗎?”
蘇簾急忙點頭:“夠、夠、夠!太夠了!”
玄燁指着那一大桌子已經涼透了的菜:“朕從下朝過來,一直等到現在,等到菜都涼了!你怎麼補償朕餓了這麼久的肚子?!”
“額……”蘇簾無語加黑線,又不是老孃不讓你吃的,是你自己餓你自己的,但是這種心裡話打死她也不敢說出口,便忙諂媚地道:“補償。沒問題!”
玄燁立刻面色都帶了三分猥瑣,“夫人。這可是你說的——”
蘇簾看着他色色的表情,頓時便知道。肯定沒好事!!!
玄燁勾了勾手指頭,蘇簾只得乖乖把耳朵湊過去。
玄燁說了倆字,叫蘇簾登時臉紅得都要滴血了!!!
那倆字不是別的,正是“騎馬”!!
“那個、那個——”蘇簾小小聲地道,“玄燁,你不是餓了嗎,咱們先吃飯好不好?”
玄燁瞥了一眼,道:“都涼了,還怎麼吃?!”
蘇簾訕訕笑道:“熱一熱呀,很快的。”
玄燁卻冷聲道:“叫膳房重做!”
蘇簾忙不迭點頭:“好、好、好!重做!”
玄燁眼角一勾,也順手把蘇簾用臂彎給鉤到他大腿上,“重做呢,怎麼也得一個時辰,也就不耽誤夫人你騎馬了。”
靠!!你果然還是存心要白日宣那啥啥!!!
玄燁眼角上揚:“怎麼,夫人想反悔不成?!”
蘇簾咬牙,“沒!!”
玄燁頓時笑逐顏開,立刻便橫抱了蘇簾進內寢殿中。
隨後的事兒,自是不必多說。
反正玄燁提上褲子,神清氣爽出去吃飯的時候,蘇簾已經腰痠得爬不起來了!!這回可真的是“騎馬”啊!而且的的確確是她出力,那老色鬼根本一動不動,就等着她伺候,稍微慢點,他還嫌棄這個那個的!
別小瞧了這上上下下的運動,對於養尊處優了大半輩子的蘇簾而言,這可是個累死人不償命的活計!別看在上頭貌似挺威風的,可是太出力有木有啊!而且還是一刻不停歇啊!誰受得了啊!老孃的腰都特麼快斷了!
穿褲子的時候,玄燁還說了一句最氣人的話:“夫人不是嫌自己腰粗了嗎,這樣多鍛鍊鍛鍊就細下去了!”
玄燁,我可以問候一下你的十八輩祖宗嗎?
你妹的,提上褲子就變臉,你怎麼不去屎?!!
下午,小羊羊過從耳殿過來瞧她的時候,那眼神,滿是曖曖之色,一副我什麼都明白的樣子。
蘇簾捂臉,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絕壁是教壞花骨朵了有木有啊!!
小羊羊啃着個水蜜桃,咔嚓咔擦啃得帶勁,一邊翹着二郎腿坐在牀頭的繡墩上,對蘇簾道:“額娘,您都這麼個年紀了,悠着點啊!”
悠着點你妹!!是老孃不想悠着點嗎?!分明是你爹太色狼有木有啊!
扔掉桃核,小羊羊擦着嘴巴道:“額娘,也是您‘鳳體’太‘嬌弱’了點!真不經摺騰啊!”
蘇簾氣得臉都發紫了,立刻撐着發酸發脹更發疼的腰肢便爬了起來:“四禧,給我更衣!我要起牀!!”
小羊羊聳了聳眉毛:“額娘,您可千萬別逞強啊!扭着腰了,一定要多躺幾天啊!”
“我纔沒扭着腰呢!!”蘇簾氣狠狠道,一面扶着自己腰,總算是爬了起來。
小羊羊立刻尖嘴道:“沒扭腰,您扶着腰做什麼?”
“我——”蘇簾登時氣結!!這個小兔崽子,跟誰學得嘴巴這麼損啊?一定要快點把這妮子給嫁出去,省得留下來擠兌老孃,還是叫她去禍害額附去吧!!
小羊羊看到自己額娘那眼睛噴火,一副要揍人的樣子,小羊羊立刻腳底摸了油,“額娘,您好好休息,吉兒告退!”
四禧看到十公主內爾吉那副風風火火的樣子,也無奈地搖了搖頭,打簾子進了內室,看着自家主子艱難地保持着坐姿,她急忙那個一個秋香色蟒緞靠背擱在了娘娘後背上,道:“娘娘,您要梳洗更衣嗎?”
蘇簾忙擺擺手,“挺好,讓我再靠一會兒。”這個靠背真不錯,軟綿綿的,比躺着舒服。
四禧不禁笑了:“是,奴才明白了。”
蘇簾哎呦了一聲,“四禧,你說我是不是老了?身子怎麼這麼不中用啊!”
四禧立刻道:“娘娘,要是連您都算老,奴才這眼角額頭的皺紋該找誰算賬去?”說着,她回頭拿了梳妝檯上一方鎏金小鏡子上前來,“您瞧瞧這西洋鏡裡的人,皮膚嫩的根二八少女似的!一丁點皺紋都沒有!”
“怎麼沒皺紋?”蘇簾連忙湊近些,抻着脖子,指着自己的額頭道。
四禧忍不住發笑:“您別狠狠皺着眉頭啊,這樣一皺,誰沒皺紋呀!”
蘇簾連忙鬆開,再仔細瞧瞧,果然就好多了,便笑了笑,又對四禧道:“我不是給你一盒玫瑰膠嗎?叫你晚上睡覺前抹上一層,第二天睡覺起來再洗掉,你是不是沒抹?”
四禧乾笑道:“那東西太麻煩了,而且抹在臉上黏糊糊的,一不小心就粘到被子上了。”
蘇簾哼了哼鼻子,“沒有醜女人,只有懶女人!”說着,蘇簾戳了戳四禧的腦門子。
四禧垂首笑道:“醜些就醜些,反正奴才也不嫁人,只要娘娘不嫌棄奴才又老又醜就成了!”
“你呀!”蘇簾搖着頭,她是拿四禧這丫頭沒辦法了,四禧從十三歲就開始跟着伺候她,如今都三十七歲了,整整二十四年了!從一個豆蔻少女,道如今的徐娘半老,她一生中最年輕都最美麗的歲月都給了她,如今漸漸出現老態,蘇簾又怎麼可能嫌棄她呢?
人都是有感情的,而感情都是靠歲月凝聚的。
衣不如新,人不如舊,這其中的道理,只有走過了無數歲月的人,才懂得。
看着四禧已經不再嫩白光滑的臉蛋,蘇簾久久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