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汐病連着數日反覆無常,始終不曾徹底好全,胤禛放心不下,連着幾日除了朝事之外都留含元居陪伴,至於凌若那邊則讓狗兒去傳話,讓她好生休養,待靈汐病好了自己便過去看她;又命各房各院留心侍候,不論淨思居需要什麼都力置辦不得怠慢。|
這樣諭令讓原本就嫉妒凌若懷孕人加恨之慾狂,視之爲眼中釘,而雍王府也因此事變得暗流涌動。
四月,已屬孟夏,大地春歸,芳菲落,拂臉上風明顯帶了幾分夏日熱意,府中不少主子早早用上了蘇州織造進貢來團扇。與其說是爲了驅趕那點熱意,倒不如說是爲了那一抹團扇半遮面美態,以求能得胤禛多相看幾眼。
流雲閣裡,葉氏剛一走進來便重重將一柄上好泥金手繪山水團扇往桌上一擲,臉色甚是難看。
有丫環端了茶上來,葉氏剛抿了一口,便豎了柳眉惡聲罵道:你個小賤蹄子,茶水沏得這麼燙是想燙死我麼?”說罷不由那丫環分說,翻手就將一盅茶水用力潑朝那小丫環潑去,小丫環瘁不及防之下哪裡躲得過,清秀臉蛋被那茶水潑了個正着,要知那茶是用剛燒開開水沏成,潑臉上是何等痛楚可想而知,疼得那丫環當即就捂臉大哭起來。
葉秀本就憋了一肚子氣回來,不然也不會藉故拿她出氣,而今被她這麼一哭是怒上心頭,隨手拿過一把掃塵撣子劈頭蓋臉就往那丫環身上打去,一邊打還一邊罵道:好你個賤人,做錯了事居然還有臉哭,看我不打死你!”
那撣子是用硬木做,打身上是疼痛不過,再加上這天衣裳穿得薄,幾乎是一打一個印,痛得那個丫環滿地打滾,不住哀嚎求饒,可惜她越求饒葉秀就打得越起勁,甚至那根撣子打斷了猶不解恨,叫人再拿過一根來繼續撒氣。
葉秀爲人喜怒無常,且御下極嚴,動輒打罵,是以滿屋子下人雖眼見那丫環被打得不成人形,愣是沒人敢勸,一個個皆低着頭連氣也不敢大聲喘,唯恐葉氏遷怒於他們。
待得第二根撣子也被打斷後,葉氏方纔將那半截木頭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椅中不住喘粗氣,剛纔那一頓打她可半分力都沒留,連折兩根撣子,靜下來後頓覺渾身無力。至於那丫環早沒了聲響,口鼻流血,躺地上不知死活。
紅玉從剛纔起就一直躲門口,眼見葉氏氣消得差不多了,方纔端着一盤剛削好梨進來,小聲道:主子莫與那不開眼奴才置氣,吃塊梨降降火,這可是鮮運來豐水梨,是甘甜多汁。”
葉秀冷哼一聲,想要拿銀籤子,無奈剛纔打得太用力,手哆嗦不止根本用不上勁,紅玉見狀趕緊簽了一塊削得乾乾淨淨梨肉遞到她嘴邊,看她吃下後方才賠笑問道:主子覺着舒服些了嗎?”無錯小說網不跳字。
葉秀點點頭眉頭略微舒展,莫看這闔屋奴才,但能侍候合她心意也就紅玉一個,其他人暫時都難堪大用;不過看到血跡斑斑地面以及蜷屈地上偶爾抽搐一下丫環時又皺了起來,不悅地道:高福做什麼吃,這種笨手笨腳沒腦子人也往我這裡送,將我流雲閣當什麼地方了?來人,把她拖下去,我這裡不用這種連茶都沏不好蠢才,另外告訴高福,讓他重挑幾個機靈點送過來。”
紅玉聞言趕緊朝一衆還站原地下人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將渾身是血丫環拖下去再將金磚上血跡清理乾淨。
不論是葉秀還是紅玉,她們對那丫環生死都漠不關心,雍郡王府這樣深宅大院中,死幾個下人是常有事,賤命一條,頂多拿些銀子給他們家人就是了。
“主子您不是去瞧靈汐格格了嗎?怎得生這麼大氣?”見葉秀氣消得差不多了,紅玉方纔敢問出這句話。
一提起這個葉秀又是一肚子氣,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恨聲道:除了年氏還有誰,仗着自己是側福晉便處處壓我一頭,實可恨至極”
原來葉秀知曉這些日子胤禛爲了靈汐病憂心不已,夜夜留含元居,便想着法子討好他,知道胤禛今日不用上朝,特意一大早讓下人捧了她精心挑選滋補藥材親自送去,怎麼說她也是靈汐姨母,靈汐病了這麼些天她理應去瞧瞧。
哪知她去了那裡發現年氏等人也,正與胤禛及嫡福晉說着話,見她將東西送上後,年氏看了一眼張嘴就說這些都是普通貨色,只能勉強補些氣,當不得大用。這話裡話外貶低將葉秀氣得不輕,無奈年氏是側福晉,穩壓她一頭,只能咬牙暗忍。偏這還不算完,年氏命人取來一枝足有臉盆大小不知長了多少年紫靈芝出來,靈芝補血益氣,能治癒萬症,有“不死藥”之稱,其中又以赤靈芝、紫靈芝、雲芝爲珍貴,這麼一枝靈芝價格怕不千金之下,立時將她送來東西貶得一文不值,讓她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省得那裡丟人現眼。
之後,年氏提及縫製夏衣一事時忽地瞟着自己直笑,胤禛瞧着奇怪便問她是何緣由。年氏開玩笑地道,往年縫製衣,流雲閣總是用料省一處,今年怕是要反過來了。原來懷弘時之前,葉秀身姿纖秀,好不教人羨慕;可自懷孕以後胃口大增,身形胖了許多,後幾個月又一起躺牀上不曾下地走過一步,是臃腫不堪。雖然這些日子葉秀一直有節食,但一時半會兒哪瘦得下來,依舊珠圓玉潤、豐腴得很。
如今早已不是唐朝那時候,放以瘦爲美現,縱然四大美人之一楊玉環再生亦免不了被人說一句癡肥,何況她葉秀論姿色容貌如何能與楊玉環相提並論。
年氏笑語嫣然間所流露出來諷刺之意令她險些背過氣去,雖有那拉氏替她圓場,仍難以釋懷,匆匆告辭離去,之後便有了藉故責打丫環出氣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