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嵐本來是準備看好戲的,結果反而被嚇了一跳。
“喂!誰啊這是?”
轎簾被粗暴地掀開,一彪形大漢把頭探進來,納悶看了她一眼:“老七,這妃子殺不殺?”
“我瞅瞅。”被叫作老七的清秀男人湊過來一瞧,登時一巴掌扇在他頭頂,“你瞎啊?都說了眉心有顆痣的是將來的閣主夫人,要好好帶回去!”
“哦!”大漢忙不迭道歉,“夫人對不住啊,請您費心跟我們走一趟吧!”
“……”雲嵐覺得這羣人真是懸疑莫名,難道真是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手下麼,“走哪去啊?”
“回明鏡閣啊。”
“誰要跟你們回明鏡閣啊?”
“喂!在這聊起天來了是吧?”唐鏡悄無聲息出現在兩人身後,陰着臉把他倆推開,“滾滾滾,這女人爺親自帶走!”
“好的閣主!”
他手中長刀還在往下淌着血,雲嵐剛想說點什麼,冷不防腰間一緊,人已經被他打橫抱了起來。
“等等唐鏡!這到底怎麼回事?”
“能怎麼回事,按照計劃辦唄。”
眼看着他抱着自己施展輕功朝遠處奔去,雲嵐急得直捶他胸口:“我可不記得有這麼個計劃!你放我下來,不放我動手了啊!”
“有能耐你試試。”唐鏡冷哼,“這是白祁月的意思,你打算壞他事兒啊?”
雲嵐一時語塞,但看對方表情也不像是說謊,終於不情不願停止了掙扎。
聽得唐鏡低聲嘟囔了一句:“果然,一提白祁月你就老實了,沒良心的女人。”
“……”
明鏡閣的總部地點非常隱蔽,基本上只要沒有知情人透露,外界就不可能找得到,因此,雲嵐發現唐鏡當真很信任自己,他來時甚至沒有矇住她的眼睛。
自然,她到了明鏡閣後,受到了全體成員的熱烈歡迎,從他們那炙熱的眼神看,顯然是已經把她當成自家閣主夫人了。
這絕對是誤會,是唐鏡暗地裡胡說八道作的孽。
“能告訴我,把我劫到來這裡究竟有什麼重要安排麼?”
老七笑道:“放心吧夫人,我們負責安排,保證給您和閣主挑一個適合成親的黃道吉日。”
明鏡閣的人都是神經病嗎?
“誰說我要成親了?”她白他一眼,“你問問你家閣主,有能耐娶我麼?”
衆人齊刷刷看向唐鏡。
唐鏡無力扶額:“爺暫時還沒準備好,但也只是現在而已,放心吧,太妃娘娘遲早得嫁進明鏡閣。”
“閣主英明!”
雲嵐順手抄起旁邊的硯臺砸了過去,被他靈活閃開,然後就拍在了身後老三的臉上……哦,老三是之前差點殺錯人的那個彪形大漢。
“你給我老實交代,到底要幹嘛?”
“你急什麼啊,白祁月託付爺先好好伺候你,他過不了多久再把你接回去。”唐鏡漫不經心道,“當然,如果你覺得這裡不錯,不願意回去了,爺也有辦法瞞天過海。”
“你就胡扯吧。”
話音未落,門外突然傳來一聲通報。
“報告閣主,參與行動的成員均順利撤退,沒有傷亡。”
“看來白祁月還是個挺遵守約定的人,配合打得不錯。”唐鏡笑了,“把那女人帶進來吧。”
“是。”
雲嵐挺納悶,正欲開口詢問,回眸間卻見一熟悉身影被毫不客氣扔進了屋子,後者披頭散髮衣衫凌亂,好像受了不小的驚嚇。
這副模樣……誒?不是太后麼?
太后於同一時刻也看見了她,掙扎起身驚道:“你怎麼也在?”
她認真回答:“臣妾是被他們挾持的。”
但凡是個明眼人就清楚,兩人待遇天差地別,一個被扇巴掌百般折騰,一個悠閒自在坐着喝茶。說是被挾持,鬼都不會相信。
“你……你和這羣亂賊是一夥的?”
“哎,別說得這麼難聽。”雲嵐很耐心解釋道,“那叫江湖中人,殺手和盜賊自古以來關係就很密切,這也正常啊。”
太后愣在原地。
唐鏡饒有興致扭過頭來:“小云子。”
“有事說事。”
“白祁月的意思是不能當場擊殺,爲配合演戲,最好到明鏡閣再動手,你要不要親自來?”
你要不要親自來。
雲嵐一怔,隨即看向太后蒼白驚恐的臉色,勾脣笑得狡黠:“可以考慮。”
“……”
爲了讓兩人安安靜靜說完最後幾句話,唐鏡帶走了所有明鏡閣成員,只留雲嵐和太后在屋中。
杯中清茶香氣嫋嫋,雲嵐輕啜一口,復又滿斟一杯遞到太后面前:“這嶺南大紅袍成色不錯,你嚐嚐不?”
太后憤怒地想要擡手打翻茶杯,不想對方反應更迅速,登時敏捷閃開,手腕一甩,將滿杯熱茶盡數潑在了她的臉上:“你不喝也別浪費了,權當卸妝吧。”
“沐雲嵐!你這賤人!”
“這麼罵我的不止你一人,不過還是省省吧太后娘娘,你就算罵出花來也沒用,該來的還是會來。”
臉上如火灼燒,太后摩挲着被燙得發紅的肌膚,怨毒地擡頭瞪着雲嵐:“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你這是在夥同江湖叛黨謀殺皇帝生母!”
雲嵐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看:“你這母親有沒有都無所謂了,況且小皇帝還能在那位置坐幾天,誰也說不好,還在糾結什麼呢?”
“你還想謀害陛下?你瘋了!”
“我幹嘛要聽你講這些廢話?若不是皇帝一味相信我那沒心肝的父親,我也未必會故意和他作對……古來帝位輪換都很正常,誰有本事誰就去坐,說到底,我也是爲了自己的利益而已。”
太后聞言,彷彿又抓住了幾分希望,眼神微微發亮地看向她:“你的利益?你說說你要何種利益?能給的哀家都會給你,前提是你保哀家性命無虞!”
雲嵐饒有興致反問:“果真如此?”
“果真如此!”
“我想讓你永遠閉嘴,再也說不出九千歲身份的秘密,怎樣?”她笑吟吟道,“還要讓你把以前強迫九千歲討你歡心的時日,全都還給我。”
如同被驚雷劈中,太后僵直着身子半晌怔忡,許久講不出一句話來,直到雲嵐伸手在面前晃了晃,這才恍然驚醒:“你連這種事都……”
“是啊,我都知道,是他告訴我的。”雲嵐很自然地點頭,“沒關係,不用不好意思,我不會嘲笑你水性楊花不知廉恥的,反正這件事也不可能再有旁人知曉了。”
“你……你在威脅哀家?”
“別開玩笑了,你看我像威脅人的樣子麼?”她笑了一聲,起身來到前者旁邊,蹲下來平視着對方的眼睛,“太后娘娘,事已至此你也該明白了,我不是想從你這裡得到些什麼,僅僅是要替清翊爲從前的事情做個了結而已。”
“清……清翊?”
“是九千歲的小字。”雲嵐婉聲解釋,語氣卻隱約帶了絲絲涼意,“你不知道麼?他在很早以前就是我沐雲嵐的男人了,你想橫刀奪愛,難道還不該死麼?”
太后登時大驚失色:“你們兩個果然有姦情!”
“所以說你猜得沒錯,前段日子種種想要幹掉我的做法,也是很明智的。”她從容頷首,“可惜你失敗了,失敗者是沒有抱怨資格的,早在當初你就該有所覺悟。”
“也就是說你要殺了哀家,只是爲了要得到白祁月?”
“更正一次,他本來就是我的,談不上什麼得到。”雲嵐頓了頓,復又嘆了口氣,“而且殺了你,我們倆將來也未必能在一起,我只是單純地想幫他肅清前路罷了……換句話說,我不能允許任何人威脅到他的地位和安全,懂麼?”
“白祁月是蠢到家了嗎,居然會被你這種賤人迷惑?”太后突然神經質地哈哈大笑起來,“他若安心待在哀家身邊,哀家同樣也永遠不會把他的秘密講出去,何必費這些周折?還要冒着被殺頭的風險!”
“因爲他喜歡的是我,就這麼簡單。”
“你還真是自信得很呢,沐雲嵐。”
雲嵐笑了,她湊近太后耳畔,一字一句緩聲道:“誰讓我無比確定,這世上除了我,再沒有哪個女人能配得上他了呢。”
“你一定會遭報應的!”
她用力鉗住太后想要扇向自己的那隻手,手指攥緊,直到後者吃痛叫出聲來:“都警告過你了,別隨便招惹盜賊這一行,會死人的哦。”
“你……你真的是盜賊?”太后咬牙切齒,“沐家的女兒怎麼可能是盜賊!”
雲嵐淡定道:“沐家的女兒早就死了,我是帶着她的執念重活下去的、另一個女人而已。”
“……”
“喏,該聽的你也都聽完了,接下來的事情你也用不着操心了,太后娘娘,這就上路吧。”
然而卻有熟悉的陰柔男聲於此刻突兀響起。
“等一等。”
雲嵐原本都把紫電青霜拔出來了,聞言疑惑回頭,恰好看到了站在門外一襲勁裝的白祁月:“清翊?”
自然,太后也看到了他,頓時如同見着了救星般嚷起來:“九千歲!快把這個瘋女人抓回去,她要殺了哀家,更意圖謀反!”
“哦?是麼?”白祁月薄脣輕揚,笑得邪氣縱橫,“巧得很,看來臣的想法倒是與明太妃不謀而合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