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尹禛的聲音中帶着顫然, 語氣中帶着萬分的小心,像是怕驚飛了什麼。
嵐封在聶聞昕和清音的含着怒意的眸光下頭點,有他在當然可以!
“你想讓她再死一次是嗎?”聶聞昕沒有看嵐封, 而是把目光放在驚喜若狂的尹禛身上, 語氣中的絕決, 讓尹禛從頭涼到腳, 他怎麼能忘記那一晚的慘烈呢?
嵐封漆黑的眸裡有着恥笑, 他們不也用了那種手段嗎?誰說他們在一起就不會有幸福的,不應該有的東西就讓它不存在。
看懂了嵐封眼裡的意思,聶聞昕像是忍無可忍, 周身散發出懾人的氣息,清音也聚起妖力來。
“嵐封, 住手!”尹禛清冷的聲音在此刻格外的清晰, 而他的臉上也恢復了平靜, 眸中更是靜如一灘死水,任何人都看不見裡面的波動。
嵐封遲疑的轉頭看他, 不解他此刻的意思,以他現在的靈力對付這兩人完全沒有問題。
“送我回去吧,朕還有摺子未批完!”所有人都驚異的看着他現在的反應,他放棄了,爲什麼?
由其是嵐封漆黑眸中隱約閃過怒火, 若他想, 他可幫他得到的。
尹禛看着他憤怒的樣子, 微微笑起來, 另一隻手輕輕拍拍他的肩, 儘管並沒有分量與感覺,但卻漸漸消彌了他的火。
“爲什麼?”嵐封一定要問個清楚, 從今以後就再無後悔了。
“因爲朕是帝王!”尹禛咬着牙,輕輕地,一字一頓的說。
所以他不可以愛,他不能被一個女人所左右,那種忽而欣喜上天堂,忽而心痛如絞下地獄的感覺,會讓他失去理智。
他還是安心的當他的帝王吧,至少沒那麼多的傷心,有時孤獨一點,可總比心心念念時時惦記的好,總比心痛欲裂的好,讓她在這裡,至少還能保有心中最後的一片淨土吧。
尹禛的臉色蒼白得有些透明,卻帶着釋然的笑。
“朕不是土匪,不是喜歡就會去搶,送朕回去,嵐封!”天子受命於天嗎?尹禛突而有一種無法抑制的憤怒在身體裡聚集,它在玩弄他的感情與命運嗎?嘲笑抑或是在憐憫,他尹禛皆不需要!
他不要,她既不愛他,那他就不要!上蒼若真有本事的話,何不改了她的心,還是它只能改命,卻左右不了人的心?它既不是萬能,信它又有何用?
嵐封雖然不清楚他在想什麼,但他眸中的怒火卻傳達給了他,嵐封明白他身爲帝王的驕傲,不屑用這種手段去奪得,唉,他能爲他所做的也只有這些了,既然他不要,嵐封也只能抱以無奈的嘆息,但願他不會爲今日所做的決定而後悔。
看着他眸中的憤怒與決定,嵐封像經年累月被風霜侵蝕的雕塑一樣,良久,垂下了手,當他扣住尹禛的手剛一放開,尹禛的身影便漸漸變淡,最終消失在他們的眼中。
南書房中,坐在明黃椅子上的人睜開了眼,高福守在了身旁,看主子醒了過來,面色不大好的樣子,心又懸了起來。
尹禛看着身上蓋着的薄毯,知曉是高福怕他睡在這裡着了涼,擡眼正對上高福小心翼翼的目光,不禁扯出一絲笑。
“朕睡了多久?”尹禛的聲音帶着幾分沙啞,漆黑的眸中看着高福竟帶着平日裡沒有的溫和,除了略顯蒼白了點的臉色,沒有人看得到他千瘡百孔的傷。
高福看着主子的目光,心安了此許。
“回皇上話,才小半個時辰。”他倒希望主子能多睡些時候,這樣身子才吃得宵啊。
尹禛微點了下頭,又看了一眼案上剩下爲數不多,卻還沒有批的摺子。時間還早,今日倒是可以做完它們,睡個好覺。
高福見尹禛又開始繼續做着先前未完的事,忙把又涼了的茶水給撤下去,當他換上了新的茶水進來時,尹禛似乎已經全部批完了摺子,在閉眼養神。
將茶水輕輕的擱在尹禛伸手可及的桌上,高福彎下腰輕問,“皇上今個歇哪?奴才馬上差人去安排。”
雖然心裡有九分肯定,主子多半是一個回養心殿,自從寧主子不見了後,這後宮都快成了冷宮了,但誰敢去說忙於國事的皇上呢,嬪妃們就算有再大的怨氣也只得忍着,由其是在這局勢未穩的時候。
可這後宮還有一個皇后不是,她就算再不得寵,也不是他一個高福可以漠視的,今個是十五,一早皇后宮裡的就有派人來,說是若是皇上過去的話,定要早些通知。這其中什麼意思,他還能不明白。
這是在叫他高福,記得提醒皇上呢!先前主子忙天政事,不好也不能去提,可現在有這個空,就算主子依然不改決定,他也算盡了心不是。
今個去哪歇?尹禛不禁想笑,這皇宮後院,這麼多房子,他竟一時不知去哪歇着,突而又想起高福有意提起的話。今個好像是十五?
瞅着主子似笑非笑的目光,高福的頭低得更下了。
“走吧,擺駕坤寧宮!”高福忙應了聲,心裡爲自己擦了把冷汗。
又一天過去了,宮裡又變得靜悄悄的。
坤寧宮的皇后秦婉兒,看着窗外的暮夜沉沉,原本期盼的心又緩緩沉下去。
今夜恐怕他又不會來了,可是她又能怎麼樣呢?
秦婉坐在梳妝鏡臺前,身後站着拿着髮梳的林嬤嬤。
由着嬤嬤幫她取下了滿頭的髮簪,卸下了臉上的妝容,她覺得自己總算是輕鬆了下來,可隨之而來是卻是空洞洞的心,別人只看得到她雍容華貴的一面,卻不知內心的她有多麼惶恐。她的年華再一天天的老去,可一直沒有子嗣的她是坐不穩這個位子的。
雖然他有經許諾過她,可她一天天的獨守空殿又怎麼會生得出孩子,宮裡沒有了寧答應,月貴妃也等於處於半個冷宮了,可這也不代表帝王的心就會屬於她了。
等到明年或許會有更多年青貌美的女子進宮,她要早做決定了,如若不然在宮裡的女子中選擇一個,也好過族中的女子,她們都在看她的笑話,背地裡說她進狼入室。可那又如何,難道她讓她們進來,就保得了自己的好了,一個個野心大着,等到那一天,怕是會取她而代之吧。
她隱忍了這麼多年,付出了這麼多,剩下的只有這個空空的位子了,她不可以放棄!
正當她想得入神,門外傳來的接駕聲,讓她驚喜的轉頭看了身後的林嬤嬤一眼。
“娘娘一定得小心服待,皇上難得來一趟,奴才去準備一下!”林嬤嬤看着她歡喜得像個孩子,忍不住的別過臉,用帕子擦了擦眼。
準備,準備什麼?秦婉轉念一想,再看到林嬤嬤含着深意的眼,臉不竟紅起來,可馬上又白了下去,堅定的搖頭。
就是因爲他難得來這一趟,她纔不能這樣做,宮裡沒有心計的人是活不下去的,她不敢說自己沒有用過心計,但是要她用這樣方法,她也不屑。
她是正宮皇后,不是那些嬪妃,這般下做的手段,不該也不能由她用在他身上,至少她得記得,除了這個皇后的身份,她還是他的妻!
尹禛很難得看到她脂粉未施的樣子,沒有千嬌百媚、風情萬種,卻是端裝賢淑的讓人看上去很舒心。
“你們都下去吧!”尹禛淡淡的開口,服待的人都退到了門外,屋子裡只剩下靜靜安坐着的兩人。
在他的目光下,秦婉只覺得心手都在冒汗,她自知自己的相貌不差,可比起從前的月輕裳與寧答應來,那是差得遠了,而且從前的他也很少把目光放在她身上。
尹禛認真瞧着她,這麼多日的夫妻,好像現在纔想起看清楚她的眉目眼角。念在她那時夾
在他與太后之間,確是不容易吧。況且他承諾過她的。
尹禛走到她跟前,看見她的額上竟有密密的汗。
她只覺得空氣都燥熱起來,心裡卻是忽冷忽熱,腦子裡竟是一片空白,不知道此刻該說什麼,又該做什麼,他從來不曾如此對她過啊!她很怕自己驚飛了這個夢。
當她低下頭,不敢看他的目光,尹禛的指尖輕輕的往她額頭上一挑,原本梳得一絲不荀的發被扯出一縷,柔柔的垂下,襯着她雪白晶螢的膚色,倒也好看。
秦婉從沒感到如此歡喜與羞澀過,心裡酸酸楚楚的,順着他手的力道,軟軟的靠在他懷裡,這一刻能久一點有多好,她迷迷糊糊的想着,感覺到他抱起自己的身子往牀榻走去,將頭深深的埋在了他的懷裡。
守在外面的人見屋裡的燈熄了,總算鬆了一口氣。林嬤嬤輕輕的走到高福的跟前,讓其它的人退遠了些,才把袖中厚厚的一疊銀票交給了高福。
高福不動深色的把銀票拽進懷裡,心想總算沒有白受嚇一場,就算事後要打板子,也是明個的事了。這難熬的一天,總算是過去了。
當天大亮時,秦婉渾身痠痛的從睡夢中甦醒,睜開眼,想起昨夜的一切,禁不住的紅透了臉。
林嬤嬤帶人進來服待時,看到的便是一臉歡喜中帶着嬌羞的皇后。等到服待好皇后沐浴更衣後,屏退左右的人。林嬤嬤才緩緩開口問仍在歡喜中的皇后。
“娘娘可還要在那幾個貴人那裡挑一個?”若是照着昨晚皇上的態度,皇后大可不必急於此事,說不準那天就會有喜的,到那時還得防着那剛剛提上來的人。
嬤嬤這麼一問,秦婉的心冷靜了下來。
“要的,誰能料到以後是個什麼光景,就是本宮有孕,纔不能讓別人鑽了空子。”未雨綢繆的她,只能做出這個的決定了。不過,得好好想想,誰才最適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