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 他醒了

220 他醒了

沈傾歡下意識的傾身向前,擡起指尖覆蓋在他掙扎着的睫毛上,柔聲道:“我在這裡,你會好起來,慢慢好起來,我等你好起來。”

果真似是能聽到她的話一般,剛剛還深陷在噩夢中的秦辰煜安靜了下來,又恢復了之前安然沉睡的樣子。

沈傾歡輕輕的吐了一口氣,將被子替他蓋好,自己也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在他旁邊躺下。

最近這幾日太過勞心勞力,幾夜未眠,她所有的精神力幾乎耗盡,再撐不住,很快便陷入了昏睡。

等到阿煦辦妥一切,進屋子喚醒沈傾歡的時候,已經是日暮時分。

“姑娘,我們這就準備出城,我已經佈置好了暗衛,同時也跟趙國御林軍王副將溝通好了,你快去打點一下,我們準備出發。”阿煦說着話,手上已經拿着一張人皮面具,準備往昏迷中的秦辰煜臉上帶。

而他所謂的讓沈傾歡打點一下,也就是指讓沈傾歡也去裝扮一下,畢竟如今按照他們自己本尊的面貌要混出城,太難了。

沈傾歡也不敢耽擱,當即回了自己的房間,取出曾經蘇曉爲她做好的面男子具帶上,又換上了男子的衣衫梳好髮髻,這才推門出去。

臨走前,看着這間曾同素素歡鬧的房間,她的鼻尖又是一酸,連忙關上門退了出去。

等她收拾妥當來到門口的時候。阿煦已經將一切都收拾妥當,在馬車上等她。

太多的人一起出城,難免會引人注意。所以他安排了暗衛們分幾波出城,最後在京郊匯合,他們這一批只有兩輛馬車,而他自己則化妝爲這輛馬車的中年車伕,載着自家的兩位少爺回鄉。

沈傾歡一腳踏上馬車,掀開車簾準備進去,又有些放心不下的轉過頭來。問阿煦道:“春盈和蘇曉被困在芙蓉宮,真的沒有問題嗎?”

阿煦將頭上斗笠的帽檐壓低了幾分,用低沉的嗓音答道:“小少爺大可放心。宮裡有我們的眼線帶回來的蘇曉的話,她們都很安全,梅妃最初只當春盈是她的姐妹,爲了挾持她在宮裡好生替她治病。便一同軟禁了春盈作爲人質。所以,她們是安全的。”

提起薛青青,沈傾歡的恨意就已經心底貫徹到了四肢百骸。

阿煦駕着馬車,在西苑大街上飛快的行駛,街道兩面飛速掠過的畫面映入沈傾歡的眼簾,她死命用手指扣着側壁,咬緊牙關,纔將那股恨意一點一點逼回。

今日離開這趙王都。帶走的是怒意,是仇恨。

但終有一日。她再回這裡,便是他們付出代價之時。

她發誓。

但在那一日之前,薛青青、吳邱,你們一定要給我……好好的活着。

…………

馬車一路飛馳,從西苑大街到城門口,也不過半盞茶的功夫。

另外五名喬裝了的暗衛所駕駛的馬車走在前面,沈傾歡秦辰煜阿煦的這輛馬車緊隨其後。彼時天色漸暗,眼看着就要到了落城門的時間,而他們正巧趕上最後一批出城的人流。

城門口一如既往的戒備森嚴,對出城的人進行着嚴格的盤查,就連隨身攜帶的物品都搜查了個遍,索性沈傾歡這一行也沒有帶什麼能讓人引起懷疑的東西,現在首要的是把秦辰煜送回楚國救治,其他的一切都已經不打緊了。

到了前面那輛暗衛們喬裝的馬車也已經順利通過,到了沈傾歡這裡,負責搜查的守城官接過阿煦遞過來的通關碟以及幾人的戶籍證明,仔細瞧了半天之後,叫住了本欲拉開車簾準備搜查的幾個守衛,大手一揮道:“放行!。”

雖然也想過能混出城,卻也沒有想到過會這麼輕鬆,沈傾歡有些不可思議的擡眸看了一眼阿煦,阿煦回身,擡手壓了壓斗笠的帽檐,在策馬揚鞭的前一瞬,用只有他們兩人才聽得到的聲音解釋道:“姑娘無需擔心。”

聽他這麼一說,沈傾歡也反應過來,這也就是阿煦一早所說的,同御林軍副將王元溝通的結果。

只是身爲趙國御林軍副指揮使,他爲何要出手幫他們?而且還是要擔上一旦事情敗落便會落得通敵叛國株連九族的下場。

想不通的事情,她便也不急於去求證,只要這時候能平安出城,早日趕到楚國邊境,便是最好的境況。

一來,秦辰煜的身子耽擱不得,二來……秦修業的死,至今趙國並未透露出半點風聲,不知道吳邱是想就此將這件事隱瞞,還是將來想用這事大做章,目前還不得爲之,但趕在楚王以及秦修業的親爹,楚國老王爺知道這件事之前趕回楚國,將這件事妥善處理,纔是上上策。

想到此,沈傾歡下意識的擡手將懷裡抱着的陶瓷罐緊了緊。

這裡面,是她那日和秦辰煜一起幫素素和秦修業收斂的遺骸……

決堤一般的淚水頃刻間自眼底涌出,一滴滴落到青花瓷罐上,發出叩擊心靈的滴答聲。

“素素,修業,我們回家了。”

沈傾歡抱着青花瓷罐,一時間泣不成聲。

他們的死,無論多少次想起,無論多少次提及,都能給她的心頭帶來致命的一擊,瞬間能將她牢如鐵壁一般的心房擊碎成粉末。

沈傾歡哭的撕心裂肺中,突然感覺到抱着瓷罐的手背一片冰涼,她下意識的將抵着瓷罐的頭擡起來,這纔看見,不知何時,秦辰煜居然醒了

“歡歡……”

即使帶着一張平凡至極的面具,即使穿着簡單的粗布長衫,但卻絲毫不掩飾這人天生的王者之尊的風範和華貴,他擡手,覆蓋在沈傾歡已經被淚水覆蓋的手背上,出聲喚着沈傾歡。

即使帶着面具,他的臉上的蒼白之色也能讓人瞧出一二。

沈傾歡楞在那裡,尚未落下的淚珠就這樣順着眼角滑到了腮邊,不等她反應過來,秦辰煜已經伸出手來,替她將那一臉的淚痕,一點一點擦乾淨。

他什麼話都沒有說,但眼底裡的疼惜和愧疚卻是一覽無遺。

雖然,這件事其實怪不得他。

“你好些了沒有?”沈傾歡這才反應過來,一把抓住他停留在她腮邊的手,關切道:“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爲什麼臉色這麼蒼白呢?我們已經出了趙王都了,照這個速度,三日後便可進入楚國境內,你再堅持一下。”

聞言,秦辰煜就着沈傾歡緊握着他的手,將沈傾歡拉近了他些許,在他身邊靠着,柔聲道:“我很好,沒有哪裡不舒服,你別擔心,只是偶爾頭腦昏沉的厲害,精神不濟罷了,這應該是多年來的寒疾所帶來的後遺症罷了,等清除了便沒有什麼大礙了。”

說着話,秦辰煜的精神也越發顯得不濟,看的出來,這一時半刻的清醒,已經是他耗費了極大的精神力,撐不了多久。

沈傾歡趕忙將他的身子放好,又妥帖的蓋好軟被,柔聲道:“什麼都別說了,也什麼都別想了,現在你的身子康復纔是最重要的,等你好起來,再同我細說,所以,別逞強,快休息吧,這裡有我,還有阿煦,暗衛們雖然分開了幾撥出城,但等下會在郊外匯合,一路上的安全應該不成問題。”

秦辰煜本來慢慢磕上的眼簾在聽到沈傾歡後半句的時候,整個身子都是一僵,剛剛還萎靡的眼睛,這時候卻突然閃爍了一抹精芒,他臉色一變道:“你是說暗衛分了幾撥出城?”

“是的,有什麼問題嗎?”

這話一出口,沈傾歡也立馬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把暗衛分成幾撥,就等同於將力量分散開來,在同其他暗衛們匯合之前,就是他們防守最脆弱的時候,如果這時候有人對他們不利的話……

後果不堪設想。

“阿煦。”不等沈傾歡說話,秦辰煜對着馬車外的阿煦喊道:“停下。”

阿煦一直在一邊專心駕着馬車,一邊注意着周遭的動靜,絲毫不敢鬆懈,剛剛聽到秦辰煜醒過來,也不敢擅自掀開簾子,這是聽到秦辰煜的吩咐,當即停了馬車。

他這裡一停下,走在他們的暗衛馬車也停了下來。

“屬下在。”阿煦在車簾外跪下,迴應道。

“我們現在還有幾人?”秦辰煜擡手按在心口的位置,冷靜道。

不明白爲何自家主上清醒過來第一句開口就要問這個,阿煦如實道:“前面馬車上還有五人,加上我一共六名暗衛。”

“擇出一人按原路繼續前行,剩下四人上我們的馬車,避開臨城繞遠路趕路,等到下一個驛站換馬。”越到後面,秦辰煜的聲音越發的虛弱,最後一道命令下達,終於體力不支,又昏迷了過去。

被這麼一點醒,阿煦也明白了失態的嚴重性,當即揮手叫上了緊隨着跟過來的另外五名暗衛,道:“十一留下,初八,初九,小六,十三跟我走。”

也不需要多餘的解釋,暗衛們的行動裡,永遠都只有絕對的服從上面的命令行事一說,當即那個被叫到的十一領命上了前面的馬車,揚長而去,沒有絲毫的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