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貴人讚歎道:“老九真是出息了,我從前是完全沒有想到,調皮搗蛋的老九,也有爲人師的一天的,還是給國子監的學子們做老師。”
宜妃得意的擡了擡下巴:“也不看看是誰生的!”
郭貴人羨慕的看着宜妃,說:“姐姐總是咱家最有福氣的那一個。”
未出嫁前,姐姐是家中嫡長女,讓家中傾所有資源培養。而她,雖也是嫡出,卻因爲晚兩年出生,在家裡卻是不那麼受重視的。甚至,連她的婚姻,也是圍繞着姐姐的需求而定的。姐姐需要有人固寵,姐姐需要有人幫忙,所以,她就只能進宮。
年輕時,她心裡是有些不甘的。
憑什麼她要爲了姐姐付出自己的終身幸福?憑什麼她要居於姐姐之下,只能做一個小小的貴人?憑什麼她的兒子要爲姐姐的兒子擋災?
後來,年紀略長,經歷的事情更多了些,她才懂得,她所犧牲的,所付出的一切,都不是爲了姐姐,而是爲了郭洛羅家!
現在,有姐姐在上頭擋着,她可以過自己的小日子,不用想着爭寵,也不用擔憂會被人算計,一年能見上女兒一兩次,還能抱上外孫子,這樣的日子,她已經覺得滿足了。
宜妃感受到妹妹的感慨,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咱們姐妹,總是同甘共苦的。”
郭貴人燦爛一笑。
陪着宜妃和郭貴人用了午膳,再在翊坤宮小憩了一會兒,芙蘇妮醒來的時候,就看到九阿哥坐在她牀前,給她輕輕搖着扇子。
芙蘇妮懶懶一笑:“爺,您上完課了?”
九阿哥撇撇嘴:“爺原本以爲,國子監的學子都是最會學的,沒想到學個注音,幾個月也學不會,今天記得了,明天抽查又忘了。怎麼一個個的就那麼笨呢?還說是大清最聰明的一羣學子,照爺看,估計都是徒有虛名,而沒有真才實學的。”
九阿哥真的很失望,他自覺自己弄出來的這一套注音非常的簡單,也很容易學,只要死記硬背下來就行了。
然而,這樣簡單的東西,一羣國之嬌子,竟然學了幾個月還是懵的,真是讓他太失望了!
芙蘇妮卻不覺得奇怪,想當初,她學拼音的時候,是上小學的年紀,小孩子學東西快,吸收能力強,自然學得快。可後來上初中後,學英語的時候,學起來就慢了。
大清的學子們,習慣了用切韻的方式注音,突然讓他們學九阿哥用字母的方式注音,自然很不習慣,學起來就慢了。說到底還是一個思維固化的問題。
芙蘇妮笑道:“爺精通滿漢蒙三種語言,對歐羅巴的幾種語言也非常嫺熟,您是在語言學習上有天賦。可是,並非所有人都有您這樣的天分的。學子們習慣了以前的注音方式,突然讓他們學一種新的注音方式,自然會感覺彆扭,等多學、多用,適應了就好了。”
“其實啊,學習新的注音方式,最好還是在蒙童時期,從啓蒙就開始學習,只是現在師資力量不夠,也只能從這些已經成年的學子教起,總不能讓爺去一個一個的教那些蒙童吧?”
芙蘇妮將九阿哥的手拉到自己肚子上,溫柔的笑:“爺彆着急,汗阿瑪不是已經決定,下一屆會考,就加入注音的考試內容嗎?只要那些學子想要入仕當官,自然會想方設法,盡力去學習的。最多十年,大清所有的秀才、舉人、進士,就都會使用注音了。”
九阿哥輕輕的撫摸着芙蘇妮的肚子,說:“總感覺十年的時間好漫長。”
芙蘇妮笑意更柔:“妾身和爺相識也有十年了呢,卻感覺和爺在一起所經歷的種種事情,都彷彿就是昨日發生的一般。時間過得真快呀。”
“爺倒是希望時間過得慢一點,再慢一點。”
芙蘇妮笑道:“爺方纔還說,感覺時間好漫長呢。”
“和芙兒在一起,爺就希望時間再慢一點。”
芙蘇妮握着他的手,笑了。
之後的幾個月,儲秀宮的新聞就漸漸的多了起來,大多都是有關董鄂氏和完顏氏之間的。
董鄂氏和完顏氏都是衝着平郡王福晉這個位置去的,再加上一個是平郡王的生母孃家,一個是平郡王繼母孃家,雙方之間天然就存在着嫌隙,這一槓起來,衝突就很是激烈。
按理說,完顏氏有德妃在背後幫襯,贏面兒要大些。然而事實上卻完全不是這樣,反而是董鄂氏佔據了上風。
無他,德妃雖然在背後支持完顏氏,可是,和德妃有仇的人卻是不少,她們可不樂意看着德妃佔便宜,因此,不管是不是和董鄂家交好,都願意幫一把董鄂氏,就爲了看德妃的笑話。
一時間,雙方之間互有勝負,誰也奈何不了誰。
到後面,弄得儲秀宮的秀女們也漸漸的分成了三派,一派和完顏氏交好,一派和董鄂氏交好,中立的反而不多,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有那個實力,能在完顏家和董鄂家中間保持中立的。
而曹穎,就是少有的一箇中立的。
五月的北京,天氣已經漸漸熱了起來,午睡起來,曹穎拿了一卷書,尋了個樹蔭下的石凳坐下,靜靜品讀。
看了幾頁,忽聽得一個尖刻的女聲說:“完顏格格,你看那個曹氏,不過是個包衣奴才,原本沒資格參加大選的,是皇上開恩,纔給了她這個機會。可是你瞧瞧,她竟然一副高傲的模樣,彷彿她多了不起似地,和誰都不愛說話,真以爲她能參加大選,就是世家貴女了?”
曹穎的耳朵輕輕顫了顫,這個聲音她很熟悉,是江西一位知府的女兒,秦佳氏。她一進宮,就巴結上了完顏氏,說她是完顏氏的狗腿子都絲毫不過。
曹穎佯作沒聽見,自顧自的看自己的書,然後她就聽到一向都是依附完顏家的兀顏家的秀女說:“人家是太子爺看中的人,自然有資格傲氣了。”
又聽秦佳氏嗤笑一聲:“不過是個妾。”
曹穎輕輕咬了咬脣,一個妾字,終於將她原本還算平靜的心情破壞了。
她盯着書本,雙眼卻沒有了焦距,誰樂意做太子的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