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由於土坡阻擋了風向,只有嗅覺靈敏的劉毅,覺察到了微弱的血腥之氣。當衆人站在山頂上時,都嗅到了被阻擋在坡下的強烈迴旋氣流,夾雜着的濃烈血腥味。
林雪婉受不了血腥之氣中瀰漫的殺戮氣息,抱胸蹲在地上,捂嘴乾嘔起來。馬六甲佯裝關心,跑過去又是捶背又是安撫,怎麼看怎麼像是趁機揩油。
從坡頂向下看去,是一片樹林,與先前所經密林不同之處在於,這條樹林最中間有一片巨大空地,圓形空地邊緣呈圓狀排列建有木房子,空地中間是一個祭臺,以祭臺爲射點的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有四條通往外界的寬寬道路。
整個村子和這四條道路,從整體看來,猶如一個小太陽發射出四條線來,貫穿樹林不知所蹤。他們遠遠看到可可村中央燃燒着篝火,一羣手持武器的人在祭臺周圍來回遊走,由於距離太遠看不清他們面容亦不知他們在做些什麼。但像可可村這樣的古老村落,有手持現代化武器的人出現,定然不是什麼好事,每個人心中都升起不好的預感。
“我們來晚了一步,看不見的敵人還是趕在我們前面了!”劉毅看着遠處的篝火,面無表情的說道。
“卻不知柯克木是死是活?”周濤教授面部表情凝重,一臉擔憂。
無論是周濤教授的古羌文化研究,還是劉毅的尋父之旅,目前最重要的人物就是柯克木。如果他死了,卻不知再去哪兒尋找很久以前持有“水晶羊首”部族的後裔,只有他們族中的祭師纔有可能運用“通靈之術”去破解水晶羊首隱藏的信息,纔有可能繼續順着這條線索繼續“尋找”下去。劉毅和周濤教授雖目的不同,擔憂卻是相同,兩人內心不自覺充滿了焦慮。
劉毅率先向山坡下走去,其餘人急忙跟上。他們下了山坡,沿一條人工開闢出來的道路,快速行走起來。
這條道路並非泥土地,並非沙地,並非石頭鋪路,而是用一塊塊的木板相互拼接而成。
通過這條道路,我們可以想象到,古老的可可村村民,是怎樣揮汗如雨砍着大樹開闢道路,並將砍下來的大樹進行人工加工,再在上面塗滿防溼防潮材料,然後就地利用,鋪設成了這樣一條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木地板路的。
這路不知道經歷了多少年,竟然絲毫沒有腐敗的氣息散發出來,讓行走在上面的衆人嘖嘖稱奇。每前進一步,血腥之氣愈加的濃烈,不僅林雪婉有點受不了,連周濤教授和嗅覺靈敏的劉毅也有點受不了,他們借了大鬍子的彎刀,在衣服上割裂下一塊布條蒙在了鼻子上,濃烈的味道稍減。
這羣人中,只有大鬍子和馬六甲兩人之前常見血腥場面,對這個氣味還勉強受得了。但走到一半路程的時候,他們兩人忽然在濃烈的血腥味中,感到了一股讓人驚悚的氣息,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像是在暗夜行走,身後有無數飄蕩野鬼發出濃烈怨氣,向人身上撲來那種感覺。越向前走,這種驚悚之氣越發的濃烈。
路漫漫兮,衆人走了大約半個時辰,才隱隱約約看到村口傳來的光亮,並依稀看到有抱着重武器的守衛來回巡邏走動。
他們停下來商量了一下,全體側身鑽進了茂密的樹林。
進入樹林,根本沒有道路,只好在樹與樹的空隙裡小心穿梭,他們躡手躡腳前行,唯恐弄出點什麼聲響被村裡的人發現,這樣速度就慢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終於來到了村子邊緣。
那股強烈的血腥之氣和驚悚之感越發的濃烈,膽小的林雪婉,渾身一直在抖動。
劉毅和馬六甲一左一右每人拉着她的一隻手,傳遞着男人的勇氣,周濤教授眉頭緊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們在一處高矮不一的灌木叢裡掩藏起身影,他們藏身的地方,距離村子最中央的祭臺僅僅二百米而已,可以一覽村子內部詳情。
他們透過灌木叢向村子內看去,最先映入他們眼簾的是村子中央那個巨大的祭臺,祭臺白石砌成,高約二米,目測直徑達五六十米,祭臺中間建有一座碉樓,碉樓如男根矗立在石臺上,應是古代生殖崇拜遺留下來的宗教建築。
當他們看到祭臺上的情形時,只覺得渾身上下發冷,整個人猶如掉進了冰窟。膽小的林雪婉,差點尖叫出來,幸好被一旁眼疾手快的劉毅捂住了嘴巴,不然驚動了對方,定然難逃身死的下場。
劉毅捂住林雪婉嘴巴之後,只聽她淺淺“嚶”了一聲,便暈倒在劉毅懷中。
剩下的四個男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眼睛中看到不解之色。這種“恐懼感”很奇怪,在遠處會讓你感到驚悚,但靠近了只會讓你感到渾身發冷,但心裡面卻沒有驚懼之感。
大鬍子從手提包內拿出兩個望遠鏡來,遞給劉毅一個,在好奇心驅使下,瞪大眼睛向祭臺之上看去。
……
祭臺周圍有許多手持武器的人來回的走動,神情警惕,似是在防備什麼人到來似的。
他們周圍有許多屍體疊在一起,看服飾應該是可可村村民,屍體了無生氣,似是流盡了最後一滴血。地面之上早已被鮮血染紅,成爲名副其實的“紅土地”。
那巨大的血腥之氣,就是從死屍周圍散發出來的。他們所感受到的驚悚氣息,應該就是慘死居民聚集的怨氣。
劉毅他們見狀,咬牙切齒,雙目噴出火來,這幫不知名的禽獸竟然將村裡的村民殺害。卻不知他們爲何使出如此殘忍的手段來。
馬六甲粗略估算了一下敵人的人數,足足有四五十人。
劉毅等人極想抓一人來問問:“他們是誰?他們來幹什麼的?爲什麼殺害手無寸鐵的村民?”卻礙於對方雙方實力懸殊,只好作罷。
劉毅這邊除了一個年邁教授和一個膽小女記者外,剩下也只有三人有戰鬥力,絕無勝算,遂放棄突襲的打算,靜靜看着祭臺,靜觀其變。
祭臺之上,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色法袍裡的巫師閉目盤坐在那裡,臉上還戴着疑似黑紗的遮面之物,整個人如“黑套”中人,渾身散發着邪惡的氣息。
劉毅注意觀察了一下,見他右手腕戴着一個手鍊,這個手鍊由十多個小鈴鐺組成,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
他的周圍全是大人與小孩的屍體,足足有三四十具,卻不知死了多久。
在法師身旁站着兩個漢子,其中一人身材矮小,身體圓滾,是個胖子。此人正是馬家軍裡面的另一個小頭目,外號“黃胖子”,與劉毅他們在路上遇到的盜獵分子“黃猴子”是親兄弟倆。他手持匕首恭敬安靜的低頭立在黑袍法師身邊,似是在等待什麼。
他們立足的石臺之上,橫七豎八的被鑿開無數條溝紋,形成了一個古怪的圖案,不知作何用處。
忽然黑袍法師猛地睜開了眼,空洞的目光射向劉毅他們隱藏的方向,從望遠鏡裡可以看見,他的眼睛白眼球佔了近五分之四,白眼之上佈滿了亂紋狀血絲。
周濤教授喃喃低聲道:“難道…”
劉毅準備詢問教授發現了什麼,忽聽一陣不男不女的尖利嘯聲傳來,只見那黑袍法師,早已站起身,雙手指天,擡頭望月,嘯聲就是從他嘴裡發出來的,那聲音如同玻璃碴子拉過玻璃,破碎而尖利,難聽至極。
嘯聲畢,他轉頭對身旁兩人吩咐了句什麼,只見黃胖子和那大漢開始拖動祭臺上的死屍,將他們排成了一個大大的“五星”形狀,隨後擡起頭聽黑袍法師說了句什麼,然後手持匕首在每個死屍的胸口插了一刀。
遠遠看去,這個巨大的“死屍五星”恰好處於地面條紋之中,只見死屍身體捱了一刀之後,緩緩滲出鮮血。
黑袍巫師看了一眼,從口袋中掏出一個小瓶,不知裡面裝的什麼東西,走到死屍附近,將瓶中的粉末撒在了死屍之上,然後步伐混亂,如同跳舞一般跳進了“石紋溝”正中間,一屁股坐在地上,閉目唸唸有詞。
劉毅等人都被黑袍巫師詭異的舉動驚呆了,連見多識廣的周濤教授亦是張開可塞下一個雞蛋的嘴巴,目不轉睛地盯着祭臺之上即將發生的一切。
只見黑袍巫師嘴脣翕動,唸唸有詞,雙手不斷在胸前揮舞,右手腕手鍊上的鈴鐺互相碰撞叮噹作響,如寒風中夾雜一枚冰箭射向四方,劉毅他們幾人在一旁聽得暈頭腦脹,而祭臺之下的人則捂住了耳朵。
在這個過程中,被他用不名藥粉撒過的死屍,屍體之內的鮮血流速竟然加快起來,順着祭臺之上的“石紋溝”快速流淌,最終在黑袍法師所坐之地周圍匯聚起來。
月光灑在祭臺之上,鮮血泛出微微紅色光芒,說不出的蒼涼,道不明的憂傷。
那黑袍法師忽然停止了雙手的揮舞,右手迅速伸入懷中又摸出一個瓷瓶,將藥粉撒進手掌,伸出舌頭舔了一口之後,雙手一揚,藥粉紛紛揚揚在月光下揮灑起來,落進身邊被鮮血填滿的“石溝紋”之中。
那血液一接觸藥粉,竟變得沸騰起來,“嘟嘟嘟”冒起了泡泡,隨後劉毅他們看見從血泡之中竟冒出了縷縷紅煙……
周遭忽然起了無名風,氣氛頓時變得詭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