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這麼一說,林知府亦清醒了過來,趕緊答應,然後往趁亂離開,沿原路跑回去,心裡不住祈禱弘時與弘曆平安。
被踩在地上的兆惠看到弘曆與弘時先後跑回來,努力從喉嚨裡擠出幾個字,“走……走啊!”
踩着他的百姓聽到這個聲音,冷笑道:“小子,都已經自身難保了,還有心思管別人!”
他的話讓之前已經覺得有些不對的兆惠更加警覺,努力擡起頭道:“你……你……你不是普通百姓!”
百姓咧嘴露出一嘴森冷尖利的牙齒,“現在才知道,太晚了!”
沒等兆惠說話,踩在胸口的腳便驟然加重了力道,胸口猶如要被踩裂一般,在兆惠痛暈過去之前,看到的最後一幕是弘曆被人打暈過去,打暈他的,不是別人,正是弘時!
待最後一個軍士也死了之後,那些百姓將鋤頭柴刀一扔,來到弘時面前單膝跪地,齊聲道:“見過二阿哥!”
弘時微一點頭道:“都起來吧。”
“謝二阿哥!”不論說話還是動作,這些人都整齊劃一,猶如一人一般,完全沒有剛纔的雜亂無章。
弘時含笑道:“今日之事,你們做的很好,辛苦諸位了,林學禮完全沒有起疑。”
剛纔踩着兆惠的那個百姓上前道:“爲二阿哥辦事是我等的榮幸,我等自然該竭盡所能,否則王爺問起來,我等也無法交差。”
這些人並非連江縣的百姓,而是允禩派給弘時的死士,在船還沒到福州的時候,弘時便已經有了全盤計劃,而連江縣正是他選定要除掉弘曆的地方。
此處地處偏僻,除了山路之外,便只有一座木橋可以出入,也就是說,只要斷了那座橋,暗中尾隨自己或弘曆的人,就沒辦法在短時間內進到連江縣,從而給了他動手的時間。
來福州之前,八叔曾提醒過自己,以皇阿瑪的心思,不會僅僅有隻派一千軍士,暗中定然還有佈置,所以要殺弘曆,就一定先要將這些人甩掉。所以他前一天夜裡便派人伏在橋底下,自己一行人經過後,就立刻斷了橋,不讓人通行。
至於連江村的百姓,早在他們踏上福州之後,就已經被八叔派給他的死士給殺了,雞犬不留;現在這些所謂的百姓,都是死士所扮,否則憑一些烏合之衆,就算人數多一些,也不可能殺死那些訓練有素的軍士。
他知道,以弘曆的xing子,連江縣一直沒派人來領米,一定會起疑,但他故意拖延,直至災荒平定後,才故意提議來此,讓弘曆以爲自己是他而來,沒有起任何疑心。至於林學禮,則是他整盤佈置之中,最重要的棋子,剛纔他也是故意放走林學禮,好借他之口,將他們在連江縣遇“災民”襲擊,生死未卜的事傳出去,直至傳到皇阿瑪耳中。
一起遇襲,一起出事;這樣就算最後弘曆死了他活着,皇阿瑪也只會以爲是弘曆運氣不好,與他無關。
想到這裡,弘時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笑意,對猶低着頭的那個死士道:“阿大,仔細檢查一下,別留了活口,否則不止我,你家王爺也會很麻煩。檢查完後,將這些人堆在一起埋了。記着,埋深一點,你們現在演的是因鬧饑荒而開始茹毛飲血,習慣了吃人的連江縣百姓,抓了人,自然是要吃掉,要是讓人發現屍體就麻煩了。”頓一頓,又道:“做完這一切後,立刻離開連江縣,以免被人發現。”
“二阿哥放心,小的們知道怎麼做。”說完這句話,阿大與另幾個死士,各自從靴子中抽出一把雪亮鋒利的匕首,也不管地上那些軍士死沒死,照着胸口就是一刀刺下去,相信就算沒死的,這一刀也足夠要他們的命了。
這樣的事對他們這羣過慣了刀口tian血的人來說,甚是簡單,一會兒功夫便輪了一圈,只剩下兆惠、阿桂還有弘曆三人。
其中一個死士走到阿桂身邊,乾淨俐落地一刀刺在他胸口,隨後是兆惠,不過在刺向兆惠的時候,不曉得爲什麼,刀刺歪了一些。
那個阿大,走到弘曆身前,眸中閃爍着兇光,擡刀正要刺下去,弘時喝止道:“你做什麼?”
阿大身子一顫,連忙道:“小的是照二阿哥的吩咐不留活口。”
“是嗎,我怎麼覺得你更像是在報仇,怎麼,恨他殺了你們十幾個弟兄?”弘時的話讓阿大一陣沉默,良久方道:“不敢騙二阿哥,小的心中確定有恨,小的們自追隨王爺以來,還是頭一次死傷如此慘重,且幾乎是死於一人之手。”
弘時冷笑一聲,看着昏迷不醒的弘曆涼聲道:“放心,弘曆一定會死,不過不是你們殺,而是我親自來!”
這些年來,弘曆一直將他壓得這麼慘,不親手報這個仇,怎麼對得起自己!
弘時這樣說了,阿大自然沒有意見,收回匕首後,與其他人一道將屍體搬到位於後山的墳場,那裡已經有人挖好了大坑,只要扔進去埋上土就行。
沒有人發現,在這個時候,胸口被人刺了一刀的兆惠正睜開一條眼縫打量四周的情況。
其實他並沒有暈多久,早在弘時與死士說話的時候就已經醒了過來,所以在死士刺自己的時候,他身子故意往旁邊偏了一下,使得刀沒有刺中心臟,同時控制肌肉緊縮,所以那一刀並沒有刺得太深,只是傷口看着嚇人罷了。
他一直以來的擔心沒錯,二阿哥果然沒存好心,連江縣的事根本就是他安排的,目的就是要殺四阿哥,虧得四阿哥還這麼相信他,簡直就是狼心狗肺。
也怪他,若他能早一點發現不對,多留個心眼,事情就不會變得這麼糟了。四阿哥雖然暫時沒事,但那只是因爲二阿哥想要親手殺他罷了,至於阿桂,更是生死未卜。
兆惠雖然心憂如焚,但他清楚,憑自己一人是奈何不了這麼多人的,更不要說他還受了傷,只能等機會,看能不能逃脫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