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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了家教,我得以全身心地撲到了生意上。白天再也不要收攤子,挪攤子;夜晚也完全屬於自己。這也意味着我和銀鳳增加了自由見面的機會。只要願意,銀鳳午間也可以騎車來菜場這邊呆會兒。日子過得從容而踏實,充滿了激情和浪漫。天空比過去湛藍,太陽每日都是新鮮的。我幾乎完全淡忘了春節時跟母親的約定。記得送回牀板的那天,苗姐問我何時回去準備上學,我竟愣怔了一下,不置可否的模糊答道:“嗯,到時就家去了。”是的,復讀的事兒彷彿變得極其遙遠,我只在乎眼下——我對眼下的狀況十分滿意。

自從和銀鳳發生了肌膚之親,我倆成了一對親密愛人。雖然在同城,現在每天都能夠見面,但我們是那樣的愛戀,時時刻刻都記掛着對方。銀鳳廠裡有規定,除了周未,平時女工禁止在外面過夜,防止發生安全意外。這讓初涉愛河的我們多麼難過。尤其是我,一想到和銀鳳親熱就情不能抑,燥熱難當。而且縱然是週末,晚市收攤回去後,我還要設法脫身(結束家教後,晚上跟寶根他們相互串門和碰頭吃飯已屬正常),去文化宮和銀鳳約會,看完電影再偷偷帶她溜回出租屋,簡直跟地下工作者差不多。饒是如此,兩三次下來我估計還是被人知覺了。有次我們回來後正脫衣服,玻璃窗驀然篤篤響了兩下,不知是人敲的還是用小東西扔的。我們都大吃一驚,手腳僵在那裡,緊張得大氣也不敢出。我總覺得武兵夫婦和小夏遇到我眼神中跟以前有了些不同。但不管怎樣,和銀鳳每週一次的地下活動是無論如何不能浪費的。我們情願擔驚受怕。

和愛人纏綿在一起多好啊!我們耳廝鬢磨,赤身相偎,渾身香噴噴、暖烘烘的,慾望高漲,電力十足,活像兩隻不知饜足的小獸。我們又是那麼頑皮,對彼此身體的每個部分都產生着莫可名狀的新鮮和好奇,把燈關了又開,開了又關,關了再開,怎麼也看不夠,愛不夠。我們是交纏在暗夜裡的兩根青藤,我們是綻開在天藍色蚊帳中的兩朵鮮花啊!

我們安歇下來的時候熱衷於輕聲叨咕以前的往事。我們驚奇地發現倆人的記憶力是多麼的強啊,連三四歲的事情都記得清清楚楚,上學以後的事就更別提了。我們輪流講述着,互相補充着,感到以前在一起的事情居然是那麼豐富而有趣,一旦有什麼被疏漏的細節被挖掘出來就高興極了。我們是多麼有緣分,我們現在能夠這樣在一起簡直就是理所當然。我們不約而同地都有這樣的感覺,但卻是銀鳳先表達出來的。

“你還記得嗎,小時候我摸過你雀雀呢!”那天她又回憶道,“我哭着問媽,‘爲什麼金龍哥哥有,我卻沒得!’,你知道我媽怎麼回答的?我媽說,‘不怪我,是送子娘娘開小差,忘了替我乖乖安上了’——你說逗不逗?”

沒等我答腔,她就把手伸進我的胯間。“被我摸過了就該派是我的,是嗎?嘻嘻,多可愛的小肉條兒呀!”她嬌憨地直樂。

小肉條兒像條休眠的魚,在她溫軟的手窩裡馬上就甦醒過來。她歡喜得一驚一乍:“呀呀,你看它……”

於是又一場纏綿如火如荼地開始了。

就這樣,我們每個週末就偷偷睡在一起。我們激情澎湃而又小心翼翼地**,我們喋喋不休而又儘量壓低聲音。我們還僅僅是戀愛,還沒有得到雙方父母的認可,所以我們怕。我們時不時傾聽着外面。我們很擔心窗外的行人,很怕院內的武兵夫婦和小夏聽到我們的聲息。我很懷疑他們在聽,像放哨的鹿一樣支楞着耳朵。奇怪的是我們竟然在夜間聽到了鐵門的輕響,聽到了隔壁牀鋪的錯動和輕微的悄語呢喃。於是我們驚喜地發現小夏原來也是有秘密的,這樣我們就扯平了——讓我們彼此聽見吧,去完成各自的私密行動吧!

我們在一起的第五個週末。是半夜裡開始下雨的,當中還打了雷。我們在淅瀝的雨聲中貪眠,醒來時已經六點半了。我正思忖着怎樣讓銀鳳出門,迅速地從哪條巷子離開,被雨衣和毛巾遮掩得嚴嚴實實的窗戶突然被人敲響了。外面傳來寶根和春生的嬉笑聲。寶根開誠佈公地叫嚷:“金龍,銀鳳,快起來——春英嫂子請你們吃早飯!”

一刻鐘後,我和銀鳳紅着臉踏進了寶根和春英的出租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