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姐兒在聽雨榭的日子一如既往地優哉遊哉,只可惜這麼美好的日子卻讓麗姐兒自己親手打破了。不得不說這是自作孽不可活,麗姐兒深深悔恨自身的一時衝動。
本來每天睡到自然醒的麗姐兒,終究是在比以往早的多的時辰被人叫醒,進而梳妝打扮,準備去凝暉堂看林氏管家。麗姐兒的動作很小心,進而動靜小,她不想擾了三個弟弟的好眠。剛出了聽雨榭的門,麗姐兒就發現有四個僕婦擡着小轎在等着。
打頭的婆子看着麗姐兒帶着青杏和翠籬兩個大丫鬟出來了,連忙滿臉堆笑地上前道:“奴婢給小姐請安了。”
“不知……”麗姐兒問道。
“是夫人心裡放不下小姐,說是聽雨榭和凝暉堂路途太遠,要婆子幾個用轎子將小姐擡到凝暉堂去。”那婆子笑着道。
麗姐兒點點頭,坐上轎子,而青杏和翠籬兩個則在轎外步行。麗姐兒對於林氏的關切細心很是感動,她閉着眼睛在轎子中假寐,補充着睡眠。
到了凝暉堂花廳,麗姐兒先是給林氏請安,然後坐在一旁,靜靜地不說話也不動作。麗姐兒覺得她還是當個透明人的好,聽聽林氏是怎麼理家,聽個三兩月,想來就能明白其中的門道了。只要把林氏管家過程中不懂的地方記下來,過後再問,想來主持中饋也不像想象中的那麼難。
看着更漏,到了時辰,花廳中的僕婦全都一一到齊,全都是乾淨得體的,絲毫沒有哪個不懂規矩擡頭亂看的。可即便如此,她們也都看到了麗姐兒端坐於堂上,全都心裡犯嘀咕。可卻面上不顯。
“有事兒來稟,無事就都拿着對牌做事去吧。”林氏呷了口茶,語聲似有若無,遊刃有餘。
“是。”下面黑壓壓一片人異口同聲。
芳草拿着對牌一一分發,而那些僕婦也拿着對牌匆匆而去。管家似乎真沒什麼難的,端看你如何處置。
“怎麼樣?不難吧?”林氏看着僕婦都走了,纔回頭來問麗姐兒。
“孃親你是多年管家,那些僕婦都威懾於您,自然都畢恭畢敬的,可是到了女兒這裡。恐怕就未必是如此。”麗姐兒道。
“我就說我女兒是個通透的,果真如此。你既知道,就好好學。千萬別讓她們爬到你頭上來,否則就真的是打壓不下去了。好了,你今天先回去,好好睡個回籠覺,明天孃親再教你。貪多嚼不爛。你不要急,慢慢地體會,知道嗎?”林氏愛憐地摸着麗姐兒柔軟的頭髮。
“知道了。”要知道麗姐兒絕對不是急於一時的人,她最喜歡什麼事情都慢悠悠的,只要到時候學會就好了。
麗姐兒同樣乘着小轎回了聽雨榭,在幾個弟弟還沒有睡醒的情況下又輕手輕腳地梳洗一番。爬上牀去,不到一刻鐘就又睡着了。聽見麗姐兒輕淺的呼吸聲,青杏和翠籬也都退了下去。她們也還困着,找了地方和衣而臥。
麗姐兒是被幾個弟弟吵醒的。不過是冰兒和雪兒忙的團團轉,而青杏和翠籬也精神不濟,三個小傢伙就只好來找麗姐兒玩兒了。麗姐兒覺得臉上癢癢,睜眼一看才發覺三個小鬼頭拿着雞毛撣子在麗姐兒的臉上蹭來蹭去。一看就是故意的。麗姐兒哈哈大笑,一下子坐起來。把三個小傢伙挨個抱上牀來抓癢癢。這一下子,引發了四個人的“大戰”,聲音一大,丫鬟婆子才闖了進來看着四姐弟玩的高興。
“小祖宗們別鬧了。”一個媽媽一臉的爲難。
這時候青杏她們幾個才進門,上前把四姐弟給分開來,只有四姐弟還興致勃勃,呵呵直笑。
“主子們,該用早膳了。”翠籬連忙高聲道。
“知道了,快來給我梳洗打扮。”麗姐兒笑夠了,讓青杏和翠籬上前服侍。
而三個弟弟也被冰兒雪兒拉走了,整理衣衫頭髮。剩下的丫鬟婆子則整理麗姐兒的牀鋪。幾個弟弟是穿着鞋子在牀上搗亂的,因此被褥都要拆洗,換上整潔乾淨的。
“早膳有什麼?”麗姐兒去凝暉堂的時候就餓了,只是沒好意思說。
“雞肉粥,水晶包,胭脂鵝脯,醬鴨胗,辣醬還有毛豆與花生。”翠籬連忙道。
“還有涼拌豆苗和煎豆腐,你怎麼不說全啊?”青杏補充之後又埋怨了翠籬一句。
“我不是忘了嘛!”翠籬臉色赧然。
麗姐兒對着鏡子中的翠籬笑了笑,並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
“三位小少爺都用過了嗎?”麗姐兒連忙問道。
“都用過了,是豆腐花。說是上次夫人帶着小姐少爺們去了寺廟,在中元節那天出外遊玩,吃過了豆腐花,滋味甚好,因此小少爺們就要吃豆腐花。”青杏連忙道。
“去問問廚房,還有沒有剩的豆腐花,給我也弄一些來。”麗姐兒聽着青杏的說法也嘴饞起來,連忙吩咐。
“奴婢這就去!”青杏匆匆而去,只留下翠籬給麗姐兒梳頭。
待早膳上來,麗姐兒果然看到了一碗豆腐花。
“少爺們喜歡甜豆腐花,因此廚房中也只有甜醬料。不過廚房的王婆子聽說小姐要吃,且喜歡鹹口的,就連忙做了滷子,拿了香菜和辣子。”青杏笑着道。
麗姐兒點點頭,先吃了豆腐花和雞粥又慢悠悠地吃小菜。等到早膳用過了,又堪堪到了午膳。麗姐兒隨意地吃了一些應景,唯有幾個弟弟胃口漸大,吃的不好。幾個小傢伙天天在外運動,身子愈發結實不說,胃口也着實好了許多。這更加堅定了麗姐兒要幾個弟弟繼續去園子中活動的想法,只敲打了一番陪着幾個弟弟的丫鬟婆子,要她們小心謹慎就放心許多。
用過了午膳,麗姐兒剛剛在繡架前繡了一會兒,就聽到小丫鬟傳話,說是丹桂來了。這幾天丹桂並不怎麼來,不僅僅是因爲涵珍館中的事宜,也有徐熹因徐老太爺訓斥,她不好意思來聽雨榭的原因。
“快請進來。”麗姐兒連忙道。本來就不關丹桂的事兒,因此麗姐兒格外熱情。
“小姐,奴婢有事。”看着丹桂端肅的神色,麗姐兒連忙遣退了衆人。
“怎麼了?”麗姐兒連忙問道。
“今天奴婢那口子終於查出來於媳婦先前丟的那個栽種碗蓮的古碗了。在永豐當鋪,就在山塘街的拐角處,生意還算好。那古碗是死當,當了三十兩銀子。奴婢家那口子去問,開始那小夥計還不冷不熱的,眼皮都不擡,什麼都不說,後來聽說是晨園丟的東西,這才怕了。要知道貧民百姓最得罪不起官家,牽扯出來徐家,那夥計更是不敢大意,一五一十的都說了,說是一個叫王二狗的人當的。”丹桂急急地道。
“那我們園子裡有叫王二狗的嗎?”麗姐兒又問。
“倒是沒有叫王二狗的,不過那孫婆子身邊有個關係很密切的呂婆子有個侄子叫王二狗。”丹桂又道。
“抓人了嗎?”麗姐兒問。
“自然抓了,這有憑有據的,自然要抓人了。偷盜東西,還是主子家的東西,這風氣可不能得過且過,要不然要出大事的。”丹桂神色肅然。
“孃親知道了嗎?”麗姐兒問。
“自然知道了,聽說夫人發了好大的脾氣,正在凝暉堂處置那呂婆子呢。”丹桂道。
“這呂婆子平時如何?”麗姐兒問。
“這奴婢不清楚,可聽綠萼說,這個呂婆子爲孫婆子馬首是瞻,孫婆子說什麼,她就做什麼。爲人嘛,聽說還算和氣,活計也不錯,就是有些忌諱,最怕那些鬼神之說,也討厭於媳婦在園子裡。”丹桂連忙道。
麗姐兒點點頭,這呂婆子看來也有陷害於媳婦的動機了,就看呂婆子怎麼說了。
“走,我們去凝暉堂看看,聽聽這呂婆子有什麼可說的。她討厭於媳婦固然是有緣由的,可園子裡也不僅僅是她一個討厭於媳婦的,怎麼不見那些人去偷主家的東西呢,可見這呂婆子也不是什麼好人,該重罰。”麗姐兒帶着丹桂出了聽雨榭,臨出門前又囑咐了一番丫鬟婆子照顧三個弟弟,匆匆向凝暉堂而去。
剛到了凝暉堂,就發現兩個婆子正揮着板子打一個婆子,那婆子嘴裡堵着看不出顏色的汗巾,滿頭大汗,一看就是疼的很。而凝暉堂中,幾乎所有的丫鬟婆子都在場,她們在一旁指指點點,有的不屑,有的心虛,有的驚恐,有的麻木。
麗姐兒進了凝暉堂,發現林氏臉色很不好,她高聲道:“這就是偷了主家東西的下場,你們要以此爲戒,仔細思量思量。”
芳草面無表情地看着,雙眸中閃出一絲嘲諷。麗姐兒不解這是何意,可依舊靜靜地站在林氏一旁。
林氏看着麗姐兒,臉色頓時柔和下來,對着麗姐兒道:“這裡血腥氣重,你去內室待會兒。”
“女兒與孃親學管家,這些自然也要看着。”麗姐兒的聲音很平淡,這讓林氏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