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氏院子裡的丫鬟婆子全都涌了出去,剛開始初桃在長凳上還能發出幾聲,動彈幾下,而觀看的人也都小聲議論這其中的前因後果。可到了後面,眼看着初桃在三九寒天中流了滿頭滿臉的冷汗,接着就一動不動,大家都安靜下來,恐懼瀰漫着空氣。
忽然外面一陣哭嚎打破了院子裡死一般的寂靜。
羅氏蹙着眉頭道:“又怎麼了?”
“回夫人的話,是大姑奶奶。”一個丫鬟稟報。
“你們都去外面看熱鬧去,回過頭來與我說,一字一句都不要錯過,誰說的好,我這裡有賞。”羅氏笑的甜美,心情也好。
她那位姑姐終於要與那賤人你死我活了,她只要在一旁看戲,叫個好,拍着巴掌就行了。羅氏想到這裡,笑的愈發地歡快。
張媽媽從外面回來,就有與她相好或是要巴結的丫鬟婆子將初桃的死訊告知了她,又將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張媽媽雖有心理準備也不免後背發涼。原本她還打算明年讓小女兒進府當差,現在看來還是老實呆着,等到哪天舍下臉面去夫人那裡求個恩典,直接給女兒脫籍,嫁出去就好。她那個女兒被她給寵壞了,凡事都不長腦子,這要是被有心人攛掇幾句,犯了羅氏的忌諱,那可是要命的事。張媽媽拿定了主意,穩了穩心神,就趕忙去了羅氏那裡。
“怎麼樣了?”羅氏正在喝牛乳官燕。
“都辦好了,保準查不到分毫。”張媽媽做這種事可謂是得心應手。
“你辦事,我放心。”羅氏用手指點了點桌上的銀票道,“拿着,你應得的。”
“多謝夫人賞賜。”張媽媽瞄了一眼銀票,對於上面的數字很滿意。
“對了,有件事要你去辦。”羅氏神色凝重。
“夫人儘管吩咐。”張媽媽畢恭畢敬。
羅氏之所以倚重張媽媽不僅僅因爲她是從孃家帶來的心腹。最重要的是她不管在什麼時候都不會忘了本分,有自知之明。羅氏暗自點頭,接着說道:“你去查查初桃死之前和誰走的近,還有近前伺候的這幾個丫鬟都誰有了不該有的心思。”
“是。可是夫人是如何得知初桃她……”張媽媽欲言又止。
“你不用知道那麼多,只清楚我沒冤枉她就是了。這幫蹄子,我稍稍和顏悅色了些,她們就把手伸到世子爺那邊了。果然是下賤的奴才,一天到晚只想着爬爺們的牀,不要臉的小娼婦。”羅氏淡淡地道。
“是。”張媽媽不再多說,正轉身要走。就聽見外面一陣喧譁,且越來越近。
這時一個小丫鬟急急忙忙地跑進來,跪下來道:“夫人。大姑奶奶帶着人衝了進來,喊打喊殺,棍棒掃把的,幾位姐姐根本就擋不住,且她們都受了傷。讓奴婢趕緊回來報信。”這小丫鬟明顯是被嚇着了,邊說邊掉眼淚。
“看看我們這位憐香惜玉的侯爺,爲了那個賤人還有下流種子,根本就不打算留後路了。把家丁護衛都叫過來,誰要是敢動手,直接打死。誰的臉面都不用看。”羅氏冷冷地道。
“隨我出去會會我們這位腦子已經不清楚的大姑奶奶。”羅氏聲音柔和,可張媽媽知道主子已經是怒了。
院子裡叫罵聲不斷,嘈雜的讓人心煩。
“狠毒的娼婦。害死我的女兒,今天我就和你拼了。”大姑奶奶披頭散髮,衣衫褶皺,根本看不出來她原本貞靜嫺雅的樣子。
大姑奶奶帶着手下的丫鬟婆子就要衝到羅氏的面前,張媽媽趕忙和衆人護住了羅氏。生怕羅氏出事。
到羅氏這裡幫忙的家丁護衛都是羅氏的陪嫁,不管什麼時候只聽羅氏的吩咐調遣。看到有人對羅氏無禮,又因爲剛剛打死勿論的吩咐,馬上就重傷了一個丫鬟一個婆子。
“你竟敢如此猖狂!”大姑奶奶顯然被羅氏的無所顧忌驚到了。
“我爲何不敢!我是堂堂當朝御賜一品侯夫人,你是幾品?不過一個小吏的內人,竟如此無禮!再說這裡是侯府正院,是我侯夫人所居,你刀槍棍棒的,難道還不容我自保?我敬你是侯府的姑奶奶,又可憐你剛剛失了女兒,這纔對你百般容忍,沒想到你還輕狂了起來。你再往前一步,我就不是命人打你的丫鬟婆子那麼簡單了!”羅氏氣勢威嚴,穿的富貴,神色自若,不怒自威,讓跟在大姑奶奶身邊的丫鬟婆子都腳步一滯,不敢上前。
大姑奶奶被羅氏的幾句話說的怒火直冒,她還從沒被如此折辱過。
“你害死我女兒……”大姑奶奶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羅氏打斷了,“我殺了你女兒,你看見了?還是那賤人看見了?你女兒又沒擋了我的路,我幹嘛要殺她!你女兒行爲不檢點,失了清白,最後尋了短見,難不成是我逼的?你沒有真憑實據,就因爲旁的有心人挑唆了幾句就信了,簡直是愚不可及!我要是你就好好想想,你女兒到底是擋了誰的路,那人才要除之而後快!”羅氏說的幾句話頓時讓院子裡的衆人都起了疑惑。這些奴才都不是傻的,羅氏說的那幾句意有所指的話,精明的早就有了猜測。而大姑奶奶更是愣在當場,她本就是個精明人,只是因爲突然的喪女之痛令她糊塗起來。
“弟妹,你可要給我做主啊!”大姑奶奶腦子轉過彎兒之後,立馬變了臉,由原來的喊打喊殺變成了請求。
“我沒那麼大的本事!你不是向來與那賤人交好的嘛,什麼打小情分,去求她啊!還有你可親的弟弟,你也去求啊,他不是向來都爲你撐腰的嘛!你不是厭惡我,不是嫉恨我嘛!我人小力微,可幫不上你永寧侯府的姑奶奶!”羅氏冷冷的眸色令人看着膽寒。
“以前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弟妹,這回你可得幫幫我啊!再說了,我女兒死在你們家裡,究其原因,也有你管教不當的責任!你到底是侯府二爺的嫡母,你就不怕這事牽連到世子爺的婚事?”大姑奶奶清楚,羅氏只在乎世子爺。
“哎喲!好事輪不到我,壞事都衝着我來!那個下流種子可是侯爺與那賤人的心頭肉,我哪裡敢管教。這事兒滿京都的人不都知道嘛,敢情我是不吃羊肉還惹了一身臊。”羅氏頓了頓道,“哪怕是牽連到了世子爺,我也幫不上什麼,大姑奶奶還是另闢蹊徑吧!”羅氏理都不理大姑奶奶,轉身就走。把大姑奶奶的怨恨與叫罵拋在了腦後。
回了屋子以後,羅氏覺得還是找個人盯着大姑奶奶行蹤,免得她壞事。還有侯爺,必是因爲那賤人和那個黑了心的種子而打算敷衍大姑奶奶了。羅氏又調整了心態,她直覺現在不是隻看戲就行的了,而是得防備着不被牽連進去纔對。還有世子爺,絕對不能讓他沾上這些骯髒事兒。
即便是有心理準備,可麗姐兒看着曹夫人給三個弟弟的見面禮時也到底是驚豔了一把。三個弟弟都分別得了一個玉蟬,蟬頭上還鑲嵌着有指甲蓋那麼大的紅寶石,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這位曹夫人什麼來頭,這麼大方!”麗姐兒問芳草。
“只聽說是新晉禮部尚書的兒媳,與夫人是手帕交。剩下的就不得而知了。”芳草回答。
麗姐兒點點頭,也不再問了。
“你幹嘛這麼破費,小孩子家家的,恐怕都不懂珍惜。”林氏嗔怒。
“瞧你說的!小孩子怎麼了,我樂意!誰不知道我祖父是土財主,我嫁妝幾輩子都花不完。”曹夫人鳳眸一挑,風情無限。
“這些年你怎麼樣?”林氏問。
“我過的挺舒心!公公不多事,婆婆對我也不苛刻,相公對我也很好,沒那麼多花花腸子。”曹夫人笑的歡心,一看就知道日子過的順心。
“我這次還帶了不少的三七,當歸之類的,都是給你的,你好好補補。”曹夫人又關切地說。
林氏笑容淡了,顯然知道曹夫人帶了這些是知道了她前段小產的事。林家三房四房爲什麼被抄家發配,滿京都的人誰不知道。
“你啊,就是心思重!那些不好的,忘了就是了!當年聽說你家出事,我遠在東北,幫不得你什麼。現在不同了,我倆又在一起。雖說你又要走了,可總不是失了聯繫,只要能幫得上的,必是要助你的。”曹夫人勸慰。
“看我,又挑得你傷心一回。”林氏聽着曹夫人的話,復又笑着道。
“對了,我今兒是有一巧宗兒!”曹夫人笑的得意。
“什麼巧宗兒?”林氏追問。
“聽說你小姑子花容月貌,堪稱天仙下凡了,不知定親了沒?”曹夫人問。
林氏一聽,立刻來了精神,忙道:“還沒,怎麼你這是來做媒的?”
“那是!我說過你有什麼事我必是要助你的。你小姑子聽說再不出嫁那就是老姑娘了,你長嫂爲母,自然是脫不了干係的。這不,我就來保媒拉縴了!”曹夫人嘻嘻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