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瑾知道.只要能給狄武和樂飛揚換取一份仙緣,我願意。”雲瑾低聲道。
“唉”
白鬚老者聽後,閉上眼睛沉默了好一會。
“既然這是你自己的意願,那老夫便成全你了吧。不過此事得回去稟告宗主,將他們收入我‘化雷宗’恐怕不行,但可由宗主出面,將他們推薦給‘天煞閣’和‘水月宮’,這兩個宗門雖與我宗齊名,但對入門弟子的資質要求卻不高,或許會賣宗主一個面子也說不定.”
“多謝仙師!”雲瑾大喜,叩首再三。
“還叫‘仙師’?”白鬚老者笑道。
雲瑾反應過來,立刻畢恭畢敬道:“多謝師尊!”
“哈哈哈!”
老者捻鬚而笑,大袖一揮,一道靈光捲了兩人,很快就消失在庭院的夜色之中。
時空變化,斗轉星移。
無盡的黑暗涌來,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一縷曙光劃破了黑暗。
畫面出現在一個山谷之中,谷內毒瘴瀰漫,霧氣翻騰,隱約可以看到各種毒蟲猛獸,還有食人的妖花。
打鬥聲、嘶吼聲、慘叫聲從谷內不斷傳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所有聲音都漸漸變弱,整個山谷又恢復了詭異的寂靜。
片刻後,一隻血淋淋的手掌從下方探出,抓住了懸崖邊上的一塊石頭。
隨着五指用力,一個滿身血污的年輕男子從山谷下方爬了出來。
此人身材高瘦,被血污遮住的面容隱約可見幾分英俊,尤其是那雙眼眸,閃爍着靈動的光彩。
山崖邊上早有人等候,分別是一名身穿紅袍的中年男子,一位袒胸露乳的壯漢,一名鬚髮皆白的老者,還有一位宮裝美婦。
“看來他就是今年的魁首了。”紅袍男子面無表情地說道。
宮裝美婦微微點頭,淡淡道:“此子不易,我觀察許久,他能從衆多記名弟子中脫穎而出,絕非僥倖。”
“呵呵。”赤膊壯漢微微一笑,不以爲然道:“‘兇谷試煉’是記名弟子晉升爲外門弟子的唯一途徑,由不得他們不拼命,再說了,這些記名弟子本就靈根駁雜,資質低劣,如果心性再不佳,那我宗還有什麼必要收下他們?”
“好了。”
之前一直沉默寡言的白髮老者忽然開口,其餘三人見他發話,全都安靜了下來。
只見這白髮老者邁步向前,來到青年男子的面前,輕撫其頂,微微笑道:“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男子抹去臉上血污,向眼前的老者躬身行禮:“回稟師叔,弟子名叫狄武。”
“狄武……好,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天煞閣的外門弟子了,記名弟子晉升外門的名額每年都只有一個,你得此機緣實屬不易,稍後宗門會向你發放修煉所需的丹藥、符籙和法器,另外還會給你三個月的時間,讓你回家探親。”
天煞閣乃是魔道宗門,不同於化雷宗,每年招收的弟子是其十倍有餘,並不太注重靈根資質。
但天煞閣的競爭極爲殘酷,並不是誰都能學到高深道法,記名弟子只傳授一些練氣期的入門法決,想要晉升外門,必須參加每年一次的“兇谷試練”,在裡面互相廝殺,最後存活的一人才能晉升。
而在參加“兇谷試煉”之前,所有弟子都不能離開宗門,要麼在宗門做勞役一直到老死,要麼參加試練拼死一搏,記名弟子只有這兩種選擇。
狄武加入宗門五年有餘,勉強修煉至煉氣六層,實力並非所有記名弟子中最強,然其心機深沉,行事縝密,再加上一股狠辣的心性,最終笑到了最後。
“多謝師叔!”
狄武再次向眼前的白髮老者彎腰行禮,眼中閃過一絲激動的光芒。
“你資質低劣,能有此成就實屬不易,此次下山,紅塵滾滾,亂花迷眼,切勿行差踏錯,謹記!謹記!”白髮老者大有深意道。
“弟子明白。”
狄武微微一笑,看上去並不怎麼在意。
他向山崖上的四人分別告辭,隨後轉身離開,沿着山道向下徐徐而行。
看着狄武漸行漸遠的背影,四人若有所思。
“此子心性雖佳,但心中似乎還有一股執念.”紅袍男子沉吟道。
“天玄師兄的臨別贈言,這小子好像根本沒聽進去!”赤膊壯漢粗聲粗氣地說道。
“無妨。”
白髮老者臉色平靜,古井無波,“各人有各人的命數,三月探親之期,表面是褒獎,其實也是我宗的一種考覈。倘若他此行下山,陷入紅塵濁世,無法斬斷前緣,那也是他命該如此,不算我天煞閣門人。”
“師兄所言極是”其餘人盡皆頷首。
狄武收拾好行囊,離開天煞閣,一路向北而行,來到瑤華城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月以後了。
故地重遊,心中別是一番滋味。
十八年前,自己還是一位富家公子,吃穿不愁,父母疼愛,那段日子可以說是無憂無慮
直到那一天,所有的一切都毀了!
餘觀海!
就是此人,將他們狄府滿門抄斬,上至八十高堂,下至剛出生的嬰兒,一個也沒有放過!
可憐他父親,文弱書生,錚錚傲骨,在獄中不堪受辱,最終選擇了自盡。而他母親,從生下狄武之後就體弱多病,哪裡經得起這種牢獄之災,很快也追隨父親去了。
狄武在這個世上,再也沒有了血親之人.
從那一天開始,他的生活就充滿了苦難,好在老天開眼,沒有讓狄家絕後。狄武不僅沒死,還拜入仙門,修得幾手法術,如今已有煉氣六層的修爲。
放眼世俗之中,能夠勝過他的武林高手屈指可數,就算有,那也在皇宮大院之中,不可能出現在這個偏僻的小鎮。
狄武此行是來複仇的。
雖然當年他已經用毒針射殺餘觀海,但這股怨念非但沒有消散,十八年來反而越來越濃。
“當年給餘觀海調兵的知府,參與陷害父親的同夥,還有那些折磨我母親的獄卒.我狄武一個也不會放過!”
狄武攥緊了拳頭,眼中厲芒一閃而過!
此後的三天,瑤華城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涌動。
狄武用自己的手段,在最短的時間內摸清楚了當年參與陷害父親的所有同黨.
夜深人靜之時,某個大戶院門緊閉,裡面卻有一股濃郁的血腥之氣。
滿地屍體上,一個丰神俊朗的白衣男子面帶微笑。
在他面前,有一對白髮蒼蒼的夫妻,還有一個不滿五歲的幼兒,此時正在兩人身後嚎啕大哭。
“算我求你了!當年的確是我對不起你爹,但你已經滅了我一家滿門,現在只剩這一個孫兒,能不能給我王家留份香火?”老者哀求道。
他的老伴將孫子護在身後,澀聲道:“冤有頭債有主,當年害你爹的人是我們,這小子那時候還沒出生,他是無辜的!求你大發慈悲,我們的命隨便拿去,只求放過我的孫兒!”
“呵呵。”
白衣男子笑了,笑得很古怪,鮮血染紅了半邊白袍。
“是,你們的孫子的確沒有參與當年之事,但我想問問,當年你們有誰想過給我狄家留個香火嗎?”
這個問題,讓夫妻兩人同時愣在了原地,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一點也不無辜!因爲生在你們家就是他最大的罪孽!”白衣男子的眼神越來越冰冷,“要怪,就怪他投錯了胎!”
“我跟你拼了!”
那老者忽然爆發出驚人的力氣,從袖中抽出一柄短刀,向白衣男子猛撲了過去。
然而,他還沒靠近白衣男子,就被一道霞光洞穿了胸口,雙眼瞪得斗大,滿臉不甘地倒了下去。
“畜生啊!”老婦在旁哭泣,聲音哀慟,令人憐憫。
然而,白衣男子的眼神根本毫無波動。
下一刻,他雙手法訣一掐,那道霞光去而復返,“突!突!”兩聲,將老婦和她身後那個五歲的小孩先後打成了肉泥!
此時霞光散去,居然是一枚黑色鐵錐,被白衣男子收回了袖中。
皎潔的月光拂過庭院,狄武站在血泊之中,麻木的眼神似乎有了一絲波動。
“爹孃.你們看到了嗎?兒子修煉有成了,當年害我們全家的仇人,孩兒一個都不會放過!”
口中喃喃自語了一聲,狄武的眼神逐漸變得冷酷起來。
他從袖中取出一張白紙,上面寫滿了名字,其中大部分都已經被鮮紅的紅叉叉掉。
默然片刻後,狄武蹲下身子,用手蘸了蘸地上的鮮血,在“王有德”的名字上也畫了一個叉。
至此,整張白紙上的名字幾乎都被紅叉覆蓋,唯獨只剩下一個名字.上官文豐!
此人是管轄這片區域的知府,當年就是他調兵給餘觀海。
根據狄武這三日的調查,餘觀海當年似乎被上官家的嫡女看重,最後成功入贅,也是因此才小人翻身。
不過,此人並不在瑤華城中,而是在附近一個更大的城鎮居住。
“上官文豐,必死!”
狄武雙眼微眯,殺意沸騰。
月光下,他緩緩轉身,踏上了尋仇的最後一段路途.
夜盡天明,畫面一轉,來到了一條安靜的街道上。
街道的盡頭,有一座典雅的宅院。
這座宅院佔地極廣,氣派不凡,大門左右兩邊各有一隻高大威猛的石獅,門楣上掛了一塊牌匾,上面寫着“上官府”三個大字。
兩個身穿紅袍的護衛站在門口。
這兩人腰配長刀,身材挺拔,手上長着厚厚的老繭,眼中精光流轉,一看就是武藝不俗之人。
時值正午,烈陽當頭。本是酷暑難耐的時候,兩人卻沒有絲毫疲倦,反而神采奕奕。
“聽說了嗎?老爺的孫女昨天晚上回來了。”其中一人開口道。
“嗯,老爺最喜歡這位孫女了,據說今天晚上要大擺筵席,咱們這些做下人的也能領到不少賞錢呢!”另一人笑道。
“那太好了,咱哥倆又能去‘怡春院’聽曲了。”先前那人擠眉弄眼道。
另一人聽後,哈哈一笑,露出了心領神會的表情。
就在這個時候,街道盡頭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兩人循聲望去,只見從街道盡頭的拐角處走出來一個白衣男子。
這男子約莫二十五、六歲的年紀,眉眼清秀,丰神玉立,嘴角還掛着一絲淡淡的笑容,看起來十分和善。
沒多久,這白衣男子就來到了宅院的門口。
“站住!”
其中一個護衛喝道:“你是什麼人?不知道這裡是知府大人的宅邸嗎?豈敢在此閒逛!”
“知府.”
白衣男子喃喃一聲,擡頭看向了門楣上的牌匾,好半天后纔開口道:“真要說起來,我也算上官家的一位故人。”
“故人?”左邊的護衛挑了挑眉,有些懷疑的問道:“你與府中哪一位相識?”
“上官文豐。”白衣男子吐出了這四個字。
“大膽!”
兩名護衛同時暴喝。
左邊一人罵道:“你這種醃漬貨色竟敢直呼老爺的名諱?還說與老爺相識,我看你是發了瘋吧!”
另一人也罵道:“去去去!趁我哥倆今天心情好,還不快滾,否則將你一頓好打!”
“呵呵。”
白衣男子面對兩人的羞辱並不生氣,反而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
下一刻,他忽然張嘴,從口裡噴出一團黑氣!
兩名護衛本來還想再罵,可看到這一幕,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你你!”
這兩人大腦空白,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而那黑氣的速度極快,此時破空而來,根本不給他們反應的時間!
只聽“嗖!”的一聲,黑氣在半空中一分爲二,幾乎同時洞穿了兩人的眉心。
兩人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在他們的眉心處各有一團煞氣,眼中的神采已經消失不見,彷彿一具屍體,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邁步走入了上官家的大門。
而在他身後,兩名護衛依舊“忠心耿耿”地守在門口,如果不是仔細看的話,外面人根本發現不了異樣,並不知道這兩人其實已經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