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青衫在相府的身體一天天好轉起來, 心卻猶急如焚,不管他如何說,步凌風依然不允許他進太醫院。
他不知道, 那一天她來過了, 他們只隔着一面牆, 被結界擋住的他沒有聽見顧寧撕心裂肺的呼喊。
他不知道, 有時錯過一時, 就是錯過了一輩子。
“虹兒,你......還是放棄那個女子吧......不管你們曾經有過什麼,現在都已經不可能了, 不論是爲了她,還是爲了你自己......”步凌風用沉凝的神情看了步青衫半響, 才緩緩吐出言語, 把那天的事說了出來。
步凌風在心爲自己的兒子嘆息, 且不論他對這王的忠心與否,就算是有私心, 沒有多少人敢覬覦帝王身邊的女子,何況她在帝王的心中不一般,連國師都爲帝王保了她。
步青衫聽了臉色木然,只有瘦削的身體微微顫抖着,良久, 才輕輕的吐出一句話。
“是, 我的錯, 我, 那晚不該到這裡來的。”
步凌風瞪大了眼睛, 一張臉氣得煞白,揮手將狠狠的一巴掌甩到了他的臉上, 清晰的指痕印慢慢的在他蒼白的臉上浮現,伴隨着一縷血絲溢出了他的嘴角。
“你鬼迷了心巧,爲着一個女人竟然連......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可以放棄嗎?”步凌風聽出了他那一句話的意思,在步凌風心裡,情與愛怎麼比得上忠孝禮儀。
步青衫笑了,笑容很苦澀,過了一會兒,才穩定了自己的心緒,再開口時卻異常的平靜。
“是誰先放棄額娘和我的?四歲那天晚上,我額娘帶我離開這裡時,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叫步青虹的這個人了,步相以後千萬別再叫錯名字,青衫就此告辭了。”
步凌風又急又氣,又拉不下臉求自己兒子留下來,看着他皆然一身的離開,一如他來時一樣。
離開了相府的步青衫又去柳家巷找到了蘇小小,曾經爲了他所需的藥進宮偷竊的蘇小小,在宮裡待了好半年,對宮裡的佈局一定很熟悉吧!
蘇小小聽着他說要偷偷進宮,把頭都差點搖掉。“你知道什麼,現在宮裡的守衛要嚴得多了,而且你的傷也纔好,再等等吧,我想想看還有沒有更好的法子。”
步青衫搖頭,他不想空等下去,也知蘇小小是爲了他好,不管如何他只剩下偷偷進宮這一條路,有了蘇小小那一回的事,宮裡只有更加嚴謹的時候而不可能放鬆了,那麼等待便完全沒有意義了。
此刻的步青衫並不知道,那天所發的一切,步凌風只略微的提了一下,她同帝王有來過相府,但沒有多久就走了。否則現在的步青衫,不見得還能保持着如此冷靜的態度。
蘇小小也被他做事不考慮後果想法氣得半死,咬着牙氣哼哼的說。
“你進去了,又好運的見着了又如何?偷死的東西容易,難道你還可以把這麼大一個活人給偷出來不成,你當那些侍衛都是死的?退一步來說一句你可能受不了的話,你確定她心裡還有你,一個皇帝當寶貝樣把她捧在手裡,她還會記得你的好......”
步青衫只是看着蘇小小氣呼呼的神情沉默,聽他說完後才輕輕點頭。
“也許她不記得了,但我總要一個結果吧,至少不會像現在這般痛苦。”他們都欠對方一個解釋,至少他不想留下一輩子的遺憾,若是她過得很好,他就該放棄,若不是,那麼他爲了自己心愛的人,賭上這一回,拼上這一次又如何呢?他不過是隻是個普通的凡人,不過一個命而已......
蘇小小看他臉上的神情便知他是下定了決心,只得把皇宮裡的佈局圖紙畫出一份給他,一邊跟他說要注意的地方,和如何躲避開來,哪個宮裡最好藏身等等,想着這些還不夠,又把自己特製的藥和工具給拿了出來 。
直到步青衫的離開,他還在想有什麼地方是他漏了沒說到的,看着步青衫的背影消失在門口,蘇小小的眼中閃過一道狡猾的光,不放心的話就自己跟在後頭嘛,反正他也不知道,到時候真有要什麼事,也好做接應不是?
尹禛在燈下專注的看着摺子,顧寧在一旁幫他磨着赤色的葛紅沙,室內此時是一片寧靜安詳的,只聞兩人輕輕的呼吸聲,時間不知不覺的流走,顧寧磨得手有些發酸,微微偏頭,卻看着這個已經在這裡坐了好幾個時辰的男人。
不管摺子裡上報多少好事,他的眉宇間總在不經意中露出一絲憂鬱,要想把這萬里江山都治理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旁人只道做帝王有多好,可又有多少人知道,他所捨棄的和付出的。
尹禛雖是在批着摺子,但感覺到她注視的目光,擡起頭溫和的笑了。
“寧兒,你累了是不是?”她向來是被別人伺候的,今個一站就是兩個時辰,就算手不酸,腳也痛了吧。尹禛輕輕移了下位子,示意她坐在他身邊休息一下。
顧寧自覺拒絕已經沒什麼意義,只得在他身旁坐下來,明明沒有捱到他身上,可那溫度氣息還是緩緩的將她包圍,幸好他又開始忙着批摺子了。
其實尹禛也感覺到他們之間若有似無的曖昧,可是他不願意打破此刻他們之間的寧靜,只要她不避着他就很好,他們之間也難得有這般和諧的時候。
同坐在那個最高權力位子上的顧寧,也沒覺得這張梨花木的明黃緞椅上是如何的舒適,何況就算再舒適的椅子讓人坐久了總會累的,而她很少見他疲憊的樣子,只除了她昏迷醒來的那一次。
兩人坐得是如此的近,彼此的氣息交融在一起,顧寧覺得自己的呼吸慢慢的變得急促起來,身體裡像是有什麼在蠢蠢欲動,心跳也在微微的加速,不自覺的她捂住胸口。
等尹禛察覺有異時,顧寧的已經軟軟的倒在他身上,迷濛着眼睛看着他。
“寧兒,你這是......唔......”尹禛將她抱進懷裡,卻不料她的雙手像蛇一般纏上來,沒想要掙開來的他,只得任顧寧抱住他的肩頸與她輕輕貼上來的脣。
他手中的硃筆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掉在了地上,安靜的書房裡溫度開始漸漸升高,兩人的呼吸都開始加深,尹禛現在不想去想她突然變成爲樣的原因,他現在想做的只有一件事!
不可以,不可以這樣!顧寧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和思緒漸漸的脫離自己的控制,想掙扎着清醒過來,感覺到尹禛一手半將她攬在懷裡,另一手似乎重重的掃落什麼東西,然後身體一輕,又被他輕輕放下,耳邊有東西的落地聲,和他急促的呼吸聲。
顧寧只覺得身體綿綿的提不勁,雙手似反抗又似誘惑般的抵在尹禛的胸前,迷濛着眼的她甚至不清楚,自己被尹禛放在了書桌上,尹禛輕柔的將她頭上的髮簪取出,任她一頭的青絲如流水般散開在桌上.
尹禛把她抵在胸前的雙手抓住分開來,看着她星眸半睜半閉,眸中隱隱流動的柔媚光彩,引得他的心神都開始紛亂,可是他不想控制自己,只想這樣放縱下去......
從未想過,他們之間也會有如此快樂的時候,也許這快樂的時間會轉眼即逝,但尹禛已然滿心歡喜,在這一刻他絲毫不去想,今夜的她爲什麼如此不一樣,難道她真的已經接受他了!
顧寧在歡愉中忘記了一切,卻不知她心心戀戀的人已悄然的接近了這裡。
“寧兒,你的心是不是已經屬於朕了?”尹禛輕緩的撫摸着她長長散落在桌上的髮絲,然後將她像珍寶一樣的護在自己懷裡,久久不願移動半分,只呆呆的看着她沉沉睡過去的臉。
夜漸深沉,外面隱約有着風起的聲響,然屋內卻是一片寧靜。
守在外面的高福,在開始聽到裡面的聲響時,卻是一動也不敢動的,就連自己的呼吸聲也變得弱不可聞,就怕壞了主子的興致,現在皇上的性子越發難琢磨了,這太后一去,除了國師之外,誰還敢管帝王的私事?
他高福不過一個奴才,只管讓主子開心就好,至於主子做的事合不合禮法,纔不用他操那個心吶。只不過,看寧主子可真是個厲害角着,先前就不知用着什麼手段把主子的心給抓得牢牢的,在主子面前一向端着高架子也沒見主子有過不悅,眼下臉面身段都放了下來,這後宮之中還有誰能越得過她去?
這後宮以後,那些娘娘們的日子就更難過了吧,從前還時不時可以喝口肉湯,以後就怕連肉沫都不會給她們剩下了。
想到這裡,高福抹了把嘴,寧答應位分雖低,可這帝王之寵卻是實實在在的,他私下還得多做點事才行,他倒不是爲了圖銀子什麼,就是想着如何得了這位寧主子的好,若是有個萬一,他犯了什麼錯,得找個得力的人求情才成啊,寧主子的話可比其他娘娘們管用多了,主子也就還聽得進寧主子的話進了。
唉,他越想越遠了,這裡面都沒什麼聲音了,高福屏住呼吸又仔細聽了聽,還真什麼聲音都沒了,可他把自己的舉動放得更輕了,主子若不叫的話,他是打死也不敢進去的,這要是看到不該看的,別說他的眼睛保不住,命只怕也留不下來了。
起風了,宮燈在屋檐下輕輕的晃動着,高福感覺有些冷的縮了縮脖子,這一夜可難熬了。
“但願主子早點辦完正事,寧主子總不會跟皇上在書房裡耗一宿吧!”高福正愁着今夜難熬,眼一轉不知想到什麼,便又如同先前一樣氣定神閒的站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