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的擔心並非空穴來風,事實上,愉妃此刻正在思索着對付胡氏腹中龍胎的法子,宮中的孩子越多,對永琪的威脅就越大,而這樣的雙生胎,必然會較一般龍胎更受弘曆重視,若是龍鳳胎,甚至會被視做一個極大的祥瑞,她絕不允許胡氏這麼生下來。
永琮死了快有兩年了,這兩年間,弘曆一直未曾提過立太子之事,她曾試探過弘曆,可惜後者什麼也不肯透露,甚至連一絲風聲也探不出來,她怕問多了會引起弘曆懷疑,只能作罷。若是弘曆立了永琪爲太子,她也無需這麼緊張了。
但是胡氏這段時間防範的很是嚴密,令她始終沒有找到漏洞,到底……該怎麼做?
這樣的思索,令她不知不覺放慢了腳步,冬梅亦步亦趨跟在後面,直至愉妃加快了腳步,方纔輕聲問道:“主子,您剛纔在想什麼?”
愉妃也不隱瞞,徑直道:“本宮在想胡氏的孩子。”
冬梅四下瞥了一眼,在確定沒有不相干的人後,低聲道:“還有一個來月,穎嬪的孩子就要出世了,除非是兩位公主,否則必會對五阿哥造成影響,主子,咱們不能再這樣等下去了,得趕緊想個辦法。”
“本宮知道。”在說完這四個字後,愉妃就不再言語,冬梅等了一會兒,忍不住道:“主子……”
愉妃側目看了她一眼,道:“你猜猜本宮現在是要去哪裡?”
冬梅一怔,仔細看了一眼路後,發現並不是去鹹福宮的,凝思半晌,她試探地道:“主子可是要去景仁宮?”
愉妃涼涼一笑,道:“總算你沒猜錯,本宮剛纔已是想到了對付胡氏的法子;這世間根本沒有真正的密不透風,只要尋對方向,就會找到漏洞;如今本宮已經找到了,就看舒嬪能不能找到。”
冬梅對於愉妃所說的法子很是好奇,不過她也知道此處不是問這些的地方,所以未有多問。
在秋陽的照耀下,愉妃很快來到景仁宮,葉赫那拉氏正嫌宮人剛沏好的茶太燙了,命其下去換一杯。
愉妃接過茶盞試了試,道:“這茶溫度正好並不燙,若是再換,就該涼了,這樣對舒嬪與腹中孩子而言,可不好。”
葉赫那拉氏低頭道:“但臣妾實在覺得燙,無法入口。”
愉妃微微一笑,道:“恐怕不是茶無法入口,而是舒嬪心中有火吧?”
葉赫那拉氏沉默片刻,道:“好端端的臣妾心中何來有火,娘娘這話說得可是好生奇怪。”
愉妃知道她對自己還有戒心,未說什麼,只道:“本宮剛纔在皇貴妃那裡見了穎嬪,她的腹部瞧着比舒嬪可是大多了,皇上爲了保龍胎安穩,特許她在臨盆之前改穿平底繡鞋,本宮若沒記錯的話,穎嬪是第一個得此殊榮之人,依此看下去,恐怕待得臨盆之後,穎嬪就要變成穎妃了。”
葉赫那拉氏用力絞着手中的帕子,勉強笑道:“是嗎?那可真是要恭喜穎嬪了。”
愉妃深深看了她一眼,將茶盞遞給她,輕嘆道:“你能這樣想就好;有些事情,不是咱們所能控制的,你也不要太難爲自己了,凡事看開一些,你就算不顧自己,也要顧着腹中孩子。”
“多謝娘娘關心,臣妾一切皆好。”葉赫那拉氏努力維持的笑臉在愉妃離去後,立刻跨了下來,手中的茶盞亦狠狠摔在地上,碎成無數細小的瓷片。
春桃小心翼翼地扶住葉赫那拉氏不停微微顫抖的身子道:“主子息怒,小心氣壞了身子,奴婢扶您坐下吧。”說着,她朝宮人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會意地將地上的碎瓷片收拾了下去。
“穎妃……”葉赫那拉氏咬牙道:“初入宮時,她不過是一個貴人罷了,如今卻要躍居本宮之上,簡直就是豈有此理!”
“愉妃娘娘只是隨便說說罷了,皇上未必一定會封,主子您又……”不等春桃說完,葉赫那拉氏已是咬牙道:“不是隨便說說,是真的有這個可能,待到那時,本宮就要向她行禮問安了!”
“說不定皇上到時候也封主子一個妃位呢,那不就與她平起平坐了?”春桃話音剛落,葉赫那拉氏已是咬牙道:“若是沒有呢,春桃,你賭得起這個未來嗎?你賭得起本宮的尊嚴嗎?”
被她這麼一說,春桃哪裡還敢再言語,低頭不敢再說話,許久,她聽到葉赫那拉氏尖銳如鐵片劃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本宮不可以坐視這件事發生,胡氏這兩個孩子……不能生下來!”
這段時間,葉赫那拉氏心裡一直很矛盾,她不願胡氏生下雙胎,又遲遲不肯下手對付,不是她狠不下心,而是擔心一個不好,會受牽連;直至此刻,方纔真正下定了決心。
春桃對此並不意外,她一直貼身侍候葉赫那拉氏,對於她的心思,自然最是瞭解不過,早已容不下胡氏母子三人;她想了想道:“穎嬪一直與皇貴妃走得很近,懷有龍胎之後又事事小心,想尋到機會下手,只怕是不易。”
葉赫那拉氏煩燥地道:“本宮要聽的不是什麼不易、難辦,而是法子,聽清楚了嗎?”
春桃答應一聲,低頭思索起法子來,這個時候,一直不曾怎麼出過聲的張德忽地道:“主子,奴才想到一件事,不知當言不當言?”
葉赫那拉氏睨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有什麼話就說,少在那裡賣關子。”
張德連忙躬身道:“奴才不敢,奴才只是想到愉妃剛纔的話,她說……穎嬪得皇上特允,改穿平底繡鞋,不知主子還記不記得。”
葉赫那拉氏皺緊了眉頭道:“本宮當然記得,倒是你,無緣無故提這個做什麼,是嫌本宮現在還不夠煩嗎?”
“奴才不敢,奴才是覺得,主子若要對付穎嬪,或許可以在這件事上着手。”張德的話令葉赫那拉氏精神一振,詢問道:“此話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