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凌風這幾天一直沒有上早朝, 太醫倒是來了好幾趟了,查不出什麼病因,步相只說自已頭痛。太醫在查不出病因的情況下, 又擔心皇上要是問起來, 自己怕是交不了差的, 只得開了幾副清熱解毒的涼藥, 許是步相過於勞累纔會如此的吧。
步凌風哼了哼對太醫的診斷沒啃聲, 看完後又說自己有個遠房的侄兒身體不舒服,讓王太醫順便給看看。王太醫想來也來了,何況又是步相開了這個口, 忙應了下來。
這......這好像是餘毒未清,又怒急攻心的病狀啊!王太醫把了半天脈, 吱吱嗚嗚的言語把步凌風急了個半死, 好不容易等到王太醫皺着眉宇開口, 卻是不怎麼好的診斷結果。
“相爺您這侄子怕是中毒極深,雖是用過靈藥克着那毒, 性命雖然無憂了,但身子骨怕是壞了,以後要吃的苦頭多着呢。這天熱、天涼只怕都受不得,就更別說其他的了。”王太醫搖頭,摸了摸自己的鬍子。
步凌風聽了愁眉未展, 而步青衫則輕輕收回了手, 冷哼了一聲。
“難道連大清的國師也不行?”步凌風驚異的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 他怎麼會提到國師身上去?不過, 這倒也是一個辦法啊, 術法高深的國師解個毒總沒問題吧,只是他如何去開這個口, 那可是國師啊,他們一直沒什麼交情的,不過爲了自己的兒子,步凌風就算把自己這張老臉給拉出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王太醫倒是沒想到國師上面去,想當然這毒怎麼會難倒國師,罷了,只要凌相請得動國師就成了,他這個太醫倒是拍不上什麼用場了,怪就怪自己的醫術不精。
雖是如此,步凌風還是不得不說幾句好話,畢竟人家是太醫嘛,而且人家跑了好幾趟,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步凌風既然自己的兒子有法子可想,他心裡也鬆了一口氣,只是兩人相處頗有些不自在。其實在從步青衫口中得知自己的結髮正妻已經過世的消息,他不是不後悔不心疼的。他們這些年在外面到底吃了多少苦,他這個做爹的沒盡過幾天的責啊!
眼下他雖是回來了,但心裡對他這個做爹有不少的怨氣吧。雲娘和青雲那裡倒是不用擔心,他相信他們相處得來的,惠如把這孩子教得很好。
放下了心頭的大事,步凌風又開始忙國事了,太后病疫,皇上心裡只怕也不好受,雖是不親,但總歸是自己的額娘。這是皇上的家事,步凌風也只匆匆在腦子裡略過一下便擱下了,他擔心的是南越似乎有些不安分的舉動,由其是在邊境,兩國之間的摩擦越來越多了,西北天狼山的那些蠻子好了傷疤忘了痛,又開始屢屢向大清的邊界上移動了。
兵部也該好好的整整了,這幾年都沒什麼大的戰事,只怕是骨頭都生鏽了。他們大清朝有的是能人名將,就算是開戰也沒什麼可憂的,只是總歸是勞命傷財,這幾年來兩江的收成並不佳,還有不少地方遭了災,眼下稅收雖不重,但是一旦要開戰就免不了要加稅了,那時百姓的日子又要苦上很長一段時間了。
燈下忙碌中的步凌風不自覺的皺起眉,兩鬢髮白的他已隱隱顯出蒼老的神態,但在處理國事的時候,他的眼眸一如往常一般的銳利。
若說此刻還有誰同步相一樣的忙碌勞累的,就只有高高在上的尹禛了。
此刻的尹禛已經把未批完的摺子帶到了養心殿裡,白日裡忙着太后的喪事,雖然是罷朝三天,但遞上來的摺子卻是把南書房都快堆滿了。他們可以一人寫一本,最多不過三本,而他得一人全部批完,且算不用本本自己批,有御史可以代筆但他卻是要本本過目的,若是遺漏了什麼重要的摺子,出了大事收拾起來,不是麻煩兩個字可以打發的。
暈睡到半夜的顧寧終於清醒,心知現在已經風平浪靜了,雖然身上仍是有種說不出來的痛楚,但她的秘密卻已保住,至於被降爲答應已經是最輕的懲戒了吧,太后的懿旨如何寫的,現在也只有三個人清楚的知道了。她料得到,上面決不可能輕易的饒了她,否則玉漱不會那般震驚與憤怒。
雖然身體並不舒服,但她已經不想再躺着了,她這些日子都是在牀上昏睡中度過的。而且入目又是一片熟悉的明黃,她連嘆息都無力了,坐起來半靠着牀,透過層層的帳紗,看着他坐得端端正正從容不迫的批着摺子。
雖然只能到得他筆挺的背影,但是她可以想像他臉上時喜時憂的表情。
尹禛有些乏了,擱下手中的硃筆,感覺到背後有人注視的目光,轉回了頭。
顧寧沒有別開目光,第一次坦然的面對他。很多的事,不是她可以避得開的。
他總是小心翼翼的試探她,又護着她。只要她有退卻的意思,他就不再逼近,可是他們終不可能這樣相處下去。
“皇上這麼晚上還批摺子,該歇息了才......”顧寧原是好意不想見他這麼整夜勞累,但半靠在牀上的她突然想起,他若是要上牀睡覺,自己又該去哪裡呢,她已經不是寧妃了,只是個小小的答應,真照規矩的話,她應該睡在他龍牀下的腳踏上,時時準備伺候他纔是。
尹禛輕笑的看着她突然止住的話語,爾後慢慢的轉回身,拿起硃筆繼續批摺子,過了一會兒才緩然低沉的開口。
“你睡吧,朕今夜不睡了,要不明天的摺子會更多了。”
顧寧全無睡意,但亦不好多說什麼,她全完是一個廢人,不管是爹爹,還是哥哥他們,她什麼也做不了,難怪他們直至今日也不肯跟她說清楚,到底是誰在追殺他們。
如果她真的可以狠下心利用眼前的這個人,那麼哥哥他們是不是就會安全了,帝王的劍是天下最利的劍!
“寧兒,等你完全好了後,朕就把你安排在西暖閣可好,那裡雖不大,但是住着舒服,而且沒有任何嬪妃可以進去,且比這養心殿要乾淨得多了。”過了良久,尹禛才似自言自語的開口,她睡了吧。
西暖閣是他心情煩悶時休息的地方,除了幾個近身服侍的,誰也沒有進去過。
顧寧輕輕的躺下身,閉上眼。她真是沒用呢.終究還是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