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蟲之事追查了許久,到最後還是沒有結果。
樑言沒有想到,這暗中隱藏之人的御獸術居然如此高明,就連柳長壽也束手無策。這次沒有揪出此人,對方必定有了警惕,再想找到他的蛛絲馬跡可就難了。
不過,也不是毫無所獲,至少樑言把目標鎖定了天邪魔君。
他堅信,有人在暗中協助這個內奸,幫他清理痕跡,所以線索纔會斷。而這個內奸絕對不會罷手,冒險潛入南玄大營必有圖謀,只是現在風聲太緊,所以才暫時隱藏起來。
只要盯緊天邪魔君,就知道他們下一次動手的時間了。
對此,樑言和柳長壽一番商議,決定暫時先放緩調查,給那奸細營造一種假象,讓他主動露出馬腳來。
於是乎,接下來的日子裡,樑言都待在竹軍大營之中。每天除了練兵、講道,就是在洞府中打坐修煉,彷彿看淡了一切,不再過問其他事情。
這天清晨,樑言照例在山崖上開壇講道。
此處高聳入雲,煙霧繚繞,李希然、蒼月明、白清若以及司徒狂生分別坐在一個蒲團上,蒲團漂浮在白雲間,看上去如夢似幻,竟有一絲不真切的感覺。
四人都聽得聚精會神,生怕漏掉任何一個細節。
一段講完,衆人都是低頭沉思,只有蒼月明皺了皺眉,問道:“老師方纔所說劍道之變化,猶如逝水無痕,但我等修煉均爲有形之劍,何來無形之意。”
樑言微微一笑道:“爾等都已修成劍丸,須知劍道自外物而起,最終卻是要探求自身。此中真意,在於‘以無生有,以有化無’這八個字.”
他在雲霧間娓娓道來,衆人都聽得如癡如醉。
過了許久,蒼月明似有所悟,陷入沉思,而一旁的司徒狂生卻好像打開了一扇大門,臉色激動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世間法術不離‘有無’二字,而我以心劍觀之,便是洞若觀火,所謂無形之意,就在於此!”
“你很不錯。”
樑言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讚許之色。
而在另外一邊,李希然聽了司徒狂生的感悟,似乎也有所悟,喃喃道:“無形之意.怎麼聽起來和我們絕天長城的‘萬仙大陣”有些相似,同樣是無形化有形,內藏無邊殺機!”
樑言笑道:“大道三千,殊途同歸。這‘萬仙大陣’乃是玄心殿九位亞聖花費無數資源建造,雖然內藏無窮玄妙,但其中的大道至理卻是相通的,你有此聯想也不奇怪。”
“原來如此!”
這一刻,李希然豁然開朗,喃喃道:“若把‘萬仙大陣’看成一位絕世高手,他的內府丹田一定是無形無相的,正因無相,纔有那氣象萬千,這便是老師的‘無形真意’,以不變應萬變。”
樑言聽後,臉上露出一絲驚訝之色,片刻後點頭笑道:“沒想到你竟然有如此天賦!不錯,回想我們路上遇見的‘春泥無鋒陣’、‘玄黃微塵陣’.等等這些,都是完全不同的法陣,彼此之間沒有半點相似之處。而‘萬仙大陣”之所以能把這些陣法融合在一起,就是因爲有一處‘內府丹田’,以無形化有形,以無相生萬象,這才能凝聚所有陣法的力量,組成一道絕天屏障。”
這番話說完,李希然、白清若、蒼月明以及司徒狂生全都露出了恍然之色。
有時候就是如此,當一個問題想不明白的時候,很容易鑽入牛角尖,但如果換一個角度思考,可能就豁然開朗了。
“以陣法來參研劍道,真是聞所未聞,狂生受教了!”司徒狂生恭敬道。
李希然則是笑道:“伱也該謝謝我,虧得我靈光一閃,想到了‘萬仙大陣’。”
“妹妹,你又來邀功,若無老師,我等怎能堪破此中奧妙?”白清若掩嘴笑道。
她雖然入門比李希然晚,但修道時間卻是後者的三倍還多,因此私下以姐妹相稱。
樑言講道,雖然也算莊嚴肅穆,但畢竟沒有那許多規矩,是以衆人都不拘束,偶爾也會玩笑幾句。
四人之中,只有司徒狂生最爲守禮,大部分時間都不苟言笑,此時也只是點了點頭,讚道:“‘萬仙大陣’的確玄妙,虧得我南玄英傑無數,纔想出這麼一個法子。若不是把各門各派的鎮派法陣融合到一起,組成這道‘絕天屏障’,恐怕長城早就被攻破了,哪裡還能堅持到今天!”
“是啊,‘萬仙大陣’就是我們最強的依仗”
樑言點了點頭,正想再說些什麼,忽然,眼中精光一閃,聲音戛然而止。
“老師?”
衆弟子見狀都有些疑惑,忍不住輕聲詢問起來。
但樑言卻恍如未聞,眉頭微蹙,沉吟不語。
“萬仙大陣、絕天屏障、紫府丹田.該不會是”
猛然間,他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臉色驟然一變。
“不好!”
“師尊,怎麼了?”
李希然等人見他表情凝重,都有些驚慌,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
“你們先自行參悟,爲師還有要事,要去萬獸山走一趟。”
說完,身形在原地一轉,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李希然、蒼月明等人面面相覷
“怎麼回事?從來沒見老師這麼着急過。”白清若皺眉道。
“能夠讓老師如此心急的事情,必定是和南玄有關的大事。有可能涉及玄心殿機密,我等不宜多問。”蒼月明緩緩道。
“有道理”李希然也點了點頭。
卻說這一日,風和日麗,晴空萬里。
就在樑言停止講道,準備動身前往萬獸山的時候。絕天長城內部,有人在演武場上練兵,有人在洞府中打坐修煉,有人在丹室中靜心煉丹.所有人都各行其事,一切井然有序。
白霧峰上,兩名通玄真君正在排兵佈陣,演練對戰時的種種變化。
“這套陣法果然不俗,若以此陣對敵,至少可以提升三成戰力。”其中一人呵呵笑道。
“那可不是。”另一人也笑道:“如此玄妙的陣法,一般的軍隊很難掌握。也就是公子大才,想到了這種化整爲零的法子,先讓我等各自訓練所部兵馬,屆時再由他統籌指揮,必能發揮出大陣的威力來。”
先前那人點了點頭,正要再說些什麼,目光卻忽然停下,似乎被什麼給吸引了。“怎麼了?”另一人有些疑惑。
“你看.那是什麼?”先前那人指了指高空,眼中露出了驚訝之色。
兩人都擡頭看去,只見萬里高空上出現了七團不同顏色的光輝,彷彿星辰般一閃一閃。
“這大白天的怎麼會有星辰?”
兩人心中都生出了疑惑,卻見那七顆星辰的光輝越來越明亮,僅僅只用了幾個呼吸的功夫,就感覺像是太陽一般耀眼了。
“不好!”
其中一人反應了過來,臉上露出了驚駭之色。
與此同時,絕天長城上,鐘鳴九聲,一個渾厚的聲音遠遠傳出:
“北冥大軍來犯,所有人做好準備迎敵!”
這一聲大喝,猶如晴天霹靂,讓絕天長城的內部沸騰了起來。
“怎麼可能?前線還有十幾個崗哨,怎麼悄無聲息就到了這裡!”
“北冥軍?來了多少兵馬?”
“探報呢?怎麼毫無反應!”
整個南玄大軍都亂成了一鍋粥。
與此同時,半空中的七顆星辰已經明亮到了頂點。
原本是陽光明媚、萬里無雲的晴空,此時卻暗淡了下來,彷彿有一隻無形的大手遮住了整片天空,使得白天變成了黑夜,陽光也隨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數星辰在夜空中閃耀。
而在這無數顆星辰之中,尤以七星最爲耀眼,彷彿是這天空的主宰!
“滅世星圖,是七星城的‘滅世星圖’!”
南玄大軍之中,有不少見多識廣之輩,一眼就看出了這片夜空星辰的來歷!
還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就聽得萬里高空上響起一聲雷鳴,隨後雷霆炸響,驚天動地,七顆星辰都在此時緩緩轉動了起來。
隨着七顆主星的轉動,周天星辰彷彿都沸騰了,猛然間又是一聲巨響,卻是一道星光直直落下,轉眼間就到了絕天長城的上空。
絕天長城的防禦法陣自發啓動,三十六層霞光在高空匯聚,形成一道絕天屏障,擋在了這顆星辰墜落的方向上。
轟隆!
巨響聲中,星辰爆發出強大的力量,一連衝破了二十八層禁制,卻在最後八層禁制中折戟沉沙,被防禦法陣的力量攪成了碎片。
只是,星辰雖然被滅,卻也散成了數萬枚星輝碎片,這些碎片穿透了禁制,落在城內,頓時響起一陣鬼哭狼嚎之聲。
築基期的修士只要被這些碎片沾身,立刻化爲一片血水。聚元境的修士稍好,不至於身死道消,但也受傷極重,唯有金丹境以上的修士纔可無憂。
而在夜幕上,星光已經沸騰,一顆接一顆的星辰劃破夜空,直直墜落而下!
轟隆!
巨響聲中,星辰之力開始轟擊絕天長城的防禦法陣,使得整個長城都動搖了起來,陰風猶如刮骨利刃,讓城上的守軍頭破血流!
雖然這些星辰最終都被法陣擋下,但“滅世星圖”帶來的威壓已經讓守軍喘不過氣來,更別說還有漏網的星輝碎片掉在城內。
短短片刻的時間,已經有上千名築基期修士死於星光碎片之下,還有數百名聚元境的修士受傷!
“都別亂,準備擺陣迎敵!”
“快,所有通玄真君立刻點齊所部兵馬,到大營集結!”
“凡我神霄山弟子,立刻來藏劍谷集合!”
因爲是偷襲,事發突然,南玄大軍被打得猝不及防,但各大勢力的首領卻是臨危不亂,一道道將令、帥令傳出,都想在此刻集結軍隊,穩住局勢。
“玄藏老兒,你又來送死,今日便讓你有來無回!”
東南方傳來一聲大喝。
只見一道星光在長城內部綻放,隨後沖天而起,闖入滿天星辰之中,把那些星輝碎片全都抹成了青煙,氣息霸道絕倫。
透過層層星光,隱約能看見一個男子,身穿銀色長袍,頭戴星辰寶冠,正是忘歸城的統帥歸無咎!
他在夜幕中把衣袖一揮,無窮星光以他爲中心向四周擴散,彷彿一片星海,浩浩蕩蕩,氣勢居然不弱於半空中的“滅世星圖”。
星海抵住了萬千星光,使得絕天長城的屏障穩固了下來,長城不再晃動,陰風也被擋在了城外。
這時,就聽半空中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呵呵笑道:“無咎老弟,你的《不周天引》的確有幾分玄妙,但畢竟不是星辰正宗。我七星城運轉周天星斗,‘滅世星圖’無敵天下,今日便讓你見識見識旁正之別!”
說完,半空中的七顆星辰同時轉動,一股強大而肅殺的氣息迅速匯聚,很快就鎖定了歸無咎。
歸無咎神色一凜。
擡頭看去,隱約可見那無數星辰的背後,有一個個身穿銀衣銀甲的七星城修士,手持長槍,在星光的照耀下彷彿天兵天將!
再看那七顆主星,每一顆主星的陰影中,都有一名七星城的化劫老祖在催動,使得“滅世星圖”散發出難以想象的威壓。
萬千星光匯聚,化爲數不清的利刃,彷彿流星雨一般墜落下來。歸無咎雖然厲害,也不可能擋得住整個七星城,更別說對面還有一個實力不弱於他的亞聖。
僅僅只是僵持了片刻,歸無咎的星雲海就被攻破,星光利劍從四面八方疾馳而來,將他的氣息牢牢鎖定。
見此情形,歸無咎也不敢託大,周身星光一閃,轉回了城內,利用絕天屏障來和“滅世星圖”對抗。
轟隆隆!
便在此時,夜幕中又有一道雷光炸響,照亮了漆黑的夜空。
衆人都擡頭看去,只見夜幕上出現了數不清的人影,有男有女,男的俊朗,女的妖嬈,做千姿百態,靡靡之音不絕於耳。
南玄軍中,修爲不足之人都看得如癡如醉,彷彿自己也入了圖畫,進了紅塵,連道心都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