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青衫不想蹚那官場上,有如墨汁一般的渾水,只打算做個行醫濟世的大夫,住在四兒梧桐也好,四處遊歷也罷,反正他都是一個人無所謂的,可是現在他既然打算娶妻,那麼就得爲將來的生活做打算了.
在京城開一間小小的藥房,對他來說並不是一件難事,只是寧兒是否會喜歡這般如此輕貧的生活.
回到四兒梧桐的步青衫,正忙着曬這些日子採回來的藥草,劉嬸忙完了自己的事,忍不住過來幫忙.那天步青衫回來時,院裡的人都在,也都爲他眼睛好了的事高興,只是那家的小姐卻再也沒有來過了.他們的事不會是吹了吧?
那家的老爺醫術的確是了得,不過也不能說話不算話啊,不是都同意他們倆人在一起了嗎,這會兒又打反口了?青衫回來倒是一點也看不出什麼傷心,怕不是傷心過頭了,乾脆就心死了吧.
瞧着他天不亮就去城外採藥,天都黑了老半天才回,有時一整個晚上都沒有回。可這人一回來,就不停的忙着洗藥、切藥、曬藥、治藥什麼的,一個人哪忙得過來啊,還不得累死!
“青衫啊,那家的小姐爲什麼不來了啊?”在一邊劈柴的何三實在忍不住的開了口,你說這小子不急死人嘛,一院子的人都盼着早點喝上這杯喜酒呢,這事成就成,不成你也得給大家一個說法嘛,老讓人惦記着也不是個事.
而在一旁幫着他曬藥的劉嬸,則差點沒被何三氣死,這人怎麼也不婉轉點問問,要真不成,人家心裡正難受着呢.
步青衫這纔回神,對何三和劉嬸歉意的笑着向他們解釋“她爹不讓她出門,因爲她要嫁人了!”是啊,她就快嫁給他了。
那家的小姐就要嫁人了?劉嬸心一驚,陰晴不定的看了一眼,一臉平靜含着笑意的步青衫,何三哈哈大笑着出聲。
“你小子好福氣啊,這等好事都讓人碰上了,聽豆丫頭說那家的小姐漂亮着呢,家裡還很富裕是吧........”何三爽朗的笑語,使得整個院裡都熱鬧起來.
劉嬸見步青衫笑着沒有否認心知這事是成了,這的確是天大的好事啊,這小子還真是不顯山露水,弄得這些日子以來還爲他擔心不已的.這事既然成了,幹嘛還這麼累死累活的?
何三看劉嬸還想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便幾步把她扯到另一邊幫忙去了.
“我說你這女人怎麼那麼不懂味,青衫他是什麼人啊,會沒出息的靠岳父老子一輩子,被人看不起?”何三這會兒倒是知道放小聲,劉嬸帶着明瞭的點頭。可心裡想的是,你們男人光顧着自己的面子,就不管女人餓不餓肚子了?
再說那家本就是富家小姐,跟着青衫開藥房這個苦她就受得.而且就算入贅到那家小姐家也沒什麼不好啊,人家的爹爹挺開明的.這婚事都同意了,將來住在一起日子也不難過啊.
青衫把今日採回來的藥草所全部弄好,洗淨了手便準備再出門一趟.他要去看看他租在西門的那間藥房,還要添置些什麼東西.
出了四兒梧桐的他來到了熱鬧的街市上,來來往往的人們同往一般,但步青衫卻覺着似有什麼改變了,是心境吧!他就要成家了,在這繁華似錦的京城,以後他不再只是一個過客,而是定居在此了.步青衫感覺到自己一直漂泊不定的心沉穩下來,也明白了孃親去世之前所說的,此心安處是吾鄉!
青衫一定不知他此刻含着溫暖笑意的眸光有多麼柔和,使得他原本就俊雅的面容更加出塵,周遭的人來人往都似成了畫中的陪襯,而他不急不慢的身影則是這畫中不可缺的風景,讓原本平淡的街道渲染成了,一副簡單卻秀麗寧靜的和諧畫面.
太陽慢慢的下山了,金色的餘暉緩緩的移到一塊門匾上,門匾上只有着簡單的三個字,百草堂!
這間看起來簡陋的小藥房,平凡樸實得讓人們幾乎忽略了它的存在,唯一讓人覺得眼前一亮的,只有門匾上那三個字,行雲流水似隨意寫成,但隱透出着自信卻不顯半分凌厲,一如寫字的人平和寧靜.
雖是一間還未開張的小藥房,但此刻站在門前的人,卻似已隱隱聞到裡面的藥草香,他擡起頭神情帶着些許好奇的,看着門匾上的三個字.
他閒閒漫步,卻是找了好半天才到這裡.一雙白色的布鞋也沾了好些灰塵,爲了甩了家裡時時跟着他的小麻煩,他連漆紗的籠冠也沒戴,頭髮僅用一根白色棉帶子束起,任及腰的黑髮垂在背後.偶有風過,拂起髮絲,在他的臉頬邊飛出一波亂舞,如河邊綠波的垂柳,絲絲、撩人心.
只是他卻像是煩不勝煩,一次次用手把它撥回原處.
“這位小公子,這家藥房還沒開張呢,要抓藥或治病的話去前面的“壽安堂”好了。”一個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好心的提點這個,在門前站了好半天的小公子一眼.
聽到聲音的他轉過身,向老人家行了一禮,帶着幾分苦惱的開口“我也知道啊,可是我的病只有這家的大夫才治得好,這不,實在是沒辦法了,纔出門來這。”
老人家呆呆着看面前這個轉過身,向他行禮的小公子.雖是語氣中帶着苦惱的意思,但他的眼眸中卻只含着悅意,就連殷紅的脣角邊都隱勾着笑意,似笑非笑的白皙臉龐正印着淡淡的金輝,竟隱帶着不沾塵的渺渺仙姿.
這是哪家的孩子,這般出色,假已時日,長大成人,怕真是天人之姿了.
只是這樣的人兒,生了病!這病應該還很難治的吧.只是這藥房的大夫有這麼厲害嘛,還非他治不可?要真是如此,要是下次自己不舒服的時候倒是可以到這裡來看一看.
老人家看了他好半響,才緩緩的離開,走到轉角處,回了下頭,那小公子還在那裡等着.心裡不禁爲那小公子,生起那未開張藥房主人的氣來,人家正不舒服,你早一點開張又怎麼了?
回過了頭的老人家嘆了口氣,心裡還在爲那小公子擔心呢,那樣的一個人兒,怕是誰都會心疼他的吧.
藥香.......
老人家走了幾步聞到風中含着的淡淡藥草香,一個青衫俊雅的年青人從他身邊輕輕側身走過,這味是從他身上傳來的?
“你在等什麼?”步青衫看着揹着他站在百草堂的人開口,他的聲音很輕,似怕嚇着他,只是臉上的笑意卻是沒有保留露了出來.
站在門前,等了許久的他,轉回頭笑.
“等這家的大夫給我治病啊,等了好多天,這病越發加重了,我怕熬不到他來,所以來找他了.......”他笑眼彎彎的低語,一點也沒有難過的表情。
步青衫輕笑的上前,打開了門,然後側身請他進去。
“寧兒,你就這樣出門了。”步青衫撫了撫她顯得微亂的發,她到現在還沒學會自己梳頭呢。
“這樣也不錯啊,生病的人還管得了那麼多啊!”顧寧口口聲聲說自己生病,偏偏聲音朝氣實足,一點也沒有不舒服的樣子.
步青衫笑着幫她把了下脈,她身體好着呢,哪裡似生病的樣子.更何況她有個神仙一樣的爹爹,又怎麼會讓她生了病還往外跑.
“唉!虧你還想開藥房呢,連我的病都不清楚.”顧寧收回手搖頭晃腦的樣子,讓步青衫好笑又好氣.沒病還想在他這個大夫面前裝病不成?
顧寧見他沒有被她的話點醒,只能自己厚着臉皮把病因告訴他,“相思病難到就不算病啦!.......”
步青衫含笑的表情微微的怔然了一下,然後一步步走到她跟前,瞧着她微低着頭,耳際卻隱約的透出紅來.
隨着他的貼近,顧寧只覺得他身上的藥草氣息縈繞在她周身,而她臉上的溫度卻越升越高.......
步青衫一手把面前這個敢說情話,卻不敢擡頭的人攬進懷裡,另一手輕擡起她的下顎,“怎麼不往下說了.......嗯?”
顧寧順着他的手徐徐擡起頭,他黑眸中揚起燦爛,若煦日暖陽,讓顧寧的心跳漏了好幾拍,他這簡直就是在引誘她犯罪啊......由其是步青衫最後輕問她的那一個字,像是在她耳邊呢喃,似調笑卻溫柔得不可思議。
這個保守的古代好男人是不是被她帶壞了?
顧寧自己其實也就一隻紙老虎,現在腦子裡全都糊成了一團漿糊,直到他的吻貼上了她的脣,幸好到最後還她記得要閉上眼睛.
步青衫微微收緊在她腰上的手,另一隻手則緩緩移到她的腦後,她的甜蜜芬芳使他忍不住加深了這個吻,看來他真的被一隻狐狸精給迷住了,但那又如何,他甘心情願!
顧寧全身虛軟無力的倚在青衫懷裡,從沒想過接個吻還會有窒息而死的可能,而步青衫的脣卻似意猶未盡的貼近她的耳邊,溼熱的氣息讓她敏感的耳垂更是紅色不像話,她的整個人都快被蒸熟了一般熱。
“寧兒,這樣你的病是不是好了許多,還要不要治治?”帶着曖昧與誘惑的說完話的步青衫,低沉的笑聲在這間並不大的藥房迴盪,只羞得顧寧不敢擡頭的用手狠狠捶了下他的背.唉,她真是要被這人吃定這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