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在一間小屋裡,中年人目不轉睛地注視着天上,彷彿在等什麼東西,突然,一點黑點闖入了他的視線,他忽地大步跨出了屋子,伸手往空中一招,那個黑點俯衝而下,落在了他的手上,原來是一隻信鴿,也就是他一直在等的消息。
中年人從信鴿腿上取下紙卷,展開後上面的字並不多,只一眼便可掃過,但他看了很久,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難看得緊。
慢慢的,他攥緊了紙條,將它捏在手心中“來人!”他突然大喝一聲,隨着他的聲音,幾條人影從各處飛射而出,並排站在中年人面前齊聲道“大人!”
中年人嘴脣一動一合,講着紙上的所說的事,待手下人都明白後,他又拿過他們的刀,在刀柄上用指勁刻下一個字,四個人,四把刀,一直到最後一把刀刻完還給手下人後他才沉重地道“你們記着,這一次行動是必死的行動,一會兒不論有沒有成功,也不論有沒有被抓,你們都必須以死完成計劃,聽明白了嗎?”
手下四人決然點頭,早在當初事情失敗的那天他們就該死了,現在能多活兩天已經幸運了。
中年人見狀很是滿意又道“不過你們可以放心,你們死後我會各發一筆錢財給你們的家人,讓他們下半輩子能夠衣食無憂,好了,你們可以下去準備了,記住我剛纔說的話!”
待手下人都散去後,中年人也離開了小屋,在離開時他帶走了鳥籠子,這時裡面的兩隻信鴿都已經回來了。
且說花轎在一路的雷聲閃電中來到了宋府門口。宋陵早在府門口等着了,今日的他換上了一身新郎倌地衣服,俊美的臉上是掩不住的高興。他依禮走到花轎前踢了一下轎門。
待他踢完後,喜娘掀起轎簾迎出了新娘。然後扶着新娘子與宋陵一併走入了宋府,此時宋府裡地喜堂已經佈置完全,衆多賓客亦在堂中等待,必須要等新郎新娘行完禮後,酒席纔可以開始。
齊伯在裡面看到宋陵迎了新娘子進來。笑得都合不攏嘴了,眼中更是有淚花浮現,盼了這麼些年,終於盼到少爺成親了,可惜老爺夫人死得早,不然該有多開心啊!
司禮的人見到他們進來站好後朗聲道“新郎親孃拜堂!一拜天地!”
宋陵側目望着被紅巾蓋住臉地如詩,眼中滿是溫柔,這個禮行完後,她便是他的妻了。他會用他的一生來守護她,直至天地盡頭,如詩。我會讓你幸福的!
宋陵的頭拜了下去,可是新娘子卻筆直地站着.,電腦站新最快.身子不停地發抖。但不管喜娘怎麼催促她都不肯低下頭。
正當宋陵萬分不解時,她突然一把掀起了紅頭巾。露出那張絕色地姿容來,只是那雙美目中正不停地滴下淚來。
宋陵被她這大膽莫名的舉動嚇了一跳,賓客等人更是驚奇,從未見過有新娘子如此大膽,在拜堂時自己把頭巾扯下來的。
宋陵伸手握了清如的手道“如詩,你怎麼了?好好的把頭巾扯下來幹什麼,有什麼話等拜完頭再說!”
清如不停地搖着頭,悽楚無比的目光讓宋陵心慌莫名,清如的脣不停地顫抖着,那話明明就在脣邊,可看着宋陵的目光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無奈之下她只好閉了眼不去看宋陵“我……我不能嫁你!”每說一個字,清如的淚就滾落一滴在宋陵地手上,微熱的淚去灼傷了宋陵的心。
齊伯看着情形不對,趕緊上來道“小姐你在說什麼,別胡鬧,快把頭巾蓋上,人家都看着呢!”他扯着清如扯在手裡地頭巾想重新給她蓋上,可是清如怎麼也不肯鬆開手。
清如將目光轉向齊伯“我不能嫁給宋陵,這個堂也不能拜!”美夢終會醒,如詩,將只會存在於記憶中。
當清如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外面地雷聲和閃電一下子就消失地無影無蹤,天亦恢復了晴朗,陰沉彷彿從來不曾出現過。
宋陵目不轉睛地盯着清如,似乎明白了什麼,以一種哀慟的聲音說着“你恢復了記憶對嗎?”
清如沒有否認,緩緩點下了頭“是,在花轎裡,我記起了以前所有地事!”她真的不想傷害宋陵,不想傷害這個待她至情至性的男子。
“所以你不願嫁我?”宋陵的眼中有着深深的刺痛,他已經忘了別人的存在,心中,眼中,只有一個她!
清如伸出手,再一次去碰觸那張俊美的臉,然入手,卻是溼溼的感覺,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淚竟已滴落下來,清如死死地忍住想要抱住宋陵痛哭的衝動“不是不願,是不能!”
宋陵抓住她想離開的手,讓她緊緊貼着自己的臉,讓那溫暖與冰冷並存的手貼着自己的臉“爲什麼?”
“因爲……”清如遲疑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說,待轉目見齊伯已經將那些賓客與司禮的人統統請出了喜堂後才道“因爲我是皇上的女人,皇上已經來到揚州了,我就是在花轎裡見到了他纔想起以前的事,他遲早會找到我,如果我嫁給了你,到時你必死無疑!宋陵,我不想你死,我想你好好的活着,我知道你是真的待我好,所以我更不能害你!”
當清如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表示不論是自願還是非自願,她都已經決定恢復原有的身份,與福臨回宮,繼續做她的妃子,而宋陵,從此除了夢魂中再不得見!她寧可宋陵恨她怨她,也不要他因爲自己而死!
“皇上的女人?”從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宋陵就愣在了那裡,再聽不進任何的話,腦中不停地回覆着這句話。好半晌後他才艱澀地問清如“你真的是皇上地女人在問的時候他仍然抱着一絲希望,希望那只是他聽錯了,又希望是清如說錯了。可是這一切只是希望而已,清如含淚的雙眸望着他。一字一句地道“是!我是皇上地女人,當今順治天子的宛貴嬪!”
再一次得到確認,宋陵只覺得這個世界一下子變得灰暗無比,他早就知道如詩地身份不簡單,但只以爲是哪個大官或王爺的女兒。萬沒想到她竟然會是皇上的女人,哈哈哈!他竟然去搶皇上的女人,他真是不自量力!
嘲諷的笑慢慢逸出嘴角,手也無力再抓住清如地手,就那麼垂下,兩隻手一齊垂下,沒有一絲力氣,如同飄零的落葉“爲什麼你要告訴我這些,我寧可這一生都不知道!”
“因爲我不希望你死。你是個很好的人,不應該爲我而死!”清如說着別過頭去,不敢再看宋陵受傷的眼神。
宋陵木然地看着她的背影“你很愛他對嗎?否則不會只看到他便想起了以前的事。如詩,告訴我。告訴你有沒有愛過我。像愛他那樣的愛我!”
清如沒有回頭,她不敢去面對宋陵。仰頭想將眼淚收回去,可是這一切都是徒然無功,淚依然如雨一般落下,她哽咽着道“宋陵對不起!”
本來木然沒有表情的宋陵聽到這句話,猛然抓着清如的肩膀將她轉過身來,讓她看着自己“我不要聽對不起,我只要你回答我地話,有沒有愛過我,說啊!”他使勁地搖着清如,想知道自己在她心裡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位置。
清如於淚光後看着狀似瘋狂的宋陵,她拉下他地手,以一種因無奈而傷的表情說着“愛又如何,不愛又如何,我們始終是不能在一起地,從我入宮那一天起就註定我這一生只能有皇上一個男人!我們從相遇開始就是一個極大地錯誤,而相愛更是錯上加錯,宋陵,忘了我吧,忘了如詩,就當……”說到這裡她已經說不下去了,在傷宋陵的同時也在不停地傷着她自己“就當我們從來不曾遇見過!”
宋陵雙目欲裂大聲地道“不!明明相遇,我怎麼能當不曾遇見過,明明愛過又如何能當不曾愛過,你這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他一把握住清如的手腕,緊緊的,如要將她溶化一樣“如詩,告訴我你愛過我嗎,皇上又如何,只要我們離開這裡,天下之大,他未必能找得到我們!”
素來冷靜自恃的宋陵如今卻被情感壓倒了理智,因爲愛,因爲在乎,所以他忘了一切,但是清如沒有忘,宮中的歲月讓她學會了很多,她低頭垂視着被宋陵握住的手腕,很疼但是很溫暖,彷彿又回到她與宋陵騎馬相伴的日子。
騎馬遨遊天下,笑傲紅塵嗎?
清如的眼中慢慢透出嚮往,就在宋陵以爲她動搖的時候,那張好看的菱形紅脣中清晰的吐出一個又一字,然後這些字又組成一句一句的話“我們走了,那你的生意呢,這宋府上上下下的人呢,你忍心讓他們爲你而死,你忍心將你父母留下來的產業扔下不管?!我又何嘗不是,宮妃與別人私奔足以讓我的家族株連九族,死無葬身之地!”
每說一句,就感覺到握着的手鬆一分,直到她全部說完,宋陵已經完全放開了她的手,是啊,他們怎能如此自私,僅爲一已歡愉就讓無數人爲他們陪葬!
紅色的嫁衣,紅色的新郎服,本來美好的一切在這一刻卻成了極大的諷刺!
“啊!”深嘶的吼,悲切的痛,無奈的傷,都聚集在這一聲中,爲什麼,爲什麼她要是皇上的女人,爲什麼皇上可以擁有一切,而他卻只能拱手相讓?!天機者的話再一次在他耳邊響起,應驗了,真的句句都應驗了,那不是他的紅鸞星,只是因緣際落,誤落而之!不論他的選擇這是什麼,這顆紅鸞星都會歸位,那不是他能擁有的,錯了,什麼都錯了!
宋陵突然指着上天大聲道“既然不能相伴,爲什麼要讓我們遇到,老天爺,你這是在玩我嗎!”
“宋陵,不要這樣,不要!”清如泣聲道“這一世是我負了你,如果有下一世,我必然還你,再不分離!”
宋陵眼中如要泣血一般的赤紅“我不信來世,要還你就今生還!”剛說完看到清如如泣如訴的眼神,他頓時沒了力氣,喃喃道“今生你也還不了,還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