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理。”白祁月黑曜石般的眸子暖光融融,帶着僅屬於她的明澈溫柔,“只是叫太妃娘娘親手來寬衣解帶,臣着實惶恐不已。”言畢擡手自行解開了最後一顆絲扣,露出了線條流暢優美的上身。
那真是值得令所有女人爲之瘋狂的身材。
其實雲嵐也就是嘴上功夫厲害,若說動真格的,顯然還欠着火候,她怔然盯着他的胸膛看了許久,小聲嘟囔着:“接下來呢?你也能自己動手,對吧?”
“那你呢?剛纔還熱情高漲的,現在怎麼倒傻了?”
“誰,誰說的!”她不服氣地低頭去解自己的鈕釦,“我是嫌你動作太慢了!”
白祁月輕笑着放下牀頭帷幔,映着帳外燈燭,帳內暖光流動,別有一番旖旎情致,他俯下頭去吻她,從額頭、鼻樑再到嘴脣,由淺入深愈發專注深情,他修長手指撫過她晶瑩白皙的肌膚,一寸一寸愛憐橫溢。
有些事,唯有和真愛的人在一起完成,纔會覺得滿足無比。
雲嵐喘息着靠在他胸前,眸中水光點點,半晌,脣角含笑低語着:“清翊,早在確認自己喜歡上你的那一刻,我就明白,我們是不會如願以償的。”
“我也明白。”
“可我還是固執了這一回,縱然註定落得個淒涼的結局,我也認了。”
前方太多未知的障礙,每走一步都可能萬劫不復,但儘管如此,卻也墮落得心甘情願。
她銀牙暗咬,終是伸手抽去了他的腰帶,而後慢慢褪下了自己的杏色內衫:“所以……我沒什麼能夠給你的,不如今晚,你就在這裡要了我吧。”
她急切地想要爲彼此留下些什麼,總好過日後同被困於皇城之中,遙遙相望,滿心遺憾。
眼眶有些微微發熱,白祁月掙扎萬分地偏過頭去:“我不曉得那會給你的將來帶去什麼,雲嵐,在我尚不能保你自由的時候……”
“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麼,即使將來我當真不可避免地從了堯王,我也有把握讓他對今夜之事一無所知。”雲嵐認真道,“那些明明都不是最重要的,我只想把自己的第一次給你,清翊,只有你才配擁有我。”
“我啊……”他驀然長嘆一聲,“怎麼會遇着你這麼個女人!”
執拗任性,離經叛道,她素來都是這樣的女人。
卻偏偏是他的女人。
雲嵐緊張得幾乎要把下脣咬出血來,可仍是沒有停止手上動作,“我不會後悔的,你也不能後悔!”
白祁月摟在她腰間的手指猛地收緊,直掐得她生疼:“我不會的。”
“千歲爺也有害羞時麼?”她嘴上是在調侃他,感受到他的變化,一張俏臉卻也紅得要滴出血來,“現……現在哀家信你是個真男人了。”
“既然太妃做都做了,不負責是不行的。”
“我會負責到底的。”她尷尬地看他一眼,“但在那之前,你先教教我下一步怎麼辦啊?”
從來沒接觸得這樣深入過。
說也奇怪,經由多年藥物壓制,按理而言他早該失去大部分功能了,可現在白祁月能清晰感覺到,自己正在慢慢興奮起來。
或許,一方面是因爲體質特殊,另一方面是她所賜予的力量。
她讓他沉睡已久的慾望復活了。
“我本來也不懂的,可如果對象是你,我可以無師自通。”
她之於他,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奇蹟。
雲嵐看着他回身隔空將燈燭彈滅,在視線陷入黑暗的一瞬間,他的溫暖即撲面而來,將她完完全全籠罩在內,她聽到他在自己耳畔輕言低語,那是水墨丹青也難刻畫的入骨溫存。
“今生今世,惟卿而已。”
願得此生與君共,良辰美景,比翼雙飛,不思歸。
雲嵐回宮那日沒有讓白祁月來送自己,用她的話來說,送得越遠越是徒增傷感,既然這樣,她寧願分別得爽快一些。
馬車絕塵而出,直至視線中再也看不到白府的門匾。
有種與生俱來的默契,叫作不言別離。
而當方澗之來向白祁月彙報要事的時候,眼尖的他一眼就看出了後者那條與暗紫常服不甚相配的、做工粗糙的腰帶,最難以理解的是,上面還繡着看起來毫無關聯的飛鷹和桃花,自家千歲爺怎麼會偏愛這種飾物?着實反常。
立於旁邊的秦淮發現了他的小細節,輕咳一聲算是警告,隨即便用脣形無聲示意:太妃繡的。
方澗之立刻心領神會,登時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再不敢朝腰帶多望去一眼。
九千歲心中始終記掛着太妃娘娘呢,所謂造化弄人,大抵如此。
有關才子佳人那些風花雪月的故事,永遠只能出現在戲文裡,現實有太多不可抗拒的因素,走錯一步都是咫尺天涯。
旁觀者能做的,也只是一聲嘆息罷了。
而至於雲嵐這邊的情況,自然,她以太妃的身份重新進宮,是不可能再回落雲軒那種偏僻狹小的地方了,但是萬沒想到,太后給她安排的住處是永延宮。
永延宮,是當初賢妃所處的宮殿,賢妃就是那個被陌天堯利用,又被白祁月親手結果的愚蠢女人。
都說自縊身死的人怨氣甚重,更何況賢妃還是被暗殺的,可想而知,太后此種做法居心何在。
“太后娘娘是披着羊皮的狼,表面裝得賢惠端莊母儀天下,其實陰得很,巴不得我早點被鬼魂索命呢。”
說這話時,雲嵐語氣輕鬆得彷彿在講一件與己毫不相干的事,她就那麼悠閒地倚在牀邊,言笑晏晏看着梅靈和小五打掃宮殿,看起來根本沒有顧慮。
“主子啊,道理你都明白,可怎麼也不反抗一下呢?”小五越發不能理解自家太妃的心思了,“今時不同往日,您沒必要再委曲求全了,至少也該爭一爭,否則這間鬧鬼的宮殿就成既定事實了!”
雲嵐懶洋洋擡眼覷着他:“你怎麼知道這裡鬧鬼?真迷信。”
“宮裡到處都在傳啊!”
“奴婢也聽說了。”梅靈怯生生接口,“似乎賢妃娘娘的幽靈最近頻繁出沒於永延宮周圍,嚇壞了好多宮女太監呢!”
“哦,那又怎樣?”
“主子您不害怕嗎!”
“你主子向來膽大,你又不是不瞭解。”雲嵐笑眯眯拍了拍她的肩膀,“無妨,有事我罩着你倆。”
梅靈和小五對視一眼,各自垂頭喪氣繼續去打掃衛生了,他們可沒有那麼豁達的心性。
雲嵐把發間的白玉簪子拔下來,託在掌心出神凝視着,溫度微涼,簪尾那一顆嫣紅的珊瑚珠映襯着雪白肌膚美不勝收,她無意識嘆息一聲,用力回攏了手指。
大概,這不過是她被皇宮所束縛的開始。
太后的刻意刁難沒關係,宮中的流言蜚語更加不必在乎,她只是單純地想念白祁月而已。
在他的羽翼下被庇護得久了,一想到今後有可能連見一面都成奢望,心中就無比窒悶。
要靠自己找到前路的光亮才行啊,哪怕再艱難都得咬緊牙關,只要還活着,總有柳暗花明的可能性。
爲了那個他許給她的、再度去江南看桃花的承諾。
門外腳步聲突兀將她從沉思中拉回現實,這動靜有些熟悉,憑藉盜賊敏銳的耳力,雲嵐立刻就判斷了出來。
某位宰相府的郡主大駕光臨了。
果然,她一擡頭就看見了沐雲煙那張嬌豔秀麗的臉,後者環着手臂站在門口,神色冷冷地瞧着她。
梅靈和小五跟在身後,看樣子是想攔而沒攔住,兩人均是一臉挫敗無奈。雲嵐朝他倆平淡擺手,示意暫時退下去,而後笑吟吟轉向沐雲煙問了聲好。
“姐姐來了?”
“何必這麼虛情假意,你難道還打心眼兒裡盼着我來麼?”
“這話叫人怎麼回答啊,畢竟和氣生財,有時候說得太露骨也沒必要。”雲嵐從容道,“總不致讓我說實話,說看到你這張臉就不爽,特別想按在地上踩兩腳麼?”
“……”
“你知道的,我的確有踩你兩腳的實力。”
沐雲煙銀牙暗咬,好半天才把衝上頭頂的火氣強行壓下去:“母親受驚過度一病不起,這筆賬我遲早要和你算。”
“還有沒有天理?嚇到你母親的可不是我。”
“你還狡辯!”
雲嵐笑道:“我怎麼狡辯了?隨隨便便一個江湖殺手你非說他和我有關係,這不胡扯麼。我還說他是你的情郎呢,和你偷情不成悲憤欲絕,乾脆自裁在夫人門口以此報復,你看我分析得有道理麼?”
沐雲煙再怎麼說也是大家閨秀,雖然脾氣差了點,但對這種無賴般的鬥嘴方式是聞所未聞的,臉色頓時被氣得慘白:“你……你這血口噴人的本事是跟誰學的?”
“自學成才,你想學我可以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