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九阿哥一進內院,腳步都輕了三分,他揪着一個奴才,小聲的問:“福晉今天心情如何?”
小丫頭捂着嘴,掩不住眼底的笑意,小聲的說:“中午用膳的時候,奴才聽主子唸叨了幾句,說王爺今天有美人相伴,秀色可餐,晚飯就不用準備王爺的份兒了。”
九阿哥分辨道:“哪裡有秀色?哪裡可餐?中午芙兒不在,爺都食不下咽了,這會兒已經餓得不行了。”
小丫頭身體顫抖得更厲害了,嘰嘰咕咕的笑:“這話王爺跟奴才說有什麼用?主子這會兒在書房裡看書呢,王爺自去跟主子解釋吧。”
九阿哥撓撓頭,往書房走去。
傍晚的日光斜斜的從窗戶照射進去,帶着點點緋紅之色,將坐在搖椅上看書的女子渾身披上一層粉色的輕紗,粉面含春,動人心魄。
九阿哥輕手輕腳的走進去,俯身就想在女子臉上輕吻一下,卻被女子伸出一根纖細的手指,抵住了他的額頭,女子頭也不擡,淡淡的道:“哪裡來的登徒子?來人吶,給我叉下去!”
九阿哥抓住她的手,放在嘴脣上輕吻了一下,嘻嘻笑道:“爺和自己的福晉親近,誰敢說個不字?”
冬雪莞爾,對兩個主子福了一下,走了出去。
九阿哥雙手在芙蘇妮腋下一個用力,就把她抱了起來,自己躺到搖椅上,把芙蘇妮放在身上趴着。
芙蘇妮撐着他的胸膛坐起來,戲謔道:“怎麼樣,年氏那個美人不錯吧?”
九阿哥笑道:“沒有哪個女人敢在爺的芙兒面前自稱美人的,年氏麼,比起其他人來倒也是不錯了,可是和芙兒卻完全不能比了。”
芙蘇妮笑道:“人家可是豆蔻年華的青春美少女呢,妾身卻是人老珠黃了,哪裡比得上年氏鮮嫩?”
九阿哥就翻了個白眼兒:“芙兒,你說人老珠黃,虧不虧心?”
九阿哥的手摸摸芙蘇妮的臉,說:“瞧這皮膚光滑的沒一點褶子,哪裡老了?白淨淨,紅潤潤的,哪裡黃了?”
他的手又往下摸到芙蘇妮的腰身,說:“都生了兩個孩子,腰還是這麼細。”
又往下摸到那圓潤飽滿之處,舔了舔脣,低語道:“這裡倒是更豐滿了。”
“色狼!”
芙蘇妮一把拍開九阿哥不老實的手,惹得九阿哥哈哈大笑:“好了,爺沒瞧上年氏。倒是年家怪可惜的,一家子老的小的都有能耐,偏偏要走裙帶關係,自甘墮落。”
芙蘇妮脣角微勾:“人家是想效法佟家呢,可不是自甘墮落,而是有着大志向呢。”
“芙兒也這麼看?”
芙蘇妮冷笑道:“但凡想把家中女子送進後宮的,哪個不是抱着這樣的想法?只不過有的人家自信滿滿,有的人家卻只是想碰運氣罷了。當年佟家又何嘗想過自家女兒能當上太后?”
先帝在世時,康熙上頭還有兄長福全,他能繼位,也有僥倖的因素在裡面,若非他出過痘,若非順治是因天花而死,他和福全誰繼承皇位還真說不準。
九阿哥道:“爺覺得,年家估計會另外下注。”
“可是,還有誰值得他們下注的?”
說實話,現在的情況已經很明朗了,如果太子能順利登基,那一切都不用說,如果太子再有個差池,那麼,最有希望的就是九阿哥了。只有他一有出身,二有能耐,三不曾被康熙厭棄。其他有出身的被康熙厭棄了,有能耐的沒出身,康熙喜歡的沒出身……
歷史上,年羹堯最終是投效的四阿哥,那是因爲歷史上德妃沒瘋,四阿哥自然有資格爭奪儲君之位。即便如此,年羹堯也還是在和八阿哥一黨眉來眼去。這就是一個不安分,喜歡腳踩兩隻船的人。
年羹堯還沒想好之後的路要怎麼走,半路上就被雍親王府的人截住了。
“年大人,我家王爺請年大人和年小姐去府上坐坐,我家福晉聽說年小姐生得花容月貌,很是喜歡。”
年羹堯頓時臉色一變,他爲何要千方百計的把妹子嫁給九阿哥,就是因爲不看好四阿哥,要不然,身爲四阿哥的門下奴才,妹子自然是要嫁給作爲主子的四阿哥,纔是最爲順理成章的。
然而他沒想到,他這樣做,徹底的激怒了四阿哥。
四阿哥本身就因爲身世的關係,心思比較敏感一點,後來又出了德妃的事情,也就使得他心態更加容易走極端了。如果年羹堯沒有帶年氏登上九阿哥的門,沒有讓大阿哥牽線做媒,四阿哥或許還不會關注年氏,畢竟他現在滿腦子裡都只有一個得不到的芙蘇妮。
然而,年羹堯的舉動卻是徹底的激怒了四阿哥。他這樣的舉動,明顯是不把四阿哥放在眼裡,是明顯的看不上四阿哥,這讓心思本來就敏感的四阿哥如何接受得了?
他頓時就犯了倔,年家不是不看好他嗎,不是想要把女兒送去老九府上嗎?那他還偏就不讓他們如願了!
年氏,他志在必得!
年氏心裡帶着驚惶不安來到了雍親王府,在路上,年羹堯已經跟她說清楚了現在的情況,當一個親王明確表態要娶一個女人的時候,只要這個女人沒有什麼讓人必須不能放手的原因,一般來說,其他的皇室、宗室成員都不會插手。尤其四阿哥又明擺着不能繼位,那麼,也就不存在他想結黨篡位的可能,皇上那裡也就很有可能不會拒絕他的請求。
也就是說,她,年若蘭,只有嫁給四阿哥這一個選擇了!
年氏心裡很慌,她不想嫁一個隨時有可能發瘋的男人,她不想嫁一個沒有未來的男人!
然而,她的婚事,她卻無法做主,只能隨波逐流……
年氏如同赴死一般,懷着悽楚不甘的心,踏入了雍親王府。
四福晉在內院接見了年氏,看着跪在地上,大禮參拜的年氏,四福晉心裡沒有一絲的波動,不管眼前這個少女多麼的貌美,可惜她在進府以前,就已經惹惱了王爺,以王爺的小心眼,她便是美若天仙,也不可能再讓王爺對她動心了。
對於這麼一個註定對她不會有任何威脅的女人,四福晉自然沒把她放在眼裡。
等年氏跪了許久,臉上都已經在出汗的時候,四福晉才假惺惺的道:“哎喲,瞧我,總是容易晃神,這一晃神就讓年姑娘跪了這許久。你們這些奴才也是,怎麼就不提醒我?還不快請年姑娘起身入座。”
房間裡伺候的一個奴才上前,將年氏扶起,在年氏腿腳發軟踉蹌的時候猛然鬆手,害得年氏重重的摔在地上,痛呼一聲。
那個奴才慌忙跪下,一個勁的磕頭認錯。
四福晉眼底閃過一絲笑意,板着臉道:“你這奴才,笨手笨腳的,竟然摔到了本福晉的貴客,自去領十板子,罰一個月月錢。”
那奴才千恩萬謝的退了下去,四福晉看着年氏,歉意的道:“都怪那奴才笨手笨腳的,卻是讓年姑娘受委屈了。燕兒,你親自去把年姑娘扶起來。”
燕兒遵命,上前將年氏扶了起來,小心的架着送到椅子上坐下。
年氏只覺得膝蓋火辣辣的痛,一瘸一拐的走到椅子上,小心的坐下,心裡恨死了四福晉,嘴上卻不得不道:“都怪奴才自己不小心,不關福晉的事。”
四福晉就讚歎道:“年姑娘不愧是大家出身,真是通情達理。”
她仔細打量着年氏,發現她如今面色蒼白,汗津津的模樣,更爲她添了三分楚楚可憐的韻味,越發的惹人憐愛了。
心中不由得暗道僥倖,若非年家想攀高枝,看不上王爺,她現在恐怕要擔心年氏獲得王爺的寵愛,極大的動搖她的地位了。如今看來,反而得感謝年家纔是。
於是四福晉笑得真誠:“年姑娘如今小小年紀,就生得花容月貌,再長大些,恐怕有傾國傾城之姿。我呀,一看年姑娘就喜歡得緊,很想將年姑娘留在府裡,做個姐妹呢。”
年氏面色更加蒼白,眼底滿是慌亂和不甘,嘴裡卻只能吶吶的道:“奴才身爲卑微,如何配和福晉姐妹相稱?”
“配的,配的。如今王爺還缺幾位側福晉,我看年姑娘就很是合適嘛。人品出衆,家世也當得起,到時候你過了府,咱們可不就是姐妹了麼。”
四福晉說着,還掩着嘴輕笑了兩聲。
年氏一想着自己將來有可能被一個瘋子壓在身下凌虐,就打骨子裡恐懼起來,她身體顫抖着,說:“奴才是待選秀女,婚姻大事,先得由皇上做主,奴才實在不敢和福晉私下議論。”
四福晉就呵呵笑着道:“你放心,規矩本福晉是懂的,本福晉明兒就進宮求額涅,在大選的時候,將你指給王爺。王爺如今已經是親王了,你是側福晉,到時候是有儀仗來迎娶的,雖然只是半副倚仗,卻也是極大的榮耀了。說起來,本福晉還要羨慕你呢,本福晉雖然是嫡妻,當時王爺大婚的時候,卻只是個光頭阿哥,那時的倚仗可還及不上半副親王的倚仗呢。”
年氏在心裡吶喊:這樣的榮耀我根本就不想要!
看着年氏蒼白的臉色,四福晉心裡的陰暗得到了滿足,笑得極爲恣意。
她笑眯眯的說着戳人心窩子的話:“現在咱們府上子嗣還是太少了,就兩子一女,太少了,我啊,就等着妹妹們進府,給王爺多生幾個子嗣,你呀就放寬心吧,本福晉不是那種小心眼容不得人的。”
年氏露出一個苦笑,誰管你心眼大還是小?誰管你容不容得人?我根本就不想和你們有瓜葛!
這邊,年氏被四福晉弄得鬱悶不已,前頭,年羹堯也在四阿哥的壓力下汗流浹背。
四阿哥也不說話,就在那裡畫畫。年羹堯很確定,他是在畫畫,而且畫的還是一個女人,可是他離得遠,畫又是倒着的,他也看不出畫上的女人長什麼樣。
房間裡非常的安靜,時間一長,年羹堯就感覺到四阿哥身上傳來的壓力,讓他原本挺直的背一點一點的彎了下去。
汗水從額頭滑下,沿着臉頰流過下巴,有的滴落在地,暈出一朵小小的水花,有的順着脖頸流進了衣領。沒多久,年羹堯的內衣就溼透了。
年羹堯不由得想,雍親王有這樣厚重的氣勢,若非受了德妃娘娘的牽累,恐怕還真有希望搏一搏。可惜了,可惜了。
四阿哥終於落下了最後一筆,將毛筆掛在筆架上,擡頭看向年羹堯。年羹堯便越發恭敬的彎下腰。
四阿哥淡淡的道:“明年大選後,就把你妹子送過來吧,年家今日之事,本王就不追究了。”
四阿哥的心裡其實是非常憤怒的,失去了更進一步的希望,他只想讓自己手裡能多一些的籌碼,不至於將來被邊緣化。因此,他纔看中了年家,看上了年羹堯,爲他運作,將他推上了四川巡撫的位置。
然而,年家卻不知感恩,反而繼續和以前的主子來往密切,並且,還試圖將女兒送給老九,這明顯是看不上他這條船,想要另攀高枝啊!這讓他如何不惱?
年氏,他本來是不在乎的。可是如今,他卻絕不容許年氏進別人的門了!
年羹堯擡起頭,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想說答應呢,還是想說不答應,但是在看到四阿哥冷漠的眼神後,心頭糾結的念頭卻都統一成了一個,他低下頭,閉了閉眼,說:“只要皇上下了指婚的旨意,奴才一家定然歡歡喜喜的爲小妹送嫁。”
四阿哥嘴角浮起一抹輕蔑的笑,擺擺手:“就這樣吧,最近一段時間,福晉估計會時常召見年氏,本王先知會爾等一聲。”
年羹堯苦澀的道:“能夠得到四福晉的喜愛,是小妹的福氣。”
四阿哥點點頭,淡淡的道:“行了,本王也不多留你了。”
年羹堯便行禮告退,臨出門前,他鬼使神差的回頭看了一眼,就見四阿哥的手輕輕的撫摸着桌上畫中人的臉,臉上浮現出一種癡迷而又痛苦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