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 元宵夜。
蘇小小暗藏在啓陽宮殿裡的一根樑柱上,看着底下來來往往忙碌着的宮女太監無聲的嘆息,他怎麼就這麼歹命, 落得只能待會兒看別人吃東西的地步。而且偷東西偷了一年半載, 就算他有託人照顧那傢伙也不知他還活着不, 前兩樣倒是早就找到了, 可最後一樣, 他最多隻能遠遠的看着,要想接近可是連窗都找不到,沒奈何啊, 沒奈何!
這次再不行的話,他就先出宮算了。
不過他也不算全虧, 這宮裡好吃的好玩的, 還真是多得很, 由其是那些個後宮的女人啊,一個個.......當皇帝的真是好命啊!全天下最美的女人都在這裡的吧?
蘇小小眯着眼, 看着佈置好的宮殿,待會兒元宵佳節便在這裡會宴,雖然只是皇帝的家宴,可這排場收拾得讓蘇小小瞪大了眼睛,吃不到東西可不想錯過好戲啊!一會兒那些皇帝的大小老婆便會過來了, 對了還有他的老媽子!
舒顏同幾個相交得比較好的貴人先行來了正陽宮, 她現在雖說升了貴人, 可這一年來, 她根本就沒見過帝王幾面, 除了過大節后妃全都聚在一起,皇上纔會坐上那麼一會, 而她也不過是侍了幾回寢,得了個善解人意的名纔有了這個封號,同她一期進宮的那些個秀女本就留下的不多,到現在像她這樣地位的就更少了。
一旁守在啓陽殿裡的奴才們見有主子先過來了,便忙着請安,把她們都先請到一旁的偏殿裡休息會兒,皇后和其他的娘娘們都還沒來,她們這些品級不夠高的,不能先進入坐的。
幾人說說笑笑的來到偏殿坐下,宮女們送來了茶水瓜果什麼的放在桌上,便退到門外,她們自有跟在身邊的貼身宮女伺候。
想留的不得不走,想走的卻留下了。怡欣瞧着笑語盈盈的衆人,只是坐在一旁喝着自己的茶水,原本與她一個院子交好的舒顏,現在卻是越見疏遠,其實原也該如此,她們本就同路不同心,要的東西也不一樣。
舒顏對坐在靠裡邊角落裡的怡欣視而不見,只是輕聲笑語與身邊的幾個新晉的貴人談笑,她們對她還有利用得上的地方,至於怡欣,她若是對自己沒有威脅的話,她可以記着以前的舊情決不輕易對付她。
等到時間差不多了,奴才們便請她們去正殿,準備開宴了。
先請過皇后金安,然後是各宮妃嬪娘娘大安,然後纔回到自己的位上坐下,只是還有三個重要的人沒來,太后、皇帝、寧妃,衆人只能等了。
皇后身着正紅色的百鳥朝鳳花紋的朝服,頭戴着九羽東珠鳳冠,雍容華貴,恬靜優雅的端坐在主桌位上,對底下低聲細語交談的一衆妃嬪帶着幾分柔和的笑意,只是眼眸在掃過坐在同一桌的月貴妃時,卻不免有了淡淡的諷意,以往這時都是她與帝王同來,而今年卻是改換她人了。
自從寧妃進宮得寵後,她就漸漸一改清素的妝扮,而是越見華貴了,連她這皇后的光彩也會被她給蓋住了,可那又如何,容姿更甚卻也無法留住帝王心了。
月貴妃杏色的宮裝上繡滿了綻開的金菊,燦爛而奪目,頭上的鑲着紅寶的金簪正在她烏黑的雲髻閃爍着眩麗的光彩,金簪尾上垂下的珠墜兒也不比皇后的東珠小多少了,雖是沒有越了品級,但到底是不合適宜的,只是無人敢拿這個說而已,皇后也一直對她忍讓着到今日,只是往後就難說清楚了。
“太后駕到!”一聲尖細陰柔的聲音打斷了衆人的相談,殿裡的妃嬪包括皇后都齊齊起身向太后問安,一個穿着粉色宮裝的美麗女子扶着太后進了殿,而太后進了殿眸光一掃,便看見了空着的兩個位子,冷哼了一聲才叫起。
“皇上可是真忙啊,連哀家都要比他早先一步也就算了,怎麼連寧妃也這麼晚還沒來?”太后面色沉沉的開口,衆人不敢隨意接口,寧妃佔着有帝王的寵,不把太后放在眼裡不是一天兩天的,眼下又是皇后掌着後宮的權,而寧妃名義上又是皇后孃家的人,誰敢亂開口兩邊都得罪不起啊。
殿裡的氣氛也沒沉寂多久,便被姍姍來遲的兩人給打破了,衆人又一次起身請安,只有太后端坐在主位上陰沉着臉,瞅着帝王身邊那個纖柔的女子不知在想什麼。
尹禛對太后的臉上當做沒看到,問過安便攜顧寧坐下了。
蘇小小見宴會終於開始了,忍不住吞吞口水,好多美味啊!當然美人也全齊了,由其是那個坐在帝王身邊卻一身素衣的女子,沒有云鬢環繞,沒有珠翠滿頭,沒有胭脂粉色怎能如此美麗,也難怪帝王寵愛,是他也得把她當寶貝寵着啊。
“寧妃怎麼又是這身素身打扮,今個可是過節!”菜纔剛上沒多久,太后便開始發難了,她身後的身着粉色宮裝的女子,不着痕跡的抿了下脣,她正是玉漱,今日她原是不想來的,因爲來了也沒她的位子,可她知道太后今日要找寧妃的麻煩,便藉着服侍太后,順便來看她的笑話。
顧寧還未開口,尹禛便親自夾起一塊蜜汁熊掌放進她跟前的食碟裡,示意她快嚐嚐。
“寧兒今日的裝扮是朕的意思,朕喜歡她這個樣子。朕知道今個過節,但這幾年江南的收成都不好,宮裡還是節減些纔好。”尹禛平淡的語氣裡似對太后挑刺的不滿,又似在警告其他的人。
月輕裳輕咬銀牙,他竟然連看都未看她一眼,一心維護那個女人就算了,他竟然當着所有人面數落她不知節減,一抹怨毒在她眸中暈開,暗自壓下心裡的憤恨,她得意不了多久了,國師快回來了,哥哥跟國師卻是有着不一般的交情,到時看國師信誰的。
皇上不可能爲她而得罪國師,後宮也不能只由她一人來專寵,她月輕裳不容她得意多久,其他人也別想再瞧她笑話。
“皇上處處維護着一個嬪妃,連後宮的規矩都不要了!”太后對皇上一再而三的違逆而發怒了,將手中的筷給重重放下了。輕脆的一聲響,象牙做成的筷子給斷成了四節,兩段落在了地上。
殿裡一時間安靜無聲,皇后貌似惶恐不安,眼中卻無絲毫的懼意,月貴妃臉上有着一抹極淺的笑,極冷卻更襯得她豔光四射,衆人神色各異的看着帝王從容的吃着身旁奴才伺候的菜,而寧妃也沉默不語,面對着太后越來越黑的臉上,只是輕輕夾起面前的一顆青菜,卻是放在了帝王食碟裡。
尹禛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頓,吃下碟子裡的菜後,才擡起頭轉向太后緩然開口道。
“朕不管後宮,這是皇后的事。皇后,你說說這後宮的規矩吧!”尹禛把視線移到皇后身上,露出了一抹很溫和的笑,皇后原本惶恐不安的神情慢慢退去,恬靜優雅的起身,然後向皇上俯了俯身。
“回皇上話,臣妾愚鈍,沒覺着寧妃妹妹範了哪條宮規,皇額娘年歲已高,今個也許是氣不順,才生妹妹的氣呢.......”
太后猛的站起身,微顫顫的指着皇后,面上涌出不正常的潮紅,半響只吐出幾個模糊不清的字“你,你們.......”便昏死過去,一時間宴會便亂了起來。樑上的蘇小小也目瞪口呆的看着底下亂成一團,不知現在這個情況他要是扮做刺客,會不會有機會成功呢,如果能夠全身而退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