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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宿舍,我把年前賣剩下來的貨物認真整理了一下。整着整着,就想起那些天做生意緊張而興奮的情景。整着整着,一個念頭就冒了出來——我不去二分廠上班了,這半年我就做生意!

在廠裡上班一個月淨落一百多塊錢,又苦又髒的,在外面做生意無論如何也比它強得多啊,心情還舒暢。

第二天早上,我就踏着小三輪車到鳳凰橋菜場門口擺攤。

生意肯定不能跟年前那幾天比了。但還不錯,畢竟還在春節期間,閒人多,特別是孩子們兜裡有壓歲錢,願意到我攤上挑撿他們中意的小玩意,或者買一兩張畫兒。我想替春英把這批年前陳貨多走走,賣價就鬆了些,爭取筆筆成。饒是如此,上午收攤前我估算一下純利,也有十三四塊錢。心裡蠻滿足了。

回到水果店,正趕上朱琴放學到家。苗姐看我風塵僕僕的,有些訝然,問我哪去了,怎麼不來店裡吃早飯,我說去菜場做生意了。苗姐“哦”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麼。

吃午飯的時候氣氛就有些悶。我知道爲什麼。我憋不住不自在,就把不想上班的意思跟苗姐和朱老闆說了,要他們放心,做生意以後,不會妨礙輔導,中午、晚上我都會陪伴在朱琴身邊;又告訴他們,我做生意是暫時的,下半年還要回到興化復讀,明年考大學。“把朱琴安全送走,我也就放心了。”

“什麼把我安全送走呀?”朱琴忽閃着眼睛。

“就是幫助你考上高中或者中專呀!”我笑着說。

“嗯——哪!”朱琴一聽發起了嗲聲,高興地搛了一塊拳頭大的肉骨頭放我飯碗裡。

苗姐和朱老闆臉色也頓時和悅起來,有些驚訝地問我爲什麼又想復讀了,要復讀爲什麼還要來揚州打工呢。我頑皮地說:“我曉得揚州解放橋這塊有個叫朱琴的丫頭要我來幫她呀!”大家都笑開了。

我認真地告訴他們,我現在想通了,我不是不能考上大學的人,是以前不懂事兒,貪玩,不專心,缺乏毅力,硬是耽誤了自己。“你們不曉得,我小時候可聰明呢,我們莊上人根本不相信我會考不上大學!”

“趙老師聰明,我們看得出來。”朱老闆說。

“是的,一表人才又聰明又懂事的孩子,出來做工擺攤子可惜了。苗姐支持你復讀!”苗姐說着話,親切地夾了一塊帶魚放在我碗邊的碟子裡。

“噢噢!趙老師馬上也要做學生嘍!也像我一樣嘍!”朱琴調皮地叫起來,筷子舞舞的。

“是的,我們一起做學生——做好學生!”我認真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