噶達揮,胤棋的親孃舅,良嬪的兄長。如今他全族仍舊是辛者庫罪籍。
但他本人和妻子兒女被胤共要出來幫忙管莊子。今兒有差事來府裡,辦完了正要出府,迎頭遇上胤撰,趕緊打千行禮。
叫了起,命噶達揮自去,看着他的背影,胤共有一瞬間的洗惚。
生命中最深刻的記憶踏破時空,遙遙的來到眼前。
那時他還是個四、五歲的小孩子,並不知道自己的親生額娘是誰。只是小小的心靈中,總是有個疑感:爲什麼額娘對大哥和對自己不一樣呢?
額娘並沒對自己不好。衣食住行用都想得周全,身邊的奴才也都安排的妥帖。可是他就是感覺得到,於額娘來說,自己和大哥是不同的,少了點兒什麼。
大哥住到阿哥所了,在額娘身邊的時間不多。
於是在大哥來額娘宮裡的時候,小小的胤饌便很努力的觀察,很努力的思考。終於讓他琢磨出一此不同來。
額娘也會給自己擦汗,也會給自己整理衣服,仙,“額娘對着大哥做這些動作的時候,眼裡暖暖的、笑微微的。對自己……也會笑,可是沒有對大哥笑得那麼好看,那麼暖。
是因爲大哥不常來嗎?
胤共想不明白,心裡卻莫名的傷感。
難道自己和七哥一樣,不是額孃親生的?可七哥的額娘時常能來看看七哥,卻從沒人來看自己啊。
宮裡的孩子很早熟,小小的胤饌從此有了心事。
好在有胤搪、胤齊我兩個小淘氣包常來找他玩兒,還要在進尚書房之前先學會背些詩句、認幾個字,胤饌很忙,沒有太多空閒傷心。
有那麼一天,胤裸跟胤搪、胤壽我兩人玩兒捉迷藏。躲在牡丹花叢後面胤俱眼瞅着胤壽我呆呆的往假山那邊兒跑過去心下正在暗喜,有人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回頭一瞧,一個極美的宮女,鬢邊垂了一各流蘇。
胤俱認得她。
雖然從沒說過話,但胤俱見過她。衛氏,辛者庫罪奴。不知怎麼得了汗阿瑪的寵幸現在住在額娘宮裡後院偏殿的配房裡。好,“大家都看不起她,便是宮女,也瞧不上她。額娘從來不提她。
胤饌很生氣。
一個辛者庫罪奴田也敢碰自己!
可不知何故,他不太想呵斥這女人。
冷哼了一聲,胤饌起身離開。
“胤共“”,那女人極小聲的叫了一聲。
胤共覺着她似乎很傷心。一時倒沒想起到自己應該生氣。一個宮女,竟也敢叫皇子的名字。
那女人在哭,胤共跑得遠了,終究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小九兒和小十在叫他,他連忙加快速度跑過去。一羣奴才圍護着,兄弟三人回去吃點心了。
從那以後胤饌又見過衛氏幾次。他想不通,爲何這女人見了自己總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呢?而自己心裡……也不大好受。
過了年就六歲了,該進尚書房了。額娘已經將應用的東西命人準備好了,胤撰心情有點兒悶,甩開奴才,自己在延禧宮裡瞎走。估摸着大哥要來了,返回去。
年根兒底下,事兒多。門口的嚒嚒給他開了外屋門,便去忙了。胤饌自己奔暖閣找母親和兄長。
“額娘八弟不是沒理會那衛氏嗎?您太杞人忱天了。這宮裡,養別人兒子的嬪妃多了去了。有那做的嚴密的,讓養子一輩子不知有生母!跟養母比生母親的也不是沒有,您擔心什麼呢?況且那衛氏,沒名沒分,您養着八弟對八弟只有好處,她還有什麼不滿的?”
“話是這麼說,額娘只是擔心胤饌明年便進尚書房了,出了這延禧宮,人多嘴雜的,又有那起子黑心人算計着保不齊“”,
胤共眼前發黑,耳朵嗡嗡響啥也聽不清了。一個認知卻越來越清晰:原來,那個辛者庫罪奴衛氏,纔是我的親生額娘!
後來的事兒胤碘記不大清楚了。或許是當時他思維太混亂,根本沒注意自己做了什麼吧。
胤饌只記得,他再見衛氏之時,恨恨的問她,爲何對着自己哭。
額娘說什麼來着?
“我哭,是因爲自己生的兒子是個孬種!”
“你這副表情,不就是因爲你知道了你是我生的麼?你很不願意。你不願意有我這樣一個出身罪籍的額娘,覺得那會讓你擡不起頭來!可這是註定的事兒,你沒法子改變。”
“皇子也分三六九等。別人的母親能讓兒乎乎以母貴,我卻不能。我能給你的,只是往上爬的本事罷了。沒錯,我是從這宮裡最低等的奴才裡爬上來的。辛者庫罪奴“呵,“人人說起這個,都是一副不屑的嘴臉。可他們忘了,入了辛者庫罪籍,還能活出頭,那要多大的能爲!主子有主子的活法兒,奴才有奴才的一套。這紫禁城,既是主子的,也是奴才們的!你想出人頭地,這個道理必須懂得!”
“胤饌!你若是想做一個泯然衆人的太平皇子,靠着納喇氏和大阿哥的提攜眷顧活着,那你以後也就不會再見到我了!可你若是想要脫穎而出,讓你汗阿瑪看重,讓旁人仰望,我倒是可以教你一些東西。明日這個時間,我還會在此等你。來與不來,你自己考慮。”
陽光有些刺眼。
胤饌靠在花架旁,閉上眼。
胤裙說得沒錯。仔細想想,他的處境的確沒那麼糟。汗阿瑪這些年,對庶出的兒子們儘量一視同仁。可皇家的事兒,不是皇帝一人能決定的。一碗水永遠也端不平。
而且,很多東西,不是說放下便能放下。
他,從五歲時起,便已立誓,要脫穎而出!
這許多年來即使是親生額娘被皇帝打壓得悔不當初、抱着他大哭說自己錯了讓他把以前聽到、看到、學到的東西都忘了,他也未曾放下過。
他想,這很大程度上,已經跟親生母親的教導無關,這是骨子裡愛新覺羅家男人的野心在作怪,那是天生就有的。不必到別人身上找原因。生母的話只是提早將它喚醒而已。
兄弟們沒這心思麼?只怕都有吧?只不過他們有人把它埋藏得很深:有人已經失敗;有人知難而退罷了。
“爺,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八福晉郭絡羅氏親自端了兩杯茶來,取了一杯遞給他。
“有勞福晉。”胤共接了,扶着福晉到近處的亭中坐下,“福晉一上午忙什麼呢?一直沒見你出來。”
“過些日子,是額娘生辰了。打點些東西。再有,惠額娘生辰在八月,也沒多久了,得提早準備,不能顯得厚此薄彼不是?尤其是今年大哥那兒怕是指不上,面們得好好籌戈籌戈才行。”郭絡羅氏說完,啜飲着茶水等着胤饌發話。
“福晉說的是。趁這會兒有空兒,咱們先商議商議。”
八貝勒兩口子在府裡商議怎麼給他兩個娘過生日,暢春園裡,唐果也正觀側惠妃納喇氏和良嬪衛氏。
這兩位一起閒逛散心呢。似乎關係很好的樣子。
唐果記得暗衛的情報說,這兩位其安沒那麼和睦。
搖頭,宮裡頭和睦不和睦,真不是表面上能看出來的。不過麼自從胤提被圈,這兩位娘娘的關係明顯親近N多。據查是惠妃主動,良嬪配合。大概是惠妃只剩下胤饌可以靠,所以伸出橄欖枝。
唐果判斷,惠妃眼下最緊要的是撈親兒子出來,應當沒多少精力製造陰謀。跟自己有仇要幹掉自己的暫時可以把惠妃去掉。
良嬪,會是她嗎?
這也不是簡單人物。
唐果沒好意思問皇帝,當年他倆咋到一起生胤饌的。但聽烏爾吉瑭嫉的口風似乎是良嬪爲給皇帝留個好印象,準備了N久。所謂一見錘意,是植根於女方細心研究男方喜好、靜心準備的基礎上的。接下來的事情,充斥着算計和浪漫搭不上邊兒。所以,衛氏的確得寵過一段兒之後,便在更多的算計中沉沉浮浮,最終沉寂了下去。
唐果對宮裡的女人們一向敬而遠之。知道人家各有高招兒。她跟良嬪沒交集,暗衛一時也沒查出有啥小動作。暫時也去掉。
德妃依日忙着發愁兒女的婚事,沒跡象表示她出手。
唐果戈拉戈拉頭髮,這活兒太費腦筋。
扔下資料等明兒再瞧,唐果決定去找皇帝疏散疏散。
總跟陰謀詭計打交道,人會變傻。傻得忘了生活的樂趣。
她要去給夫君大人添點兒樂趣。
唐果的日子,就在她研究陰謀詭計和製造樂趣中又過去一天。
皇帝要在六月中旬起駕去白洋澱避暑。
朝堂上林海貪佔也終手要塵埃落定。
“皇父,奴才調查所得,林海貪佔之罪罪責難逃,證據確鑿。”雍郡王胤慎在朝堂上一語既出,立馬讓一衆守日派笑彎了眼。
“哦?”皇帝只這一個字,便讓那些彎了的眼睛恢復原狀。細看,還有點兒矯枉過正。連氣帶擔心,生怕皇帝出啥麼蛾子放過林嶽。
雍郡王十分給老爹面子。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