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帥果然是一代奇人,不僅劍術了得,就連肉身之力也不輸給我二弟!”主將臺上,王崇化微微點頭,眼中露出了一絲欽佩之色。
“王將軍謬讚了,不知接下來是哪位將軍與我過招?”樑言在場中倒背雙手,從容問道。
“範某不才,願與樑帥切磋一二。”
范進站了起來,滿臉笑容,看起來十分和氣。
“哦?”
樑言眉頭一挑,心中有些意外。
他扮成林傑,混入黑鋒營也有月餘時間了,對這三大主將的來歷和神通都有所瞭解。這范進來自七星城,所修功法爲《百羽寶術》,本命法寶爲“玉清仙羽”,自身實力實屬一般,但因其心機深沉,又極擅推演之術和陣法變化,故而被七星城封爲“天智星”。
真要對比的話,范進的實力遠不如傅開山,本以爲傅開山戰敗之後,就輪到王崇化出馬,沒想到這范進也要登場,倒是在樑言的意料之外。
“範將軍要賜教,樑某自是求之不得,早就聽說將軍的‘玉清仙羽’神鬼莫測,飄逸絕倫,今日正好領教一下!”
范進聽後,連忙道:“樑帥說笑了,範某有幾斤幾兩,自己心裡還是清楚的。若是鬥法,我自甘拜下風,但那樣也無趣,不如換個比法如何?”
“哦?”樑言有些意外,問道:“不知道友要如何比劃?”
范進呵呵笑道:“方纔見樑帥統兵,雖然只是一支五百人的小隊,到了樑帥手中卻如游龍,於大陣之中左衝右突,當真令人驚豔!範某不才,也擅長陣法推演,不如我與樑帥各自統領一支十萬人的部隊,就在這棲雲谷中擺陣廝殺,這樣你我都不用上場,也能分個高下。”
“原來是要和我比試陣法。”
樑言微微一笑,朗聲道:“既然範將軍有此雅興,樑某自當奉陪!”
說完,縱身一躍,回到了自己的將臺。
旁邊立刻有士卒靠近,奉上了將印、令旗,並且向樑言講述了黑鋒營各種令旗的含義,以及指揮大軍的方法。
不過片刻的功夫,樑言已經對各種令旗的使用瞭如指掌。
“開始吧。”
“好。”
范進點頭,把將臺上令旗揮動,黑鋒營的修士心領神會,立刻在半空中擺出陣型。
遠遠看去,十萬大軍分成九股,彷彿九團黑雲漂浮在半空,一股肅殺之氣撲面而來,即便是端坐在將臺上的樑言也感到了一絲寒意。
“此乃‘九雲垂翼’陣,由範某獨自推演而出,請樑帥觀之。”范進呵呵笑道。
樑言遠遠看去,雙目微凝,暗暗點了點頭。
他知道範進是黑鋒營的智囊,各種軍陣變化都是由他一人推演出來,然後再傳給王崇化和傅開山,而這“九雲垂翼”陣乃是他最厲害的幾種軍陣之一,變化無窮,殺機無限,委實難以對付。
“範將軍天賦異稟,尤其陣法一道驚才絕豔,的確是令人敬佩.既如此,樑某也擺一陣,請範將軍賜教。”
說完,把將臺上令旗接連揮動,向自己指揮的十萬大軍發出了一道道命令。
過不多時,黑鋒營衆人以及王崇化、傅開山和范進這三大主將都是微微一愣,臉上露出了驚訝之色。
因爲樑言所佈之陣法,衆人都熟悉無比,居然就是范進所創的另一門軍陣:百烈戰陣。
此陣名字雖然聽着俗氣,殺力卻是一點也不俗,乃是一種極端進攻的陣法,侵略如火,因此得名“百烈”。
衆人驚訝,是因爲此陣乃范進所創,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門陣法的弊端,樑言使用此陣對敵,無異於自取敗亡。
沉默了一會,范進卻是點頭笑道:“樑帥好手段。”
同爲陣法大家,他自然不會小瞧了樑言,只是心念一轉,立刻明白了對方的用意。
戰場軍陣不比其他大陣,需要大軍經過不斷磨合與訓練,纔能有所成效。樑言如果用別的陣法來應敵,可能會玄妙許多,但因爲軍中士兵從未演練過,對陣法不熟,反而效果不佳。
所以,他選擇使用“百烈戰陣”,正是因爲黑鋒營日夜訓練,對此陣無比熟悉的原因。
而他之所以這樣做,肯定也是有自己的想法。同樣一套陣法在他手中可以演繹出不同的變化,就比如之前那支五百人的隊伍,其實並未跳出大陣藩籬,但卻演繹出新的變化,打了王崇化一個措手不及。
“九雲垂翼和百烈戰陣都爲我所創,如今倒要看看,到底是在範某手中厲害,還是在樑帥手中更強!”
范進大笑一聲,手中令旗揮動。
他所指揮的部隊擴散開來,彷彿九團黑雲,浩浩蕩蕩,彼此呼應,朝着樑言所指揮的部隊掩殺過來。
樑言知道此陣的厲害,不敢怠慢,把手中令旗一揮。
只聽軍鼓擂動,己方主力縱深直入,在衝鋒的過程中又演化出諸多變化,數百支小型部隊從主力中脫離,彷彿數百柄尖刀,在縱深的過程中插入敵方腹部。
“果然不一樣!”
范進瞳孔一縮,在對方的“百烈戰陣”中看到了意料之外的變化,雖然同爲一種陣法,但主將指揮不同,陣法的運行也不相同。
眼看對方的數百柄“尖刀”在戰場中亂竄,范進也被激起了好勝之心。他一邊凝神觀察,一邊揮動手中令旗,連續發出各種命令,指揮自己所部兵馬從容應對。
不愧是黑鋒營大軍,臨危不亂,在范進的指揮下很快就穩住了陣腳!
九團黑雲不斷變化位置,彼此氣息相連,明明無處不在,卻又默契得像是一個整體,無論那些“尖刀”如何遊竄,始終找不到半點破綻。
“百烈戰陣”雖然攻勢迅猛,缺點卻是防守不嚴,第一輪猛攻沒有撕開敵軍的缺口,等到對方穩住陣型,反攻過來的時候就要吃大虧。
范進爲創始人,對這門陣法的優缺點心知肚明,因此第一輪交鋒纔會全力防守,如今他所指揮的兵馬已經成功抵擋了“百烈戰陣”的第一波衝鋒,正是吹響反攻號角的時機。
手中令旗一揮,所部兵馬立刻有了反應,九團黑雲各自發起反攻,將樑言的衝鋒部隊打得節節敗退。
不過片刻的功夫,九雲已經有了合圍之勢! 樑言坐在將臺上,表情雖然沒有多大變化,眼神中卻是露出了一絲凝重之色。
九雲合圍,看似不溫不火,但合圍之勢一旦成型,自己就再也沒有反抗的機會了。
此陣的厲害之處就在於蓄積力量,潛移默化,猶如天火在地,看不見厲害,可一旦爆發,那就是摧枯拉朽之勢,勝敗只需片刻就見分曉。
“這個范進,指揮若定,從容不迫,是個將才!”
樑言在心中暗暗感慨了一聲。
此人對陣法的領悟和推演能力,完全不在自己之下,如今用的又是他所創的陣法,難免會吃虧。
不過樑言也並非沒有反擊的能力,他在陣法之道本就有極強的天賦,只是進入南極仙洲以後一直沒有機會學習更高深的陣法。
直到進入天機閣遺址,便覽古籍,參悟各種上古大陣,以及諸位儒家前輩所留之註釋,終於在陣道上有所突破,這些年也算是突飛猛進了。
眼看九雲合圍之勢將成,樑言急中生智,把手中令旗連連揮動。
只見萬軍叢中分出三條長龍,每一支長龍都是千人部隊,分別往東南、正南以及西北方向衝殺而去。
“他要做什麼?”
范進端坐在將臺上,眼神中首次露出了疑惑之色。
這個變化,他竟然完全看不透!
雖然還是“百烈戰陣”,但接下來的軍陣演化卻在他的意料之外,彷彿是一個完全陌生的陣法,並不出於自己之手了。
僅僅只是幾個呼吸的功夫,場中形勢逆轉,原本已經形成合圍之勢的九團黑雲,居然被那三支特殊的部隊攪亂,遲遲無法成型。
而樑言的主力軍隊則趁機發起反攻,“百烈戰陣”最擅長衝殺,只是沒有策應,主力大軍容易陷入包圍,以至於縱深太長,首尾難顧。
但現在有三支特殊隊伍遊走於戰場邊緣,策應主力大軍,“百烈戰陣”變得更加完美,不再如之前那樣有進無退,憑空生出了諸多玄妙變化。
“好個樑帥,竟然被他看破了我的軍陣變化!他以此手段切斷了九雲之間的氣息聯繫,然後再令主力部隊反攻‘百烈戰陣’到他手裡,雖然少了幾分剛猛,卻多出無窮變化,總的來說似乎還要厲害一些。”
范進心中暗暗驚歎,卻也不服輸,在將臺上心念電轉,又接連發出幾道命令。
所部兵馬陣型再變,雖然化解了樑言的幾輪猛攻,卻再也無法形成“九雲合圍”之勢,一時間竟成了勢均力敵的場面!
兩人都知道了對方的厲害,不再奢求速戰速決,暗自把握細節,大到數萬人的變陣,小到幾十人的行動,都在兩人的神識中反覆推演。
每一道命令發出,都蘊含着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當真是棋逢對手了。
就這樣,兩人沉浸在對陣的博弈之中,不覺得時間流逝,也不知過去多久,直到遠處忽然傳來清脆的金鐵交擊之聲。
“咦?”
樑言和范進同時被拉回了現實,只聽那清脆的聲音連續響了十一次,正是黑鋒營鳴金收兵的信號。
“怎麼收兵了?還沒完呢”
范進是意猶未盡,有些茫然地看向王崇化,似乎在埋怨自己的大哥,怎麼就打斷了他和樑言的對弈。
王崇化卻是一臉好笑,搖頭嘆道:“三弟啊三弟,你又魔怔了!這都已經打了一天一夜,就算你和樑帥不用休息,難道咱們手下這些弟兄也不用休息了?”
“啊?”
范進回過神來,驚訝道:“已經過去了一天一夜?”
“不然呢?”王崇化有些無奈地說道。
范進擡頭看去,只見半空中的二十萬大軍雖然還保持着陣型不亂,但眼神中都透着一絲疲憊,若非軍令如山,恐怕早就已經堅持不住了。
他自己是化劫老祖,就算鬥個十天十夜也沒關係。
但這些軍士卻做不到,軍中修爲最低的只有築基期,在樑言來之前就已經進行過操練,本該回去休息,可又因爲兩人的賭鬥再次上場廝殺,這一斗就是一天一夜,如何不疲憊?
“原來已經打了這麼久”
樑言也沉浸在和范進的博弈中,此時回過神來,不由得發出了一聲感慨:“範將軍果真是陣道奇才,雖然此戰沒有分出勝負,但樑某卻收穫頗多,在此多謝了。”
說完,由衷地抱拳行了一禮。
范進連連擺手道:“樑帥說笑了,此戰看似平手,但樑帥用的是黑鋒營的兵馬,操練不熟,真要細論的話,應該是範某輸了。”
說完站起身來,向樑言長身一禮,“樑帥不僅實力過人,更是心有九竅,範某拜服。”
“好說。”樑言呵呵一笑道:“以後就是自己人了,範將軍爲‘天智星’,還要多多爲我出謀劃策才行。”
“自然。”
范進沒有避諱,言下之意已經把自己當成竹軍的人了。
對此,王崇化並沒有露出不悅之色,只是微微一笑,對樑言道:“樑帥之風采,可謂冠絕天下!這才第一次見面,就已經降服了我的兩個兄弟,讓他們心悅誠服,南玄之中恐怕再也沒有第二個人能做到。不過王某還是斗膽想要討教一番,不知樑帥可否應允?”
“王將軍過獎了,本來就說好了要與三位道友過招,王將軍既然要賜教,樑某自是求之不得。”
“好!咱們也不必上場廝殺,只看樑帥能否破解我的一招神通。”
“哦?”樑言來了興致,拱手道:“不知是何神通?樑某也想開開眼界。”
王崇化點了點頭,也不多言,把法訣一掐,體內玄功運轉。
樑言凝神看去,只見此人周身霞光繚繞,忽而爲金,忽而爲紫,忽而爲橙.過得片刻,這些霞光同時從他頭頂飛出,化爲潮汐,滾滾蕩蕩,僅片刻就席捲了方圓百里的每一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