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轟、轟……”
“轟,啪啪……”
當劉毅他們跑進空地時,先是那些石頭兵俑轟然倒塌,隨後羊首人身雕像開始塌陷,就跟比賽誰倒的快似的,一個緊接着一個全部倒塌下來,互相撞擊,斷裂開來,掉在地面上,竟然砸出一個又一個的洞來。
大地震動不已,地面大洞小洞之後,出現了裂紋。而祭臺之上那石柱裂口,黑水冒的更加厲害。周濤教授見此情形,驚叫道:“這地下莫非是一個巨大的黑潭不成?”
話音剛落,方圓六裡的整個石林頓時轟然陷落,在突變面前,任你武藝高強,也難逃墜落的下場,在衆人的尖叫聲中,他們隨着碎土連同暈倒在地的馬家軍們一起,全部掉落下去……
事實上,這個窪地本是一個深潭,“上古羌人”在潭水之上建造了這個石林陣,正是因爲水量充沛,石林周邊的野草才長得那麼高那麼密那麼茂盛。
陷落之後的禁地,地面上的所有一切,全部掉入下面潭水中,頓時黑水滔天,掉下去的衆人都發現地下有無數根石柱支撐着這地面上的一切。
劉毅掉進水中的瞬間,感覺腿部一涼,緊接着小腿竟然抽筋了,他“啊”了一聲,沉入了水底,內心恐懼頓時勃然升起,腦海中忽然出現一幅兒時的畫面來:
一個少年,自母親去世之後,變得沉默起來,常坐在一個池塘邊出神,而那一次,他出神出得太厲害,自己睡着了也不知道,身子整個一歪就掉進了水中。
當池塘的水淹沒自己的鼻子,當呼吸不順暢的時候,他才醒來,發現自己竟然掉進了水中。他小手亂抓,卻無依無靠,就連傳說中的救命稻草也沒有一根。
他想張嘴大叫,可是卻被水塞了嘴巴,差點嗆死。
窒息,恐懼,黑暗,無力,慌亂,這所有的感覺衝擊着他的幼弱的心臟。
那個時候他想,我就這樣死去了嗎?
當然,他那時並未死去,而是被及時趕到的父親救了上來,父親堅強有力的手將他撈了起來,抗在肩膀上,他忽然迎着刺眼的陽光,淚流滿面。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對水有着一種莫名的恐懼,根植在了心底,只不過隨着年齡增長,陰影逐漸消除,也不再恐懼水。
然而,他所不恐懼的水,是指的淺水,自己能夠掌控的水,而非自己掌控不了的深水。這種感覺就像普通人願意去做自己掌控得了的事情,而不願意去做自己掌控不了的事情一樣。
……
周圍是水,無邊無際的水。周圍是黑暗,沒有一絲光亮的黑暗。
劉毅在向下沉的時候,憋住了呼吸,閉上了眼睛。
當年少時那副畫面在腦海中浮現的時候,他知道心魔來襲,如果被這恐懼控制,自己必死無疑。這時,他想起玄雲道長的話來:
人之所以會產生恐懼,是源於內心陰影“具象化”潛移默化的鞏固化,就如同“恐懼”兩字的組成一般“鞏、具、心”,這種恐懼如基因一樣潛伏在體內,你看不見,但卻不表明它不存在。就像有的人懼怕黑暗,有的人懼怕蛇,有的人不知道懼怕什麼而懼怕,而這一切都源於“心魔”,而這種心魔基本上可伴隨人的一生。
有人說,只要我可以掌控,我就無所無懼。事實上,這種觀點是錯誤的,正因爲你要去掌控它,這更證明在你內心的潛意識裡是懼怕它的。克服恐懼的最佳辦法,是將心打開,去理解、感悟、擁抱你所懼怕的,你纔不會害怕。
那個時候的劉毅正在上大學,雖然明白這句話的字面意思,但對其感悟並不深刻,此時深入黑水之中的劉毅,忽然徹底的明白了玄雲道長的良苦用心,他所說的不就是道嗎?
擁抱天地,自己是天地中所有物體的變種,而所有變種又恍若是自己,一切發於自然,而融入自然,存在當下,又恍若活在過去,恍若看見未來。
於是,他進入了一種冥想的狀態:
他屏住了呼吸,並停止了掙扎的動作。
他的識海之中,忽然出現了這樣一幅畫面,自己恍若變成了一個小蝌蚪,在水中抖動着尾巴,而他的雙腳也在潛意識下不自覺的抖動着。
忽然,一道陰影出現蝌蚪後方,一大團漆黑的影子將它籠罩,蝌蚪努力奔跑,逃竄,卻怎麼也逃不出陰影。如同心魔控制自己一般,彷徨,無助。
跑着,跑着,努力的奔跑着……
不知過了多久,蝌蚪漸漸的發生了蛻變,沒變成青蛙,倒是變成了一條龐大的魚,當蝌蚪變成大魚的時候,疑惑地看了看自己周圍,發現那陰影消失不見,於是轉頭向後看去,只見一條這時已看起來極爲小的魚在自己面前瑟瑟發抖,忘記了逃跑……
大魚一口吞下小魚,猶如吞掉了自己的心魔一般。然後它歡快的搖頭擺尾,在水中歡快的遊動,水兒也微笑着親吻它,擁抱它,就像擁吻着自己的親人……
“劉毅,劉毅……”水面上的周濤教授環顧四周大叫着,一臉的着急。
“在那裡拉!”馬六甲指着距離他們很遠的地方。
果然,劉毅一臉微笑的踩着深水,雙手舞動,似是在招呼他們。
“這傢伙不是不會游泳麼?奇怪了!”馬六甲嘀咕道。
衆人匯合之後,在黑水中前行,由於水勢是向下流淌的,衆人遊起來還不算吃力。當然,最吃力的要數馬六甲,畢竟他還帶着柯克木的屍身。
常言道:人死而僵,僵而硬,硬而重。尤其在水中,拖起來更覺吃力。
他們身後,是淹死的馬家軍的慘叫聲和甦醒過來的人的游水聲。
劉毅等人故意靠向一邊,提防着這些人,但那些活着的馬家軍們,此時也顧不上騷擾劉毅等人,而是忙着拼命划水,找道路逃命,想必是在地下暗河被怪魚嚇怕了。
他們飛快的游水,倒趕在了劉毅等人前面。劉毅看到這個樣子,頓時放下心來。待那羣人漸漸遠去之後,他們這才賣力划水。
他們沿着一個方向,在曲折的道路中前行了不久,前方出現了兩條岔路。
左邊岔路里面隱隱傳來游水聲,右邊岔路則相對安靜。
馬六甲道:“看來馬家軍殘餘分子走的左邊,咱們還是走右邊吧,跟在壞人後面沒個好!”
周濤教授見他說的斬釘截鐵,於是問道“爲什麼沒個好?”
馬六甲得意地說道:“依據電視劇所演,只要壞人走的道路,必然會出現危險!”
“……”劉毅對此表示很無語,實在不明白馬六甲這小子腦子裡整天在想些什麼!
但是,一陣慘叫聲從左邊岔路中的洞裡傳來。衆人頓時一臉愕然,在無語中,很迅速的竄進了右側的通道。
水越來越淺,從黑水齊腰,逐漸變成黑水淹腳踝,走起來頗爲省力。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們又遇到了一個轉彎,馬六甲抗着柯克木的屍體走在前面,拐過彎,他忽然發現前面不遠處石壁凸出的一個平臺之上,蹲着一個人,正在用手電筒仔細觀察着什麼。
“砰!譁!”柯克木的屍體滑落下來。而馬六甲則變成了雙手握在一起,持槍的姿勢,並大叫道:“什麼人?不許動!”
他這習慣性的迅速作出射擊姿勢之後,這二貨才發現自己手中無槍,頓時變得很尷尬,但還是死死硬撐着,在心裡叫道,千萬別回頭。
那人將正在看的東西,揣進懷中,然後回頭罵了一句:“你奶奶的!”
“魯宗漢?”劉毅驚喜的叫道,然後問道:“你去哪兒了?悶葫蘆呢?”
……
衆人上了那塊平臺之上,坐下暫時休息。
魯宗漢道:“你們在觀察那個陣法的時候,我發現悶葫蘆鬼鬼祟祟的,要開溜的樣子,於是就悄悄跟在他後面……你們猜我發現了什麼?”
“你快說,別賣關子!”柯克西因失去父親,心情糟糕至極,不耐煩的說道。
“額,我發現悶葫蘆竟然沿着咱們爬上來的那棵通天樹,返回了地下宮殿,我估計他應該是回去尋找什麼東西!我怕他發現,就沒有繼續跟下去,回到石林的時候,在裡面迷路了,不小心踩到機關,掉進了這地下水潭!”
劉毅“哦”了一聲沒有說話。
魯宗漢不屑地道:“我老早就看他不爽,你看他那副冷冷冰冰拽巴兮兮的樣子,就跟誰欠了他二百萬似的……”
劉毅道:“別有那種先入爲主的想法,雖然不瞭解悶葫蘆,但也不至於是壞人。他這次孤身犯險,前來死亡谷給死去的同事報仇,就說明,還算得上一條漢子!”
魯宗漢雙手一攤,不再說話。
劉毅心道:“看來這悶葫蘆也不是一般人,卻不知他是何身份,絕非保護站成員那麼簡單!”
悶葫蘆不見了,雖然不好跟大鬍子交待,但是,想必這悶葫蘆也不會有什麼危險,自保應該是沒問題的。
衆人不再去想,休息一會,繼續出發,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們終於見到了一個洞口,洞口有光亮,他們頓時歡呼起來。
當他們一踏出洞口的那一瞬間,忽然一股巨大的浮力,將所有人託了起來。
他們如同被放飛的氫氣球,身不由己的向上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