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紅棉峰上的衆多修行者,這一日都突然見證了驚人一幕。一道巨大的亮白色光環從天而降,將蜀山諸峰與紅棉峰隔開,瞬間天地分裂,一絲氣息也無法互通。
蜀山除了紅棉峰以外,全都被分割到了另一片天地,這般手法無異於在剎那間建立了一座秘境!
“是宇天環!”
在場也有見識廣博的修行者,立刻認出了天穹之上做到這一切的那尊法器,居然是曾經與宙劫輪齊名的宇天環?
當初宇環宙輪分家,後來宇天環破損,被朝廷拿到。在雲闕寺的義拍會上,又回到了蓬萊上宗。可是朝廷既然敢把這個東西拿回給蓬萊,應該就是確定它無法修復纔對。
如今的宇天環竟然又完好了?
轟轟轟——
有宇天環分隔空間,秘境中的一切打鬥都不會再波及紅棉峰。看來紅棉峰人員複雜,蓬萊也不想多惹是非。這也使得紅棉峰上修行者們沒有擔憂自己的安全,安心懸在那裡看起熱鬧。也不怪他們好事兒,實在是今日之場景太過令人震驚。
在所有人都未曾預料到的時刻,蓬萊上宗對蜀山派開戰了!
“宇天環?”白澤感受到外界的乾坤之力降臨,蜀山被拉到了另一方天地,自然也認出了這上古神器,“蓬萊將其修復了?”
“呵呵,無需修復。”廬山翁又笑了下,“世人還是不瞭解東海宙輪的威能。”
他這一說,白澤瞬間瞭然。
因爲蓬萊的神器動用得少,所以世間對其威能並不瞭解,只知是能掌控時間。看這樣子,蓬萊上宗應該是用東海宙輪直接逆轉歲月,讓宇天環迴歸到了數千年前的完好狀態!
這說來駭人聽聞,可若是以神器之威,未必不能做到。
其實仔細想來,蓬萊當初就是爲了搶下殘破的宇天環,才被迫讓饕餮城透支靈石幣。之後爲了幫饕餮城、順便發泄私憤,齊麟兒去截殺紅棉峰的隊伍,纔有楚樑怒而斬殺齊麟兒,蒼生出手殺楚樑……
雙方矛盾雖然早有由來,可最終的激化都是因這宇天環而起,蓬萊也爲此付出了沉重代價。但他們現在坐擁數名天元強者與兩尊神器,同樣收穫了巨大的回報。
蓬萊的兩尊神器肯定會留下一尊鎮守山門,這次帶來的既然是宇天環,那說明東海宙輪就不在此處。白澤的眼中閃過寒芒,看來他們這一次是早有謀劃、決心開戰,蜀山派的生死存亡之機,不容有一絲手軟。
對面的老朽廬山翁看似有如風中殘燭,但一身修爲運轉時,登時便有一股森然磅礴的氣勢升騰而起。
他執掌的大道乃是五行之陰土,名爲玄陵大道。
五行之陽土名爲厚土,重在生機孕育、高山大嶽,是土的陽面;玄陵則是腐爛分解、葬身之地,是土的陰面。
隨着廬山翁催動大道,白澤腳下的地面瞬間漆黑如墨,並向上攀附包裹,將她整個身軀吞沒。同時強烈的腐蝕之力隨着接觸的每一寸土壤傳來。若是尋常大能,恐怕抵受不住一時片刻,就要被徹底化爲膿水。
轉眼之間,白澤的身影已經消失,原地只剩下一座鼓起的黑色土包,宛若墳塋。
廬山翁的神情不見放鬆,但見他雙指一擺,一團銀光自袖口飛出,迎風暴漲成一塊白色石碑,轟然插落在墳塋上方。
他的五官愈發凝起用力,雙指擺動,隨之一道黑色光芒蔓延,似乎是要在石碑上刻下字跡。
“白……”
“澤……”
“之……”
寫到第三個字的時候,石碑上的黑光驟然受到了某種阻力,再也寫不下去。
“啊——”廬山翁低吼一聲,左手抓着右臂,看樣子是奮進全力想要將那最後一字寫完。只要寫完那個字,就此蓋棺定論,他將戰勝這蜀山最強的鎮山神獸!這般戰果,此前都沒有敢想到。
如此拉鋸戰僵持片刻,他受到的壓力忽然消失,石碑上瞬間出現了一個“墓”字。
可廬山翁卻沒有看清那四個大字相連,因爲在寫完墓碑的同時,他的身軀就感覺到一股巨大的拉扯力,直接將他從虛實之間拉走。
呼——
當他再定住時,已經身處一片漆黑擁擠的空間中,充滿強烈腐蝕靈力的土壤包圍着自己,瘋狂想要將他的血肉神魂吞噬。
這是他自己的玄陵葬土。
廬山翁趕緊收回靈力,停止了這些土壤的吞噬,否則就要自殺了。至於他身處何處自然不必多說。
他在自己爲白澤搭好的墓中!
嘭!
廬山翁破墓而出,方纔短短呼吸之間,他的軀體已經被自己的神通攻擊的佈滿斑駁血跡與瘡洞,正在緩慢地蠕動修復。
就見那塊被炸碎到一旁的石碑上赫然是“廬山翁之墓”幾個字,自己方纔以爲壓制住白澤,原來不過是自以爲是的笑話。在不知情的時刻,自己已經被白澤拉入了她的陰陽界。其中虛實對調、陰陽翻轉,自己以爲在殺她,其實殺的是自己。
萬幸自己用的是玄陵葬土,若是換些別的手段,說不定都來不及收回。
再看周圍,哪裡還有白澤的影子?
她走了反而是好事,若不是白澤急着去支援別處,再多花些時間,自己說不定就要殞命在此。
“唉……”廬山翁嘆息一聲,白澤果然不愧最強神獸之名號。
完全打不過。
甚至連拖上一時片刻都已經十分艱難。
……
轟!
碧落峰上,晏道人與景元子的戰鬥也在開始的第一時間就進入了白熱化。
浩蕩的決雲劍氣鋪天蓋地,將景元子包圍,但凡觸碰到一縷劍氣,肉身登時便要洞穿。
景元子掣出背後木劍,拈決一抹,靈光頓閃,咻——
當無數劍氣匯聚在一點時,他的身形已然消失,而那靈光湛亮的木劍,已然刺進晏道人的體內。
嗤。
景元子橫跨半空,連殘影都沒有留下半道,如果是縮地成寸,也該有虛實道韻的波動纔是。可晏道人在毫無察覺之下,居然已經被劍鋒侵體。
“掠影……”她口中喃喃一聲。
“不錯。”景元子抽劍,不見欣喜,而是淡然道:“我所執掌正是掠影大道。”
掠影大道,速之極限。
世上“無距”、“虛實”等大道看似都能一步千里,但那不是純粹的速度,而是通過縮短距離的方式來達到這種效果。如果說真正的速度最快,那隻屬掠影,快到極致甚至能超越時間。
與之相對應的還有力之極限、擎天大道,執掌者正是天罡門主。
景元子當年也是劍修,可是修至第七境問道深覺劍修無路,三條大道都被人佔據,這才改道主修掠影。以劍道修爲配合速之極限,反而能達到奇效。
嘭的一聲。
就見晏道人的身形一炸,化作一片中央殘破的碧落樹葉緩緩飄落。景元子在劍鋒刺入的剎那,就已經察覺到對方並非真身。
而且她不是提前使用的身外化身,而是在自己出手之前,施展了李代桃僵之術。
景元子的眸光縮緊,“我已經快過了時間你居然還是比我更快。”
面對極致的掠影大道,甚至當你做好了防禦,他也能去往你防禦之前的那一瞬間,一劍刺中。所謂的快過時間,並非虛言。
而景元子面對晏道人也沒有絲毫留手,一上來就出了全力。
可晏道人依舊提前做好了準備。
一旁碧落古木樹枝上,晏道人身形重新顯露出來,漠然看着景元子道:“劍心永遠比劍更快,以伱的劍道修爲,絕無可能刺中我。”
景元子沉默了下試探性地道了聲:“空知劍境?”
當初蜀山峰會的擂臺上,姜月白曾經施展過這一劍道境界,乃是以劍心料敵之先,在敵人出手之前就感受到危險的來處。而這正是晏道人自創的絕學。在她這裡施展出來,更是玄妙之極。
除非是強悍到即使明知道也無法抵禦,否則任何攻擊都很難越過她的空知劍境。尤其是在執掌決雲大道之後,她的劍心更上一層樓!
通天峰那邊也響起轟鳴之聲,晏道人沒有再多與他廢話,而是霄雲古劍掠動,劍氣再度洶涌噴薄!
咻——
景元子身形一閃,再度消失。
雖然他難以傷到晏道人,可晏道人同樣也難以傷到他,即使避無可避,他也能夠在攻擊來臨的前一瞬逃脫,雙方几乎都是立於不敗之地!
除非是這般鏖戰到雙方都再無力支撐大道,但仍要決一死戰,那時候纔有可能分出高下。
可就在這時,遠處一團火球呼嘯而來,宛若劃破天際的流星。
通常來說,能對一個第八境產生威脅的,只有另一個第八境。可景元子從這團火球之中,居然感受到了一股濃烈的威脅!
他立刻就猜到了來者何人,畢竟都是從那個時代過來的,相對來說,晏道人已經是蜀山黃金一代裡公認最不可恨的一個。
最招人恨的那個,人盡皆知。
有晏道人在側,景元子不敢硬扛,給她可乘之機。所以再度選擇躲避,身形一閃直接遠遁百丈,即使這團火光快如流星也沾染不到他的衣角。
可與此同時,如同海浪一般磅礴的劍氣也鋪了過來!
若是晏道人直接攻擊他,那他躲閃自然來得及。可是這次是第二人的攻擊,他躲閃停頓的一剎,被晏道人預判到了位置。
轟——
帝女鳳橫衝直撞地砸在了碧落峰的山體上,直接融了半邊山壁,身形自繚繞硝煙中站起,高聲叫道:“敢打晏紫?問過你姑奶奶了嗎?”
而景元子再顯露時,已經半身染血,方纔夾擊之下被晏道人預判到落點,他再行閃避也還是中了一道劍氣,當即右肩被洞穿。可惜他的掠影只能快過時間一瞬,還不足以躲過提前發出的一劍。
看這帝女鳳兇巴巴的樣子,景元子苦笑了一下。
你沒看見是誰打誰嘛?
說起來他也是十分無奈,蜀山的女人,怎麼都這麼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