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這是臨死之前的幻覺?
嗯……要是能看見玄燁就好了。
不是說瀕死之前會回顧一生麼?我咋啥也想不起來呢?
唐果迷迷糊糊的七想八想,供氧不足,她腦子不是很清醒。直到大虎、二虎兩聲長嘯響起,驚得林中的宿鳥撲棱棱羣起逃竄,唐果一激靈,神智恢復了清明。
轉身望去,月光下,狼羣環伺在側,大虎、二虎、開心、歡喜結成戰鬥隊形,擋在她身前。她手下負責刺探情報、尋人的暗衛頭領雁翎,正從腰後取出火槍來——連發的那種。
“主子切勿擔憂,狼羣通常不會和兩隻虎、兩隻豹對上的。”雁翎輕聲說道。
唐果定定神,道:“嗯。我沒事,你辛苦了。”她並不多說,免得分散雁翎注意力。
小逃這會兒有跑回來依偎在她腿邊,唐果拍拍它的頭,琢磨眼前的局勢。
有點兒奇怪,這狼羣太大了!一般來說,一個狼羣十來只狼,三、五十隻成羣很少見。
但她粗略看看,這會兒圍上來的狼怎麼也得五、六十,這應該是跟朗圖一夥人廝殺過的吧?減員之後還有這些……很不尋常。莫非這裡的食物太過豐富?
狼羣大小先不管,爲啥這些狼一定要幹掉我們?難道朗圖他們之前射死的是人家家族裡的重要人物?還是我們這些闖入者侵犯了人家地盤,引起了狼羣的危機感?
唉!這森林裡一定沒有老虎,不然也就不會有狼羣存在了。
她在這兒胡琢磨亂猜想,完全忘了自己現在被包圍的事兒。
雁翎和兩虎兩豹一出現,唐果無形之中放鬆了很多。
大概動物之間的溝通比較順暢,狼羣開始撤退。
唐果更放心了。
“雁翎,你怎麼來的?”唐果問道。
“回主子的話,奴才奉命跟隨陳澎陳大人到野草尋找主子。由於是在野外。皇上命奴才等將大虎、二虎和開心、歡喜一起帶來,說是或許能幫上忙。陳大人和奴才等在野草沒見着主子,倒是大虎、二虎特別興奮,循着主子的氣息一路飛奔。奴才和陳侍衛輕功好些,便與陳大人等告別,一路騎馬追着來了。今天上午,奴才和陳侍衛隨着大虎它們,找到了宋家,聽宋家老太太說主子趕赴藥王山,遂在後面分兩路追趕。陳侍衛騎馬。奴才因爲要帶着大虎它們。便抄了小路,從野外走的。走到林子邊上,大虎它們要捕獵覓食,跑進樹林子裡來了。兜兜轉轉,奴才迷失了方向。待月亮升起,才找着路。走了沒多遠,大虎它們突然往這邊跑,奴才猜想它們必有所覺,遂跟着過來。奴才護衛來遲,請主子恕罪。”雁翎單膝跪地。
“快起來吧!別這麼說,多虧你迷路。不然早離了這林子,我還不知會怎樣呢。小妹也來了?那很好啊。”
唐果心裡這個敞亮!
壓力踢走,太輕鬆了!
笑了笑,摸摸大虎幾隻的頭,低聲告械它們不準欺負小逃,自己這次能脫險,多虧了小逃。
大虎幾隻自狼羣退去,就一直在她身邊蹭來蹭去,歡喜極了。小逃被它們幾個嚇得跑到一邊,委屈巴拉的躲在樹後。唐果叫了好幾聲,它才走近了幾步,仍舊不敢上前。唐果走過去好一頓安撫,它纔好些。
唐果一邊和幾隻貓科動物聯絡感情,一邊問雁翎這幾日的情況。
雁翎所知不多。這年頭最快的傳言方式大概要算飛鴿傳書,雁翎和陳小妹跟着大虎幾隻匆匆忙忙的出來。每人只帶了一對信鴿。在河面上發現了唐果留的記號,它們不敢確定,自有陳澍描繪下來。飛鴿傳書給了皇帝。之後雁、陳二人越走越快,查知唐果要去藥王山,才放了一隻信鴿出去報信。
“剛剛奴才又放了信鴿出去,稟告主子的下落。想來不久就會有援兵趕到。”雁翎道。
唐果點頭。“好了這麼久的路,你也很累了,大家先休息一下吧。”
她心情一鬆,覺得全身上下提不起一點兒力氣,找棵樹靠着樹幹坐下,大虎幾隻趴在身邊,恰好做了天然火爐。唐果把小逃抱在懷裡——這傢伙餓了幾隻,只在宋老者家吃到點兒肉,體重不到二十斤,倒也好抱。
想起朗圖一夥兒,唐果忙問雁翎,過來的時候看到它們沒有。
“回主子的話,奴才是隨着大虎他們,從南邊來的。按主子的描述,和狼羣來的方向。主子似乎是從東北芳過來。奴才未曾見過有旁人。”
“哦,也對,大虎幾隻從我對面撲過來的。”唐果猜測。那些人興許早被狼羣趕出去了,也就不在意。
雁翎只求保護唐果平安。反賊啥的。這會兒得靠後,因此沒過去查看。
唐果又累又困,缺食少水,實在想睡覺。雁翎爲了方便趕路,乾糧和水都留在馬身上了,身上只有武器和信鴿。唐果不想給雁翎添麻煩。忍着沒出聲兒。
這地方不是能常呆的所在。休息了能有一個小時。唐果努力睜開眼睛,和雁翎交換下意見,倆人決定起身走人。
據雁翎說,這片樹林一直往東北走,約摸五、六十進而地,能到藥王山。但是山高林密,野獸出沒,並非坦途。如今兩人最好的選擇是回到鳳城鎮,坐車離開。路好走,而且更近些。運氣好能遇上接應的人。
唐果應下。雁翎找準方向,藉着月光,前去探路,留下五隻貓科動物陪着唐果。
好容易有個熟人說話,冷不丁的安靜下來,唐果十分不習慣。擡頭看月亮,該是後半夜了,她披風丟了,冷得很。
縮在大虎幾隻圍成的圈子裡取暖,等了半天,仍舊不見雁翎回來,唐果有些慌神。
可千萬別再有意外了……正暗自擔心,大虎幾隻站起身,往一個方向望過去。
雁翎回來了?
保險起見,唐果還是躲到了樹後。
不多時,一個身影由遠及近,唐果見大虎他們並無敵意,知是雁翎。
“主子”,雁翎的聲音壓得極低,“怕要勞動主子往林子深處去了,林中來了些鬼祟的人。奴才不敢靠太近,但肯定不是咱們的人。”
唐果心一翻個,“會不會是朗圖同夥兒?”
“有可能。近日,有大逆賊趕去廣昌,林子外面那條道兒是必經之路。”
倆人低聲說了幾句,終究不敢再停留,帶了大虎它們,奔着藥王山方向悄悄行進。
唐果這回好歹能騎老虎,省了她不少力氣,也不至於拖累行程。
前有雁翎引領,唐果將自己固定在二虎背上,大虎和小逃左右護着,開心、歡喜殿後,一行二人五獸快速消失在林間。
他們走了大約不到兩刻鐘,一夥人搜索到了此處。領頭兒的,赫然是那顏扎寶慶。這傢伙趴在木板上,有人擡着他。
他早前被小逃的利爪傷臀部,冬天穿得厚,傷並不重,上了藥就沒什麼事了。他們那十來人,與狼羣一番遭遇,只剩下四個,朗圖重傷,另外兩個缺胳膊少腿,只他是囫圇個兒,除了臀部又少了塊兒肉,別的都齊全。且活着的人裡,除了朗圖,只有他見過唐果,只好接着幹活兒。
“這麼大個林子,咱們可怎麼找?再說了,那女人孤身一個,又不會武功,備不住讓狼吃了呢。”搜索無果,有人小聲議論道。
“噤聲!”寶慶低喝,“主子吩咐的事兒哪有你多嘴的道理?主子交代過,咱們只往東北方向上搜就是了。”
二十來人輕巧無聲的往同一方向跟去了。
他們那主子朗圖,被狼咬傷多處,沒準失血已接近1500cc,此時已是出氣多入氣少,被弄到鳳城鎮找大夫。
昏昏沉沉的,照舊沒忘了吩咐人抓緊召集這附近的人手,越多越好!再進林子去逮唐果。他失去意識之前最後的想法,是無法如何要將唐果弄到手,跟皇帝談條件。
皇帝這會兒正從官道轉入小路,快馬加鞭的往這裡趕。
他臘月十一下午派出陳澍等人到野草甸尋找唐果下落,十二日未時,藉着往溫泉行宮去的機會,自己也出來尋人。
在往保定府來的路上,皇帝接到了陳澍傳回的消息,卻已是十三日清晨。看見唐果畫的那個箭頭兒,皇帝幾乎高興昏過去。他見唐果在紙上畫過各種標點符號,箭頭符號亦在其中。
喜悅過後,皇帝靜下心思索唐果可能的去向。他認爲唐果會選擇去藥王山,讓人取了地圖,確定了幾條路線,分別命人去找,自己領着人往鳳城鎮來。
路上又接到陳小妹傳書。
陳小妹沿着大路追蹤宋老者的馬車。傍晚時分,在路邊遇到了走投無路、默然垂淚的宋老者。倆人一交流情報,陳小妹大驚失色,一面發出消息,一面沿路去找。卻也沒忘給宋老者些銀子,讓他到鳳城鎮暫且住下。
皇帝先是接了唐果可能遇險的書信,之後又無來由的心痛落馬,內心之痛苦和焦躁無以形容。奈何摸不着看不着,平日再英明神武,這時也只能做困獸,拼命催馬趕路罷了。
臘月十四丑時初,皇帝近衛古泰所攜帶的鴿籠之上,落下一隻白鴿。古泰忙取下書信,催馬上前,大叫道:“主子,雁翎傳來的信兒!”
喜樂一聲長嘶,人立起來,停住了。皇帝一把抓過那個小紙條,左右忙提起燈來照着。皇帝手微顫的打開快速看了一遍,閉上眼又睜開,從頭再看一遍。
“鳳城鎮南樹林,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