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一,康熙決定結束此次南巡,即日返京。太子因病體未愈,命索額圖留德州侍疾,待太子病體康復後再行返京。
臨別當日,康熙本來說太子身體沒好,不讓他去送行的,然而太子卻堅持着到碼頭去送行。
看着康熙的御舟漸漸遠去,太子莫名的感覺,他正在失去什麼。
回去之後,太子的病情又加重了。
可以說,自從太子出痘之後,再也沒有生過這次這般重的病,幾次燒得厲害的時候,太子心裡都以爲自己挺不過去了。
這一天醒來,他看到在牀邊打瞌睡的索額圖,忽然道:“舅公,孤不想做朱標!”
索額圖頓時清醒過來:“殿下剛纔說什麼?”
太子道:“孤不想做朱標!”
朱標,明太祖朱元璋的嫡長子,做了二十多年的太子,沒等登基,就因爲一次風寒死了。
朱元璋傳位朱標之子朱允炆,然而,年輕的侄子鬥不過經年老狐狸的叔叔,被明成祖朱棣奪了位。
太子冷笑道:“若果有一天,孤早早的走了,弘皙恐怕連建文帝都不如。建文帝至少還當了幾年的皇帝,弘皙恐怕連幾年的皇帝命都沒有。”
索額圖急忙道:“呸呸呸,殿下說什麼喪氣話?殿下還年輕,身體底子好着呢,不過偶感風寒,哪裡就那麼嚴重了?”
“不過殿下做了決定就好。依奴才的,殿下早就應該下決心了。”
最近幾年,索額圖不止一次勸太子把握機會登基,特別是在太子掌管義務兵營那幾年,是起事的最佳時機,可惜太子卻聽而不聞,總說康熙待他好,他不能背叛他。
“皇上年事已高,很該靜下心來安享晚年了,總是像現在這樣操心這樣,操心那樣,哪裡能調理好身體?殿下能讓皇上休息下來,纔是真正的孝順呢。”
太子自然知道索額圖是在胡說八道,不過他需要給自己一個“背叛”的理由,索額圖的胡說八道正好迎合了他的心。
他鼓了鼓腮幫子,說:“舅公說的很是,讓汗阿瑪好好休息,纔是真正的孝順。”
索額圖就遺憾的道:“殿下早這麼想就好了,如今義務兵營主管之位易了主,想要找機會就更難了。”
太子沉聲道:“也沒什麼好可惜的。義務兵戰鬥力不強,只能作爲補充力量,最要緊的,還是要說動幾位掌管京城防務的大臣才行。”
“這件事就包在奴才身上。”
太子就點點頭:“舅公辦事,孤自然是放心的。”
他復又躺回牀上,閉上眼,心裡默道:汗阿瑪,你不要怪兒臣,兒臣只是不想步上朱標的後塵,你那麼疼愛兒臣,就讓兒臣提前繼位又何妨?兒臣總歸是會孝敬汗阿瑪的……
康熙回京之後,彷彿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只有十三阿哥心裡清楚,太子的地位,不穩了!
於是,十三阿哥和九阿哥走得更近了,在他看來,遭遇了太子的“背叛”之後,孝順的九阿哥恐怕是最有希望的那一個。
由於十三阿哥時常去翊坤宮給宜妃請安,這引起了德妃的不滿。
這天,十三阿哥去永和宮給德妃請安的時候,德妃問道:“老十三,聽說你最近經常去翊坤宮?”
十三阿哥早就料到德妃會有此一問,早已準備好了說辭,他道:“這不是八妹妹馬上就要及笄了嗎,我們額涅去得早,這幾年全靠她一個人帶着十妹妹,兒子就想給她好好辦一辦,讓她高興高興。”
德妃微微笑道:“哎呀,時間過得可真快,小八居然也要及笄了,是該好生操辦操辦。魏嬤嬤,到那天記得提醒我一下,給小八送份生辰禮物。”
十三阿哥就笑道:“多謝德額涅。”
等十三阿哥告退之後,德妃神色憂傷:“我可憐的溫憲,我還記得,當初她及笄的時候,皇太后親自給她操辦的,各宮的主子、宗室裡的福晉都來給她祝賀。她那時,多可愛,多鮮活呀,如今卻只能一個人躺在冷冰冰的地底下……”
說到後來,德妃泣不成聲。
溫憲在今年七月陪皇太后去蒙古的時候,半路因爲中暑病逝。
應該說,溫憲的死非常的蹊蹺!
她是皇太后最寵愛的一個孫女,那麼多的奴才跟着,居然還中暑了,那些奴才都是死人不成?
中暑也就罷了,還因爲中暑而亡,就更讓人疑惑了。隨行的太醫都是庸醫不成?連區區中暑也治不了?
那一次德妃沒有隨行,當她得到消息,得知自己的女兒因中暑而亡的時候,她第一瞬間就認爲,這中間有陰謀!
她的溫憲,肯定是被人害死的!
她的目標,直指佟家!
肯定是佟家不想要她德妃的女兒做族裡宗婦,所以纔想方設法害死了她的溫憲!
佟家先是搶了她的兒子,現在又害死了她的女兒,她和佟家,不死不休!
從那一刻起,她就恨上了皇太后。
若不是她要帶着溫憲去蒙古,溫憲怎麼會死?她自個兒倒是穿着冰星蠶絲,卻捨不得給溫憲一件,若是溫憲也有冰星蠶絲,何至於中暑?
連帶的,她也把宜妃、九阿哥和芙蘇妮都恨上了。
魏嬤嬤柔聲安慰:“娘娘快別傷心了,公主那麼孝順,若是泉下有知,也不願意看到娘娘爲她流眼淚的。”
“我的溫憲那麼好,可恨佟家卻不珍惜!”
罵了一陣佟家,她又罵四阿哥:“老四也是個無情無義的,佟家害死了他妹妹,他還和佟國維、隆科多親近,果然,他心裡只有佟佳氏,沒有我!”
一聽德妃提起四阿哥,魏嬤嬤也就不說話了,她很清楚,四阿哥和孝懿仁皇后之間的事情,是德妃心中的禁忌,在這一件事上,是不允許有別人置喙的。
等德妃罵夠了四阿哥,又轉而罵十三阿哥:“老十三也是個無情無義的,一看到宜妃和老九得了勢,就巴巴的湊了上去。他也不想想,本宮纔是他真正的養母!”
魏嬤嬤輕聲說:“十三爺不是那樣的人,奴才看他對娘娘還是很尊敬的,和十四爺也極要好。宜妃畢竟養着八公主和十公主,便是爲了兩位公主,他也要奉承着些宜妃,也不能因爲這,就說他有異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