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見過面的“祖孫”總有說不完的話題,我看了一會兒,卻有些無聊了,於是從飲料臺上拿起一杯香檳,輕啜着遊目四顧。
忽然,門口又走進兩個人來。遲到這麼久的人還真有些難得,我不由仔細看過去。那是一高一矮的男女二人,男的已經四十多歲,穿着體面,只是臉上有着掩不住的疲憊;而女的不過十多歲,青春的面容上有股驕縱之氣,眼中不時閃過一絲陰霾。
這兩人不是許嬌蓉父女嗎?難得他們還敢來?!
我不由愕然。
也不知道是不是印證了“冤家路窄”這個詞,明明我都躲在這麼偏僻的角落了,偏偏還真就跟許嬌蓉對上了眼神,她一愣,隨即爆發出強烈的恨意,有若實質一般向我投射而來,令我忍不住一顫。
這個女孩子太厲害了!這種陰毒……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彷彿心有靈犀,玄燁忽地轉過頭來看向我,又順着我的眼神看向許嬌蓉,臉色不由一沉。
他緊走兩步,來到我身邊,輕輕攬住我的腰。
我好笑地看到許嬌蓉的臉色頓時在喜悅和妒恨中交替,活像一條變色龍。
“她怎麼來了?”玄燁輕聲地說,眉頭皺成了一座小山,“我跟姑姑、姑父說過,不要邀請許家的人才對!難道是他們?”他瞟向正在賓客裡面穿梭的吳俊洪夫婦。
“不會的,他們現在滿心都是怎麼討好我們、拿到跟我們酒店地長期合約,不可能會在這種時候做出觸怒我們的事來。”羅永生走到我們旁邊。似笑非笑地說,“恐怕這兩個人是不請自來的吧?據我所知,現在不論是王家還是吳家,都明白了許嬌蓉所做的手腳,應該沒有人對她還有好感了纔對。”
他看着許嬌蓉。眼中閃過一絲狠戾。從以前到現在。羅家都是我的忠實後盾,哪怕受了半點委屈都誓要討回個公道來。何況這次還牽扯上玄燁?如果不是爲了玄燁想要自己報仇地願望,我阻止了他們。這個時候許家怕是都不復存在了!
玄燁冷冷一哼,顯然也看穿了他地心思,語氣不善地說:“你少插手,她是我的!”
強大地氣勢撲面而來,我心頭一顫。事隔三百年後終於再次體會到千古一帝的怒氣和霸道。在和平年代被壓抑掩蓋地本性終於被許嬌蓉不知好歹的步步進逼給逼了出來,我不由得在心裡爲這位驕蠻的大小姐唸了聲“阿彌陀佛”,她自求多福吧!
不經意間轉頭一瞥,卻又差點笑出聲來,只見羅永生陶醉似的看着玄燁,露出狂熱的崇拜眼神,似乎看着天神一般。老大不小地人了還有這種表情,實在令人忍俊不禁!
許嬌蓉放開了挽着父親的手,徑自向我們走來。許明皺了皺眉頭。伸手想要拉住女兒卻沒有成功。一時之間緊緊皺起了眉頭,然後無奈地長嘆了口氣。
有這樣一個女兒確實也夠讓人頭疼的!因爲這樣的女兒而受到池魚之殃。就此被玄燁恨上更是先得冤枉!不過俗話說“子不教,父之過”,如果不是他自己放縱女兒,許嬌蓉又怎會養成今天這種唯我獨尊的性格?他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許嬌蓉踏着重重的腳步走來,每走一步似乎都要把我狠狠地踩在地上,而看向玄燁的眼神卻流露出溫柔和愛戀,讓人很是奇怪她怎能將這樣兩種極端的情感糅合在一起的?
或許,也正是這樣瘋狂地性格才能做出那種不顧一切地事情來吧?
我輕輕一嘆。
玄燁反倒輕鬆下來,轉頭自顧自又跟羅永生聊了起來,徹底地無視了許嬌蓉的存在,這比對她怒目相向更有打擊效果。
許嬌蓉地臉上露出一抹受傷的神色,看向我的眼神更加不善。我早已習慣了,無謂地聳聳肩,不去管她。
還沒等她走到我們面前,吳陳穗貞忽然不知從何方閃了出來,笑眯眯地看着我們說道:“寶寶,該切蛋糕了!”
聽到這個稱呼,玄燁頓時一頭黑線。
小時候的暱稱在孩子時代聽來到也沒有什麼,熟人面前叫一叫也還可以忍受,可要在陌生人面前被這麼稱呼可就大了!沒見羅永生倏地轉過身去,肩頭一聳一聳地偷笑嗎?
他剛剛建立起來的光輝高大的形象可算是毀於一旦了!
我也是忍笑忍得辛苦,忽然感覺腰間一疼,原來是被他重重捏了一下,於是急忙收斂起來,同時偷偷踢了羅永生一腳,警告他不要過火,引得玄燁發飆可就不好了!
吳陳穗貞似乎沒看到玄燁的不滿,反倒是仔細觀察着我和羅永生的一舉一動,彷彿明白了什麼似的,滿意地點點頭。或許在她看來,自己的兒子畢竟什麼都不是,能夠給自家生意帶來利益的人才值得關注吧?
她走上來,牽起玄燁另一隻手,滿臉慈愛的笑容,說道:“寶寶,過了今天你就已經十五歲了,是個大人了!媽媽真是替你高興!”說着,還似模似樣地擦了擦不知道是不是存在的眼淚。
玄燁扯了扯嘴角,算是迴應了。
“寶寶,來,我們去切蛋糕!”王吳麗華此時也走了過來,笑意盈盈地說。
對姑姑,玄燁可是發自內心的尊重,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許嬌蓉剛剛被吳陳穗貞擋住了腳步,這時終於找到機會湊上前來,露出嬌俏的笑容,討好地說:“彥哥哥,我陪你去切蛋糕吧!”
“噢?”玄燁嘲諷地一笑。看着她問,“請問你憑什麼身份陪我切蛋糕?”
“彥哥哥,我是你的未婚妻啊!”許嬌蓉故作天真地眨眨眼,十分無辜地說。
不過現在已經沒有人會被她地演技所欺騙了。王吳麗華皺了皺眉頭,說:“許小姐。話可不能亂說。我家寶寶什麼時候訂過婚了?”
許嬌蓉臉色一變,隨即又換回了一臉的笑容。變化之快令人乍舌。她帶着一點點委屈,說道:“姑姑。這可是吳叔叔親口答應我爸爸的呀,你也知道的不是麼?”
王吳麗華一時語塞。她是個老實人,也確實知道自己的哥哥曾經跟許明口頭定下親事,做不到昧着良心說話,只能愣在那裡。無法反駁。
我看了看她,不由得一嘆——王家夫婦心地是不錯地,否則也不能把玄燁當自己地親生孩子一般疼愛。但說起做生意的本事,只是這性格就決定了沒有生意人地手腕,也難怪就算我特意吩咐優待他家,這幾年仍舊沒有太大的發展。
吳陳穗貞也沒有說話,我正奇怪呢,莫不是她和她丈夫不想跟圓華集團做生意了?
忽聽旁邊有人問道:“大家這是怎麼了?蛋糕都擺好了,怎麼還不過去?”
我轉頭一看。原來是吳俊洪和許明一起走來。看見各自地子女似乎在僵持,不由一愣。
許嬌蓉眼睛一亮。立刻向吳俊洪靠過去,可憐兮兮地說:“吳叔叔,你不是答應過我爸爸,讓我做彥哥哥的新娘嗎?”
吳俊洪一滯,瞟了一眼我和羅永生,有些尷尬地說道:“這個……嬌蓉啊,小時候叔叔逗你開心的玩笑話,怎麼能當真呢?”
許嬌蓉臉色又是一變,這次再也變不回來,十分難看。
她最大的依恃就是吳俊洪夫婦,在她看來不管玄燁怎麼不滿,總不能違抗父母的意思,如果有了吳俊洪夫婦地,就不怕玄燁不就範。可如今連這個依恃都要失去了,能不色變嗎?
我微微嘆了口氣。
人貴自知,要學會審時度勢,如果眼力不好還要自作聰明,只能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她最大的錯誤就是錯看了玄燁,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喜歡他?若是真的喜歡一個人,就該瞭解他的性情纔對!
被吳俊洪這麼一說,許嬌蓉似乎也有些無措了,求救的眼神立刻飄向自己的父親,許明看在眼裡,眼中流過一絲爲難。
“這個……吳老哥,這件事情我家蓉蓉可是一直都很重視的啊,她從小就喜歡小彥,別說是她,就是我也一直以爲你是說話算話地呢!”他還是開口替女兒說話道。
吳俊洪原本就不過是看上兩家人聯姻地利益,現在我能帶給他更大的利益了,可以想見以後地發展必然是不可限量的,現在哪裡還用顧忌許明的臉色?當下笑嘻嘻地說:“許先生,小孩子懂得什麼?當時你家蓉蓉實在可愛,我就忍不住逗了她一句,當然是開玩笑了!現在誰還流行娃娃親啊?都講究自由戀愛了,我們做父母也不好管太多不是?如果蓉蓉真的喜歡寶寶,儘管讓他們兩個去處理,如果兩個人看對眼了,我們再做親家不遲啊!”
這完全就是推托之詞了!誰都知道玄燁討厭極了許嬌蓉,會看上她纔有鬼!
許嬌蓉忍不住急了,大聲說道:“吳叔叔,你怎麼能說話不算話呢?!”
吳陳穗貞受不了了,聽到這近似於質問的話,冷笑一聲道:“許嬌蓉,你當真以爲我們都是傻瓜嗎?你以爲你做的那些事情我們不知道?原本沒給你們發請帖就已經很明顯了,偏偏你還要來自取其辱!”
誰都不喜歡被人算計,吳陳穗貞的脾氣本也就不是很好,比起吳俊洪差了一大截,許嬌蓉設計玄燁也連帶影響到吳家的聲譽,她的不爽連我都看得出來。
許嬌蓉頓時臉上一片蒼白,看着我們說不出話來。
“什麼事情?”許明開始覺得不對勁了。
不過沒有人回答他。
吳俊洪見妻子已經跟他們扯破了臉皮,當下也不再客氣,語氣有些生硬地說道:“這件事,許先生回去慢慢問令嬡吧!我們要切蛋糕了,恕不奉陪。”說完,給吳陳穗貞使了個眼色,當先向着放蛋糕的地方走去。
主人家都聚在一個地方,似乎還有所爭執,我們這兒的動靜早就吸引了賓客們的注意。吳陳穗貞掃了一眼,急忙拉着玄燁跟上去,我和羅永生則退後一步,跟在了後面。
隨着我們的移動,賓客們也紛紛轉變了方向,畢竟今天是來爲吳家小少爺慶生的,不是來看戲的。不過還是有不少好奇的眼光落在孤單單的許家父女身上,有些甚至帶着一絲鄙夷的神色,看得許嬌蓉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我回頭略微一瞥,之間她狠狠地怒視着我,還有吳家的人,似乎要把我們錯骨揚灰、生吞活剝才甘心似的,怕不是把玄燁他們也一起恨上了吧?
這倒也難怪。被人這麼蔑視、忽視、仇視,如果還能維持着深厚的愛情,我都要佩服她的忍性堅強了!會因愛成恨也是正常的。
不過,誰怕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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