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那一天的天氣格外的好,晴朗的看不出一絲陰霾,不同於君天絕沉重的心情。
一大早老王爺君睿就醒了過來,等到獄卒送過來最後的一餐飯時,縱使他一生經歷過了大大小小的事情無數,此時也是不禁變了臉色。
在牢中的人的行刑前的最後一餐都是異常的豐盛,也就是希望這些犯人在臨死前也能飽餐一頓吧,自己的飯菜也不例外。
老王爺君睿暗暗的想着,心中卻是五味雜陳。
自己這一生什麼好酒好菜沒有吃過呢,但是像這樣的粗茶淡飯,以後卻是再也沒有機會吃了。
想到這兒,睿王爺猛的灌下一口酒,從沒有喝過這樣的劣酒,一時倒是被嗆住了。
咳嗽幾聲之後終於是平息了下來,飯菜卻是沒有心思吃下去了,只是一邊望着前方愣愣的出神,一邊繼續喝那手中的酒。
上一次見到天絕已經過去了許久,也不知現在天絕是什麼樣子了,他那孩子從小就事事順心,如今見我這樣肯定十分不好受,他也必定受到連累,只是希望這次他能夠痛痛快快的下手,也好獲得皇上的信任。
只是從來伴君如伴虎啊,只希望我的天絕能夠一生平安長樂。
君睿在知道皇上要求君天絕親自行刑以示清白的時候沒有一點的傷心與生氣,反而有着一絲的高興。
皇上是鐵了心要除去自己的,如果自己的死能夠證明天絕的清白,那死又有何妨呢,行刑的人是不是自己的親兒子又有什麼關係呢。
況且自己已經好久沒有見到天絕了,若是是他行刑,自己在臨死之前還能好好的看看他,也就沒有什麼遺憾了。
只是天絕那孩子上次就起了心哪怕劫獄都要救自己出去,這次肯定也下不了手,只是希望他到時候不要做傻事,被那皇上抓住了藉口,而行刑一事,自己一心求死,天絕也奈何不了吧。
這樣想着,行刑的時候也就快到了。
君天絕此時心中也是十分焦急,但還是十分沉穩的詢問着手下的人:“一切都準備好了嗎?”
那手下的人也是沉聲回答到:“一切都按照小王夜的吩咐準備好了,沒有出什麼差錯。”
君天絕聽了之後心中略微安穩了一些:“都派人盯緊些,任何一個環節都不允許有差錯。”
那人自然是領命下去了,君天絕則是神色嚴峻的望着刑場的方向。
皇上故意讓他去行刑,擺明了就是試探自己。一想到自己要親手殺了自己的父親,君天絕心中就是一陣痛,父親這麼多年照顧自己教導自己,自己怎麼下的去手。
但是這也是一個好機會,讓他去行刑,他就能接近父親的身邊,那樣將父親救下來的把握就更大了,只是到時候的撤退要費上一些功夫,而父親,只怕是不支持自己這樣做的。但是無論如何,他君天絕是斷然下不去那個手的。
至於後續的安排,君天絕也早就佈置妥當了,等到行刑的時候,他就能夠順利的接近父親,到時候將繩索砍斷,自己安排在四周的人也順勢發難,制住那些官兵。
到時候他就可以帶着父親直奔出城,他也不擔心會被追上,他早就安排好了四路人馬分別往四個方向奔走,僞裝成他和父親的樣子,吸引住別人的注意力,而他和父親就在幽靜的地方先避避風頭,日後再帶父親四處遊走,看遍大好風光。
只是怕到時候父親不
同意自己的做法,不過現在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保住父親的命纔是最重要的。
還有一件事也是他極爲擔心的,自己如果直接在刑場帶走了父親,就成了朝廷的緝拿對象,日後也只能過着四處躲避的日子,不知道到了那時候,自己還有沒有機會見到冰若了。
但是他也別無選擇,自己不能眼睜睜的看着父親在自己的眼前死去。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老王爺君睿從牢房中被帶了出來,看着外面的豔陽,睿王爺竟然也滿足的笑了笑,沒想到離開人世的這一天也能看到這樣好的天氣。
而此時君天絕也被人引至了刑場,只等君睿到來,到了時辰就可以行刑了。
君天絕遠遠的就望見了自己的父親在獄卒的帶領下逐漸走進,心中一時也全是高興,不帶感傷,只是再忍耐一下就能帶着父親遠離這個是非之地了。只是突然間想起了秦冰若,高興也就沒有那樣濃烈了。
父親一步步的朝自己走進,君天絕也就目不轉睛的盯着父親的身影,君睿也是從一進刑場就開始搜尋自己的兒子的身影。
當看到自己的兒子也在看着自己的時候,老王爺君睿的眼中滿是溫情,彷彿自己要去的不是刑場,而是去迎接自己歸家的兒子。
等到兩人面對面了,兩人都是相視一笑,君天絕是因爲想到自己能將父親救出去而笑,而老王爺君睿則是因爲自己能夠見到兒子最後一眼。
那監場的人員則沒那樣好心,等到時辰快到了就開始催促君天絕準備,君天絕強忍下不耐的神色,一一的都依照着做了。
等到一切準備就緒,君天絕看着父親兩鬢出現的白髮,心中閃過一絲傷痛,自己很快就能救父親出去了。
老王爺君睿卻不知道自己兒子心中的想法,眼看着行刑的時辰要到了,就對自己的兒子說道:“天絕,爹沒有想到到死的時候還能見上你一面,爹死而無憾了,只是你遲遲沒有成家,我去到了地下也不知道怎麼樣向她交代,不過她一個人在下面那樣久,現在我去陪她,她肯定會很高興吧。”
說到了去世已久的王妃,老王爺的臉上浮現了一絲絲溫柔的神色,君天絕將這一切看在眼中,心中也是一痛,父親已經做好了死在自己手上的準備,可是自己怎麼下的去手呢。
心中已經有了計策,君天絕倒也沒有十分神傷,取代的是臉上滿滿的堅毅,自己一定會把父親救出去。
君睿正從懷念自己的王妃的情緒中走出來就看見了君天絕的神情,當下就明白君天絕怕是另外又準備,一時間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擔憂,最後卻是平靜了下來,正色對着自己的兒子囑咐道:“天絕,你聽好了,爹雖然是被冤枉的,但是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現在不要想其他的,你要做的就是按照皇上說的去做,將來能夠遠離京城就最好。爹只希望你能夠平安。”
君天絕聽着自己父親正色的吩咐,一時也是有些愣神,但是心中要將父親救出來的心更加急切,所以也就不再動搖,只是堅定的看着自己的父親說道:“老頭子,你就放心吧。’
輕鬆的語氣就好像是以前父親囑咐自己不要在外惹事一般,但是眼神中卻滿滿的都是認真。
老王爺好像知道了自己的話沒有對君天絕造成動搖,也就不再說話,只是看着自己的兒子,眼中滿是寵溺。
時間很快就要到了,監斬官怕事有變故,也就一邊催促着一邊注意着君天絕的
一舉一動。
君天絕也不以爲意,眼神不經意的掃過四周,看清埋伏在四周的自己的人之後眼中也帶了幾分底氣,只等自己劈開父親手上的鎖鏈那些埋伏的人就會動手了。
君天絕正在君睿的前方,眼睛死死的盯着父親手中的鎖鏈,自己必須假裝行刑,然後順勢劈開父親手中的鎖鏈。而這一切必須要又快又準,一個不留神或許就會傷到父親。將視線從鎖鏈上移開,君天絕看着自己的父親,用眼神說着:“父親,相信我。”
君睿此時也察覺到了兒子是準備要動手了,心中也很清楚那大刀劈下來定會斬斷自己的鎖鏈,天絕是不會動手傷害自己的。心中一清二楚,君睿也就不再多想,只是滿含寵溺的看着自己的兒子,哪怕多看一秒都好。
到了最緊要的關頭,君天絕的心中更加冷靜了。等到一聲“行刑”在耳邊響起,君天絕也就緩緩的舉起了手中的刀。
與此同時,那些埋伏在四周的人也拿出了事先準備好的鏡子。順着太陽光的方向擺放着,光線反射回去,一時之間四周的人的眼中光芒大盛,一個個全都捂住了眼睛,那刑場上的動靜也看不十分真切了。
而此時君天絕手中的刀也已經落下,卻沒想自己的父親卻有所預料似的,將身子往後挪了幾寸,就是這幾寸的距離,卻沒能讓君天絕成功的將父親手中的鎖鏈斬斷,只是堪堪的停留在君睿的胸前。
還沒等君天絕開口,君睿接下來的動作就將他的話全部擋在了口中。
君天絕沒有能夠將鎖鏈斬斷,刀正好停在胸前,君睿也就沒有猶豫,直直的就挺身撞上了刀,刀一下子沒入了君睿的胸口,血也就一點點的滲了出來。
君天絕一下子就愣在了那裡。
他想過父親會拒絕跟自己走,他也就準備直接先將父親打暈,誰知道父親會不等他動手,就用這樣決絕的方式離開了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君天絕才回過神,那時君睿胸前的血已經染開了一大片,四周的人羣也都能看清刑場上的情況了,從人們的角度,只能看見刑場上老王爺君睿的胸口上插着一把刀,而刀柄握在君天絕手上。
雖然不同於以往的行刑方式,但是畢竟君天絕已經親自動手了,監考的人員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匆匆派人去稟報皇上。
而君天絕此時纔回過神,卻只能說出“父親”兩個字,再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而君睿此時卻像是一點都不疼似的,只是寵溺的看着自己的孩子,甚至微微笑着。說出了一生中最後的話語:“天絕,你要平安。”
君天絕此時大腦一片空白,聽了自己父親最後的囑託,卻像個孩子一樣喃喃說道:“我不要平安,我只要你陪着我。”
而這一切,他的父親卻是再也聽不到了。
君天絕安排下的埋伏的人也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但是見到老王爺胸口的刀也就明白了事情有變,在沒有得到吩咐的情況下也就各自默不作聲,也沒有任何行動。
君天絕還是沒有辦法接受父親就這樣離開了自己,自己將一切都安排好了,考慮到每一個可能的突發狀況,就是爲了能將父親救出去,可是誰知道父親會選擇自己動手來成全自己。
渾渾噩噩的回到王府中,看到的每一個場景都令君天絕想到自己的父親,大門口的牌匾是他親手寫的,院中的花草有他親手栽種的,君天絕再也受不了這種無聲的折磨,飛身上馬往外奔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