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的到得淑玉的寢宮,竟然沒有見人,王皇后一張臉陰沉陰沉的。宮女們知道這位主子的脾氣不好,便急急的去長居向晚叫了淑玉回來。
月淺曦去長居向晚時,正好與淑玉錯開。
還是上次的那個白玉亭子,這一次只有月淺曦和沐清風兩個人了。
月淺曦總是覺得沐清風這樣的人,只適合生活在畫裡面,靜靜的便如一道風景一副畫一般,若是誰唐突了,破壞了這美景,便如犯罪一樣了。
是以此時她寧願靜靜的啜茶,也不願出聲打擾。
這段時間做什麼事情都是急匆匆的,現在能有一處清淨的地方喝喝茶聊聊天,再是愜意不過了。
沐清風放下茶杯,修長的手指擒着玉笛,將笛子放在石桌上,這才緩緩開口:“近日姑娘可有喜事了。”
“呵呵。”月淺曦乾笑兩聲,涓羅國聯姻的消息她早知道了,也知道聯姻的對象一定是她,但總是覺得事情有些太急了,急着趕着,叫人反應不過來。“先不說這樣的俗事了,我今天來是有一件事請教公子的。”
“請說。”
“公子可認得這是何物?”
月淺曦將曦凰石放在石桌中央。
此時的曦凰石上面的光芒已經越來越耀眼了,表面粗糙的石頭材質已經開始滿滿的脫落,現出內裡精緻的材質來。
沐清風看見曦凰石,瞳孔忽然猛的縮小,只在一瞬間又恢復平靜。只是那雙修長的手上卻暴起了青筋,看得出來他心情很不平靜。
她來對了。
月淺曦不禁勾起脣角,她就知道,這人一定會知曉曦凰石的。
而她卻終究不會想到,沐清風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不過是睹物思人罷了。
“公子若是認得,還請如實相告。如今這東西牽連着迦南國千萬百姓的性命,我也是每日裡冥思苦想,卻也想不出一個名堂來。只是看到它每日裡會有一點的小變化,但只怕迦南國的百姓們等不到它慢慢的變化成原來的摸樣了。”
“認得,認得。”
良久,沐清風才哽咽着吐出幾個詞來。
他哪裡會不認得,關於那個人的東西,他都認得。
手上不由自主的捏住石桌上的玉笛,這些東西,這些東西都是他留下來的,他又怎麼會不認得?
“既是這樣便好,還請公子告訴我怎樣用它。”
“你要用它?你是曦凰後人啊……對你是曦凰後人,當然只有你能用。”
沐清風的神色有點恍惚,看起來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這件事情一定叫他痛苦得不得了。纔會出現這樣悲哀思念的遙遠神情,他……到底是什麼人呢?
手上拿着這世間僅此一塊的紫玉雕刻煉製而成的紫玉清音,此笛子看起來只是一支普通的笛子,但文可娛樂武可殺人。
它可以吹出這世間最美妙的音樂讓人沉溺其中,也可以吹出最恐怖的樂音,殺人與無形。
從第一眼看到這支笛子開始,她就猜出這個笛子的來歷了。
煉器史上最偉大的作品,不是儲物戒指,也不是擁有神力的曦凰石。而是一支再平常不過的笛子。
傳說當年煉製這支笛子的煉器師,從極寒與極熱交錯之地,找到了一塊由此孕育出來的紫玉。一時如獲至寶,將紫玉放在煉器爐裡面,用天火和頂級的晶石煉製了九九八十一天,最後命能工巧匠將這塊紫玉打造成一支笛子。
並命名——紫玉清音。
後來這絕世的笛子不知到了誰手裡,一直便不得世人而知。
如今被這個人拿着,想必是很有些來歷的。
能在皇宮裡面闢出這樣一塊淨土,必不是等閒之輩!
在看到沐清風的第一反應開始,月淺曦就知道自己問對人了,這個人一定知道關於曦凰石的來歷,甚至使用方法。
長久的沉默之後,沐清風終於願意開口:“曦凰石其實是他煉製出來的一個神器,只是後來被曦凰滴血認了主,便只有曦凰後人能激發其中的潛能了。這曦凰石,現在已經被你激發得差不多了呢!”
沐清風拿起曦凰石細細的看着,將石頭上漸漸開始剝落的外皮揭下來,一點一點,似乎在做一件很虔誠的事情。
月淺曦看着,忽然覺得曦凰倒是更想偷這塊石頭的人了。
那個煉製這些絕世神器的煉器師,是誰呢?竟然會叫沐清風這樣與世無爭的神仙似的人物,每每看到他煉製出來的這些神器便深思不已。
沐清風的過去,她忽然有點感興趣了。
“公子和煉製這些神器的煉器師認識嗎?”
“啊?”興許是沒料到她會這樣問,沐清風微微一愣,繼而笑開,“認識嗎?我倒寧願不要認識。”
若是不相識,哪裡來現在這般的相思?
一切,不過都是造化弄人罷了。
“那便是認識了,可惜煉製出這樣神器的煉器師,只怕早已仙逝了。”
“仙……逝……”
沐清風又是一愣,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打擊,這兩個字叫他聽了很是難受。
只是這樣的失望和痛心只轉瞬即逝,再一看去,他又是那一副淡淡的模樣:“是了,都是百年前的事情了。”
哪裡能有人如他一般,百年不腐?
“公子好像和那位煉器師認識?”月淺曦越看越蹊蹺。
沐清風的表現很奇怪,奇怪到叫人不懷疑都不行。但她又不知道哪裡不對,有些事情,她根本就不瞭解。
沐清風卻沒有再回答她的話,反而是將曦凰石放到她眼前:“這樣,便可以了。你需要滴血認主,它才能和你心意相通。”
月淺曦這時才發現,本來平淡無奇的曦凰石,此時正散發着一種耀眼的光芒,直刺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這纔是神物該有的光芒,這纔是神物本來的面貌!
原來是要滴血認主!
她倒是沒有想到這一點。
咬破一根手指滴了幾滴血在曦凰石上面,立時便感覺到腦海裡面多了一個許多的咒語,這些咒語一點一點的滲入到她的腦海深處。
月淺曦閉上眼睛,靜靜的享受這與曦凰石通靈的過程。
曦凰石的靈力正源源不斷的注入到月淺曦的體內,這些靈力順着她體內原有的氣息開始追逐,然後一點一點的融合。
月淺曦身上被一層淡粉色的光芒籠罩着,整個人出於冥想中。
沐清風在一旁看着,好像在透過她再看向遙遠的過去,目光飄渺深遠、哀傷眷戀……
“呼——”
通靈過後,月淺曦只覺得全身一陣舒暢,仔細的運行一個小週天,竟然發現自己的靈道又突破了一重了!
這般下去,她很快就可以恢復到以前的靈道,回彌封國將納蘭清雪那個賤人拉下來了!
“謝謝你清風。”月淺曦睜開眼睛,鄭重的向沐清風道了謝。
“不用謝,舉手之勞,這還是要靠你自己才能完成的。”
沐清風沒有在意月淺曦對他稱呼的變化,神思好像依舊還在很遙遠的地方,眼神渙散而飄渺。
他是在想些什麼?
這叫月淺曦越發的好奇了起來。
“清風是在想某一個故人?”
“是啊,一個故人。”沐清風點點頭,語氣無限的唏噓,但只是這一句便不願意多說,“公主不去看看涓羅國太子麼?”
“這……”
看什麼看,她昨天才和他吵了一場,這會兒去看他總覺得彆扭。
“肚子裡的孩子,可是涓羅國太子的?難怪太子會那樣心急,忙忙的叫人來下聘了。”
“是……是。”
這人真是一個活神仙,這樣的事情竟然都知道!
月淺曦覺得有點尷尬,她未婚先孕雖說自己不是太在乎,但到底世俗的眼光是不允許的,若是捅了出去,面上也很是無光。
“公主在乎世俗的眼光嗎?未婚先孕,未出嫁便懷了身孕,於公主的名利卻是有損的。”沐清風在問她,可是那目光卻似乎是在透過她看向別處。
月淺曦皺起眉頭,她總覺得他不是在問她,而是在問已經逝去的某個人。
那個人……是誰呢?
是誰會讓這位神仙似的人物這樣惦記着,這樣傷感着,甚至是這樣自嘲着?
“世俗的眼光是可以殺人的,公主即便是不在乎,也不要叫這世俗抓住了把柄。這樣的世間,能逃開,還是逃開吧。”
“逃開?”所以這就是他現在偏居在這裡的原因麼?
因爲被傷過,所以纔會要逃開。
他,到底有怎樣的過去呢?
從長居向晚出來,已經到了傍晚了,因爲要趕緊把這個事情去告訴迦南國皇帝,月淺曦乾脆直接往御書房的方向走去。
皇宮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
長居向晚往御書房,要穿過一個御花園。
此時的御花園裡面比往日可是要熱鬧了許多,今天不知哪一陣風吹來,把迦南國的幾位貴人都給吹到了這裡來。
長亭中炎洛嵐坐在一旁靜靜的喝着茶,目不斜視,更不要說去看坐在他身邊的淑玉公主了。
淑玉心裡惦記着今日還沒學完的那一首曲子,還有她如神仙一般的師傅,故而也只是默默的盯着石桌上的菜餚點心,心思並沒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