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天,宋曉君來找徐璇了。她告訴他下個星期日她就要和曹秘書長結婚了,地點就在帝豪酒店。她把一個精緻的請柬放到徐璇的辦公桌上,表情很平淡,彷彿他們從前並不熟悉似的。徐璇看到了她微微隆起的下腹部,心裡就感到一些隱痛。他不能給曾經愛過他的女人以美好的未來和一個家庭的交代,這是他情感的悲哀。他們沒說很多話,但從宋曉君的目光中,徐璇還是讀出了她心中的那份不捨和無奈。送宋曉君出門的時候,他看到了她的眼角溼潤了,他的心裡也感到很酸澀。
星期日那天,徐璇早早地來到了帝豪酒店,婚禮的地點就在他熟悉的那個客廳,宋曉君曾在那裡爲他慶賀生日。可今天再看到這樣的場景,他卻有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客廳裡被打扮得金碧輝煌的,一條條漂亮的綵帶在客廳的上方懸掛着。客廳的電視屏幕上不時出現宋曉君和曹秘書長的結婚圖像。
徐璇選在一個不太顯眼的地方坐下,他看到了江城黨政要員和不少商界名流都來到了婚禮現場。宋曉君穿着潔白的婚紗,顯得是那樣高貴雅緻。曹秘書長一身西裝革履,被染過的頭髮梳成了波浪狀,竟顯得有些時尚了。
婚禮上午十點五十八分正式舉行,江城著名主持人齊一鳴閃亮登場,他向來賓宣泄着溢美之詞,在妙語連珠後引出了婚禮的主角。
伴着婚禮進行曲,曹秘書長挽着宋曉君的手,並肩走上了紅地毯,走上了神聖的婚姻殿堂。在那一刻,大廳裡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徐璇看着這一切,心中不僅沒有產生分享幸福的感覺,而只是多了幾分失落。他不知爲什麼會這樣,也許就是男人內心的可憐的自尊心促使的吧。
在婚禮上徐璇碰到了不少熟人,他們都讓徐璇往前坐,因爲現在徐璇已今非昔比,是堂堂的市委常委、市委秘書長了,誰不對他高看一眼呢?
徐璇心裡想,也的確應該往前坐坐了,他想盡快表達完意思,趕快離開這裡,因爲他感到了來自內心的難堪。
於是,他就像大廳的前幾排宴會桌走去。
曹秘書長和宋曉君過來敬酒的時候,徐璇把一個厚厚的紅包塞在曹秘書長的衣袋裡。曹秘書長熱情地握住徐璇的手,千言萬語都在四目相對的視線裡。宋曉君也過來握了徐璇的手,在接觸的一霎那,他感受到了她的中指的特殊關照。徐璇很快地抽出手,他怕別人看出什麼不妥。
徐璇在婚禮喧鬧的時候,悄悄地走了。現在,他哪也不想去,只想回父母的老屋呆一會,想讓自己的心靜一靜。
剛纔,握宋曉君手的時候,她的敏感的中指給他留下了暗示。宋曉君在告訴他,她還在想着他。
徐璇不能不爲女人的鐘情而感動,女人的情有時就像山澗裡的溪水,看似不經意的流淌,可它不絕如縷地卻匯聚成江河,一生爲一個人流動。可徐璇知道,自己感情的閘門不會輕易地爲女人打開了,以往的一切告訴他,一個男人要對得起自己鍾愛的女人,就要保持感情的純潔性。
徐璇又回到了父母的老屋。對這間房子,徐璇是鍾愛的。這裡留着他少年時的記憶和父母親情的磁場。到了這裡,他的心就有一種無形的慰藉。取過畫以後,他把他和父母在一起的老照片又掛到了原處。徐璇每次回來,都會站在照片前凝視一會。他的內心有這樣一種傾向,就是事業聞達後,感情也要歸隱了。也許歸隱纔是他今生對感情的最後交代,他不想再傷任何女人的心了。他不會再在感情上攝取什麼了?
徐璇躺在老屋臥室裡的大牀上,一生的風花雪夜到此時已變成了淡淡的菩提,將內心淨化爲一泓波瀾不驚的湖水,靜靜地泊着愛的記憶,這些記憶足夠他回憶一輩子的,足夠讓他遠離寂寞而坦然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