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的回憶

沉睡中的李瑾又開始了含糊不清的囈語,陳驍驚醒,側耳仔細聽,李瑾夢中喊得最多的,是“爸爸”。

陳驍看着李瑾頭髮都被汗水打溼了,下了決心,他一定要把李瑾夢魘的原因弄明白,讓她也讓自己,從此可以安穩地睡眠。

李瑾夢中確實看到了自己的爸爸,只是遠遠近近,眼前似乎有霧遮住,讓她看不真切,也追不上,她着急了,揮手想把霧揮散,這樣的夢她做了多少次了?夢中的她傷心到流淚。

突然感覺自己手被大力拉住,有人在她耳邊不住聲地喊她:“李瑾!李瑾!醒醒!”李瑾一驚,刷的一下睜開眼睛,看見陳驍正緊張地看着她。

陳驍見李瑾已經醒過來,放了心,下牀倒了杯水遞到李瑾的嘴邊。

李瑾接過,猛灌了一大口,咳嗽起來,陳驍挪過去給她輕輕拍了拍背。

李瑾終於緩了下來,看着陳驍說:“我做噩夢了,我是不是又說了什麼?”

陳驍點頭:“你沒有一晚睡的安穩的,我一直都在聽,你一直在喊爸爸,”他慢慢吐了口氣,握住李瑾的雙手,“能告訴我爲什麼嗎?”

李瑾的手沒意識地緊了緊。

“聽着,你不能這樣下去!”陳驍重複。

李瑾突然撲到陳驍的懷裡,陳驍當即緊緊摟着她,把她的頭往懷裡埋了埋,李瑾的淚打溼了他的胸膛。

“我追不上他!我追不上爸爸!”李瑾揪着陳驍的襯衫,大聲嘶喊。

陳驍沒出聲,這個時候最好就是讓李瑾自己說。

李瑾開始冷靜下來,剛剛情緒化的嘶吼讓她現在脫了力氣。

她把頭搭在陳驍的肩頭,開始絮絮叨叨地說着,剛開始前言不搭後語,後來思緒才慢慢清晰。

李瑾的語氣一點波動都沒有,平靜地不像在談論她自己的事。

“要我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就是子欲養而親不在了。”

“父親爲了我們姐弟兩辛苦了一輩子,住院前十幾天還在工地做工。”

“十月八號進的醫院,十七號晚上就走了。”

“那天父親手術,手術很成功,可是他拖了太長時間,麻醉一過,他疼的受不了,很快就走了。”

“我那時才大一,在學校裡忙東忙西,對父親的病一無所知,家裡所有人都告訴我父親是胃炎,其實他是胃癌,說到底是我沒關心。”

“父親的身體在我懷裡僵硬冰冷了,我暖不過來他!”李瑾撕心裂肺。

“這世上最愛我的男人走了,我最愛的男人,也走了!”

“每天晚上睡覺都會想到他!每天都因爲愧疚而痛苦不堪,你能理解嗎?!”李瑾哭不出來了,只剩哽咽。

“所以你弟弟出事的時候你寧願……也要救他是嗎?!”

李瑾點點頭全身顫抖:“失去至親的痛苦,我承受不了第二次了!”

陳驍心裡卻想到了自己,多年前刻骨銘心的痛苦在腦中突然炸開,他閉上了眼。

他要不要也向李瑾坦白自己呢?陳驍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