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她對還站着的間兒喝了一句,讓她在前面帶路,貞嬪欲動身前往之時,月凌卻忽地拉住她哀求道“娘娘,我很擔心夕姐姐,求您帶我一起去吧!”貞嬪起先不同意,後抵不過她的苦苦哀求終於帶了她一起去。
福臨趕到慎刑司的時候,那邊已經將日夕從牢房裡移了出來,安置在一間乾淨的房中,日夕平躺在牀上,面色呈暗青色,脣色發紫,嘴角更掛着一縷暗黑色的毒血,在場的兩名太醫,一個在她身上插金針,以延緩毒血流動的速度,另一個則讓宮女往日夕口中灌着解毒的湯藥,日夕已經不會吞嚥了,往往三四口才有一口流到腹中,其餘的全從口中流了出來。
福臨制止了一干人的見禮,來到牀邊,瞥見日夕在昏迷中依然痛苦不堪的表情,心中大爲不忍,畢竟他是喜歡日夕的,儘管不是很多,但至少是喜歡的。
想起前幾日她還在自己面前撒嬌,笑得那般明朗開心,再對比現在這副將死的模樣,心中生出無限悔意,擁有如此無邪笑容的人怎麼可能會做出害人的事,他不該不信她的,不該將她關在這裡的,否則也不會讓人有機可乘,下毒謀害了!
“她怎麼樣了?”福臨心情沉重的問着太醫,張銘與另外一個太醫想停下手裡的動作來回答,立馬被福臨制止了,讓他們別停下救人,邊做邊說就行了。
“回皇上,據微臣等人診斷,夕貴人中的乃是‘鶴頂紅’之毒,此毒毒性劇烈,中者立斃。”
“那夕兒她……”福臨的心像被什麼人打了一下,有些微的疼痛與恐慌,他太醫告訴他日夕已經回天乏術了。
“皇上請放心,夕貴人中毒不深,且臣發現夕貴人除鶴頂紅外,似乎還中了另外一種毒,正是這兩種毒相互衝突,反而減緩了各自的毒性,微臣與林太醫已經將夕貴人體內的兩種毒逼在了一處,只要待會將毒血放盡就沒事了。”回話的是張銘,他已經完成了施針之術,林太醫則去了旁邊開藥。
聞言福臨微微鬆了口氣,隨即又催促着他放毒,張銘領命,讓宮女將日夕的兩隻手移到牀沿,又讓人從外面端了盆燒開了的水放在牀邊,此刻日夕的纖纖十指腫脹了一倍有餘,且十指泛黑。
等一切準備停當後,張銘抽出一根銀針,振腕連刺在日夕的十個手指上,被刺破的地方立刻有濃重如墨的黑血滴出,並伴有一股腥臭之氣,落在盆中與熱水融合竟起了沸騰,彷彿下面有一盆火在燒一樣。
等施完了針,張銘纔想到福臨還在旁邊,惶恐地道“皇上請站遠一些,以免被毒氣薰到。”
福臨嗯了聲,卻不見他挪動腳步,依舊盯着昏迷中的日夕,隨着毒血的放出,十指逐漸消了腫,顏色也由黑轉爲灰白,她的臉色由青變白,由白變紅,最終停在了蒼白間,她似乎能感受到痛苦,眉頭一直皺的很緊,眼角更有溼潤滲出,着實叫人心疼,福臨忍不住用袖拭去滴落的淚。
見毒血放盡,流出的血變成了正常的顏色,張銘趕緊叫人給日夕的手纏上紗布,以止住流血。另一邊林太醫也將開好的清除餘毒的藥方,還有養血補氣的藥方一併交給旁邊的宮女,待做完這一切後,兩個太醫纔有空擦去臉上的汁水。
確認日夕無大礙後,福臨的心終於放回了原位,也纔有心思追問起中毒的緣由來。
林太醫拱手道“回皇上,微臣在夕貴人今晚所用的三絲如菇湯中發現了鶴頂紅之毒,想來是有人在此湯中下毒。”說着他用銀針試了一下,果然一入湯水針立刻就變黑了,可見他所言非虛“至於另一種毒,請恕微臣無能,不能診出究竟是何毒物!”他羞愧的低下了頭,旁邊的張銘也是一個模樣。
這個時候,佟妃,貞嬪,還有尾隨而來的月凌也趕到了,一進來先給福臨行禮問,其中佟妃猶顯關切,尚未站直就問道“皇上,夕貴人她怎麼樣了,可要緊?”
福臨陰沉着臉讓張銘將剛纔的事再說了一遍,聽到日夕已經脫離了危險,佟妃這才鬆了口氣,拍着胸口道“幸好沒事,剛纔聽到的時候,可把臣妾嚇了一大跳,窨是誰,那麼狠毒,居然要置夕貴人於死地?!”
“朕也很想知道是誰!”福臨含着怒氣的眼睛掃過衆人,所有人都覺得屋子裡的溫度一下子降了好些。
“皇上您別動氣,夕妹妹剛剛被太醫救回來,現在身子還虛弱的很,正是需要休息的時候,咱們在這裡說話容易吵到她,而且皇上您忙了一宿,定然累了,不如到外面歇歇,喝口茶提提神,然後行追究責任,皇上您說可好?”
貞嬪這番審時度勢的話,果然令得福臨點頭“還是貞兒你想的周到,就依你之言。”
貞嬪並沒有因福臨的誇獎而忘了色,依舊保持着溫婉動人的笑,反觀佟妃則有些不快。月凌自進來後,目光一直放在日夕身上,雖聽太醫說了沒甚大礙了,但心中乃是難受的很,忍不住暗自垂淚,聽說他們要出去,忙跪在福臨面前,哽咽着哀求道“皇上,求您讓臣妾留在這裡照顧夕貴人!”
“你是……”福臨對這個哭的梨花帶雨的妃嬪並不熟悉,剛纔的時候他也沒注意,這時貞嬪湊上道“這位是佟妃宮中的凌常在,她與夕貴人很是要好,適才皇上着人來傳臣妾的時候,恰巧她也在,求着讓臣妾帶她來,臣妾一時不忍就將她帶來了,還望皇上恕罪!”
聽她這麼一解釋福臨方纔明白“也罷,你就留在這裡與太醫一起照顧夕兒吧,等佟妃回去的時候,你再隨她一起去。”
“謝皇上!”月凌喜極而泣,叩謝後跑到日夕牀邊,抓着她裹着重重紗布的手,眼中一片悽然,連福臨等人離去的時候也忘了起身恭送,不過也沒人有心思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