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慕容擎天被抓走的消息,很快就傳回瞭如蘭宮。
開始還瞞着雲貴太妃,但是竹姑姑出去走動了一趟,知道事情十分嚴重,便只得告知了她。
雲貴太妃聽了,只是淡漠一笑,“他不過是逼本宮去見他罷了。”
竹姑姑擔憂地道:“只是皇上一直都不太喜歡皇子,這兩年態度好些了,可如今病得糊塗,難免會做出些出人意表的事情來,婢子擔心他會對皇子不利。”
雲貴太妃拉下臉上的輕紗,無神的眸子卻陡然迸出一絲恨意來,“他這樣逼我,即便我真的去見了他,又有什麼好說的?他明知道,是那女人害死了我全族人的性命,知道我的族人都是無辜的的,他爲什麼就不能爲我做主?”
竹姑姑不做聲,過了一會,她還是擔憂地道:“只怕,是皇后的意思,若皇子落在皇后手中,只怕是凶多吉少的,奴婢聽聞,皇上清醒的時間不多,若不盡快救出皇子,只怕……”
展顏覺得很奇怪,襄祖如今不是被忠獻控制住了嗎?怎地覺得宮中的一切,他還握在手中?難道說忠獻還沒完全控制住他?又或者忠獻身邊,有襄祖的人?
雲貴太妃嘆息一聲,“你去問問,看皇上清醒的時候,一般是什麼時候?這一面,本宮總是要去見見的。”
展顏瞧了瞧慕容擎天,輕聲在他耳邊道:“我們雖然沒有促成你母妃去看他,但是最終你母妃還是因爲我們的出現,而導致她去見你父皇,冥冥中,總有註定的。”
“你不是說過,很多事情會因爲一個細微的決定而改變的嗎?或許因爲他親筆寫了這一份遺旨,上天憐憫他一番情誼,終於逼得母妃與他相見了。”
展顏奇異地瞧着他,“想不到你倒是把我說的話都記在心上了。”
慕容擎天沒有說話,只靜靜地凝望着雲貴太妃。
竹姑姑打聽回來了,說皇上一般深夜的時候,纔會見清醒,而這個時候,一般也不會接見大臣們。
展顏也因此得知,襄祖其實並非盡然被控制,或許他自己也知道
忠獻對他下毒,只是不明白爲何不阻止。
莫非是因爲五石散?之前看他的臉色,確實有服食五石散的跡象。
不過展顏細想了一下,還是想得明白的,襄祖不是一個簡單的皇帝,心思十分縝密,而童家才得勢兩三年,對皇權還是頗有些忌憚的,所以忠獻纔會不放心,日夜守在乾坤殿裡。
童家謀反的野心,或許在這個時候還沒表現出來,但是,忠獻卻有心坐大童家的勢力,這份野心,在慕容朗天登基之後,一如既往的重用童家人之後,才表現了出來。
雲貴太妃去看襄祖,殿前的侍衛攔阻,但是當雲貴太妃請出一道令牌之後,侍衛都全部退開,展顏上前瞧了一眼,竟是襄祖的御用金牌,而這塊金牌,慕容見也有一塊,是可以指揮皇帝的所有親兵。
難怪忠獻和宮中的其他嬪妃對雲貴太妃還這樣的忌憚,原來,她竟手握皇城親兵兵符。
能把自己的兵權都交給她,可見襄祖對她是真的用情至深,甚至,是毫無底線的信任。
尤其,這個時候的雲貴妃,還是“反賊”南宮家的女兒。
慕容擎天沒有跟着進去,也不許展顏進去,他對展顏說:“他們夫妻之間的事情,作爲兒子的我,不該去聽,不該去問。”
他說出這番話,證明他心中是很篤定他父皇是深愛他母妃的,有了這層底氣,他已經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
展顏最終,還是偷偷地溜進去瞧了一下,忠獻也在寢殿裡,但是卻被遣出了簾外。
展顏看到她眼底的恨意,不知道她恨的人是襄祖還是雲貴太妃,又或許,兩個都恨。
展顏覺得,忠獻是愛襄祖的,但是有些女人的愛是很可怕的,得不到,便寧可毀滅了。
她給襄祖下毒,大概也是因爲這樣。
雲貴太妃坐在牀前,臉上籠着輕紗,竹姑姑在身邊站着,低眉順眼。
襄祖的眸子一直都凝視着雲貴太妃,他的手,也拉着她的手,雲貴太妃並沒有反抗。展顏之前看到雲貴太妃說起襄祖的時候,是
有恨意的,但是,現在她顯得很平和。
最後,展顏聽得襄祖對她說:“朕會在下一道遺旨,讓皇后拿着,若十六年後你壽元終止那日,她不請出朕的遺旨,朕便有辦法,讓她萬劫不復。”
雲貴太妃輕聲問道:“你的病,當真沒有辦法了嗎?”
襄祖淡淡一笑,“朕自己知道,這兩年,若不是用五石散止痛,只怕早就熬不下去了,這樣熬着,其實就是等你來見朕一面,朕知道你心裡委屈,可局勢如此,朕已經無能爲力了。”
雲貴太妃便沒有說話了,許久,才輕輕地道:“好,爲了我們的兒子,你走後,我等十六年,終究,我們是要永遠在一起的。”
“這個仇,雖然報得遲了點,但是,終究是報了的。”襄祖嘆息道。
雲貴太妃淡淡地道:“十六年,一點都不遲,如果像你所言,十六年正好是她野心最盛的時候,人在最高處往下跌,纔會傷得最痛。”
展顏悄然退出去,這世事總是有千絲萬縷的牽扯。
若沒有這一次的穿越時空,大概,也不會有襄祖此刻的心思吧?當年他臨終前,身邊無人,只能把這道遺旨給忠獻,可如今,他已經先有了一道遺旨,再在臨終前以另一道遺旨爲陷阱,人死了,卻依舊要忠獻死在他手中。
襄祖給慕容擎天的這道遺旨她看過,不僅僅是同棺合葬的遺旨這麼簡單。
若忠獻最後沒有把同棺合葬的遺旨拿出來,而慕容擎天手上的這一道,便足以叫她萬劫不復。
襄祖以少年慕容擎天爲誘餌,逼得雲貴太妃來見他,也總算是了了一樁心事。
展顏與慕容擎天走在時空隧道里的時候,看着兩旁飛速閃過的光,這些光,停留了一秒的時間都沒有,但是,已然是十幾年的光陰。
“你知道你父皇是什麼病嗎?”出了時光隧道之後,展顏問慕容擎天,聽他最後說的話,他是知道自己的病很重的,甚至,已經到了無法醫治的地步,只能以五石散來抵抗痛楚。
慕容擎天道:“血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