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卷 夔龍鎖綺鳳 醉臥君懷笑 245
結局卷夔龍鎖綺鳳醉臥君懷笑245
只這不忍,她不會讓他瞧見。
他旋即既不跨至她的眼前,她並沒有看向他,只是,用似陌生地瞧着周圍的一切。
“你——”
他說出這一個字,她卻已接着他的話道:“你是誰?”
他沒有回答她的話,僅吩咐道:“院正何在?!”
張仲的到來,除了幫夕顏的傷口配製傷藥外,搭脈的結果,是撞傷了額際,恐是有淤血積壓於腦部。
她讀過醫書,知道撞傷頭部後,若內有淤血堆積,通過把脈也很難斷症狀的輕重。
而她要的,就是如此,因爲,聽了皇后那四個字後,以及,方纔又看到他眸底有絲不該有的情愫後,她不得不有一番計較。
‘殺母立子’,這該是道極少數人方能知道的規矩。
按着字面的意思來理解,該是冊立皇子爲太子時,把生母處死吧。
看似很血腥殘忍,但,不無現實的意義。
軒轅聿對她態度的大變,是否可以看成是與此有關呢?
若有關,無非是兩種可能。
一種可能,既然,他誕育了皇長子,按照這規矩,她是必須得死的,那麼若真如軒轅聿所說,他意在皇長子,自然是無須再多做戲了。
另一種肯,她早產三個月,誕下的又是皇長子,纔是這份‘絕情提前’的真正原因。她不會忘記,同時有六名后妃懷孕,現在想來,若是可能是真的,那麼,這六名后妃的懷孕,無疑是他護她的一種謀算。
只是,她早產了。
或許正因爲周昭儀的自保,使他的謀算,因此落了空,而不得不行這絕情的下下策——讓她對他失望,隨後,‘絕情’地藉着這道規矩,將她‘殺之’,再放出宮。
到那時,即便她知道,他是爲了她,一切,卻都回不去了。
因爲納蘭夕顏‘已死’。至於海兒,哪怕必須按着立長的規矩冊立爲太子,她相信,他一定會用另一種法子,讓她們母子在宮外團聚。
當初,他堅持要有身孕的她回到他身邊,無疑是想給她一個最好的誕育子嗣的環境。畢竟,若沒有他和張仲,她連千機毒都熬不過,還談什麼誕育子嗣麼?
若是以前,那麼,除了她付錯了情,交錯了心之外。還將面對最殘酷的現實,她將失去海兒,還得賠上自己的命。
若是後者,這個男子做出這步謀算,又要承受多大的傷痛呢?
她不容許他再騙她一次,旋龍洞的拿出,或許,到現在,他都是騙她的。
哪怕這是善意的期滿。
她不要,畢竟,她和她之間好不容易在一起,她不希望,所有關於美好的記憶,只加了別有用心的前提在裡面。
這一次,她要用自己的方式,去試出來。
現在,‘因意外失去記憶’,不啻是一種很好的契機。
是否,他就能因她忘記了付出的情,讓她看得清他心裡真實的想法?
他所擔心的,不就是她必須出宮時的難以割捨麼?
那麼,現在,她,什麼都不記得了。離冊立太子這麼短的時間,對一個什麼都不記得的女子(全/本/小/說/吧第一時間更新)來說,不會再付出多少情,他就沒有顧慮了,只要他稍稍的流露出一點,她一定能捕捉到她關於兩種可能的猜測,究竟是哪個,纔是正確的。
她坐在榻上,安靜地看着周圍醫女忙碌地替她上藥,臉頰下的那道傷口,或許會永遠存在於那,但,沒有關係。
母親,因爲容貌,受盡的,是一世的坎坷,她,亦因着這份容貌,一路走來,也是不平坦的。
現在,她沒有再去望他,她知道,他只是淡漠的站在一旁,看着她,但,再不會上前,替她擦拭這些傷藥。
旋龍谷中,他的拿出細心爲她的舉止,不管哪種可能,此刻,都不會有了。
“娘娘,您的傷勢無礙。臣再開一副方子,假以時日,化去淤血就無礙了。”
“娘娘?”她輕輕說出這兩個字,“我記得,我叫納蘭夕顏,這裡,又是哪裡?”
她演戲的樣子,看上去,和真的確是差不多。當然,她不能‘忘記’所有,該‘忘記’的,僅是關於他的那一部分,就夠了。否則,會很容易讓人瞧出破綻。
“您的頭部受傷了,可能會有一些是想不起來,但,娘娘頭部的傷口不算深,臣會讓人協助娘娘記起這些事情,很快就會好的。”
“嗯。”她淡淡的應了一聲,兀自躺入棉被。一旁有宮人伺候她復躺好,殿內的那些血也早有太監清洗乾淨,另在銀碳爐內攏了蘇合香,這些香味徹底把血腥的濃重一併去了,正是適合安睡的。
她,沒有去望他,只閉起眼睛。
聽到,有宮人退出殿去的聲音,她其實很想問一下離秋怎樣了。可,既然,她沒有了這段記憶,怎麼唐突地去問一名竟在這份記憶裡存在的宮女呢?
待到明日,在尋得機會問吧。
擁着棉被,彷彿,又陷入一個夢境,彼時被皇后扇醒之前,她也做了一個夢,在那個夢中,他還想以前那樣抱着她,告訴她,他不會走了。
現在,她用自己的雙臂反抱住自己,這樣的感覺,就好像又回到了那個夢境裡。
然,只有她知道,有些事,再如何,都是一種自欺欺人罷了。
軒轅聿凝了她一眼,轉身,與張仲同步出殿外。
“皇上,娘娘的額上的傷雖撞得不算重,但如果真的被淤血積堵住了,估計需要一段時間方能恢復記憶。皇上在這段時間內,是否——”
“不,既然她忘了,更好。”軒轅聿否決道。
倘若一個人,對某段記憶存在着抵制時,也會籍着外力的作用,將它抹去。
她從醫書中看到過這一段,當時,僅是覺得不可思議。
但,現在,他願意相信這種不可思議。
軒轅聿徑直走回側殿,她知道,太后,已在那等着他。
甫進殿門,燈影搖曳間,太后正站於那,看到軒轅聿,她的聲音,竟帶了些許的蒼澀之意:“皇上準備怎樣處置皇后?”
“都先退下。”軒轅聿吩咐出這句話,脣邊勾出殘忍的弧度,“母后以爲呢?她能下得去這樣的狠手,還想朕怎麼發落呢?”
“哀家知道,只請皇上,看着哀家的面子上,容她一個全屍吧。”
謀害皇嗣在先,刺傷宮妃於後,這兩樁罪,根本再難有轉圜。
陳錦,並不是她不願意再去保,僅是,她怕。即便保得住現在,誰能保證,下一次,她的自作聰明,又惹出多少的是非呢?
“真不希望夜長夢多。”
軒轅聿說出這句話,返身入地紗幔內,
他的心緒,今晚,註定做不到平靜。
入得紗幔的剎那,他復望了一眼正殿,殿內,猶亮着燈火。
失去關於屬於他的記憶,她,該會比較快樂。
也是,出乎意料的一種最好的結果。
幔外,太后緊握了一下手,似下定決心,終是道:“起駕。”
陳錦被關押在行宮的地牢內,她的身上,猶是醫女的裝扮,現在,她坐在一角,任着黑暗把她籠罩起來。
其實,在明亮處生活的太久,這種黑暗,恰原來,是更適合她的。
有細碎的步履聲響起,她並沒有縮起來,從做出那件事,她就知道下場,只是,沒有殺了夕顏,她真的心有不甘啊!
兩排宮燈亮起,太后,在這宮燈的簇擁間慢慢行來,她的神色,是靜默的。
李公公行在太后之前,他張開一道聖旨,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皇后陳錦得沐天恩,貴爲皇后,然其持恩而驕,持寵放曠,縱私慾,謀害皇嗣,行刺宮妃,無中宮之德,茲黜其皇后封號,廢爲庶人,白綾賜死。”
說罷,李公公退至一旁,早有宮人,將白綾端上來。
陳錦望着那白綾,突地,咯咯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