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希望,當他累了倦了冷了,自己能給他可以倚靠的肩膀,讓他得到安慰與希望;當他失敗了難過了傷心了,自己並不是隻眼睜睜看着他沒入黑暗中安靜地絕望,而是能,給予他最後
的溫暖與力量。
“我說陛下,您再這麼待下去,我的百草莊園快要變成您處理政務的行宮了。”餘日和寰宇帝相處多日,發現寰宇帝其實是個頗有趣的人。
寰宇帝將皇甫鯀禹帶來的奏摺堆放到一邊:“當初做英武侯之時不曉君王之苦,而今追悔莫及卻也悔之晚矣。遙想當年是多麼逍yao快活啊,唉~~~~”
“這話若是被公子聽見,陛下怕是凶多吉少。”
“傾宇此刻還在廂房熟睡呢。”寰宇帝滿不在乎地攤開一本奏摺,開始批閱,“方君乾已經夠悲慘啦,還不允許我抱怨抱怨嗎?”
“陛下不喜歡做這個皇帝嗎?還是陛下認爲自己不配作爲一個好皇帝?”
“皇帝?”寰宇帝笑笑,“這天下本就是能者居之!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朕從來不相信什麼天命所歸之類的話。如果方君乾百年之後是由衛伊繼位,那他繼位的唯一一個原因就是他有資
格有能力治理好這個國家,而不是因爲他是方君乾弟弟,就理所應當讓他繼位。”
餘日聽得目瞪口呆:此話端的前無古人振聾發聵呀!
“要是朕認爲方衛伊不能勝任王位給他帶來的責任與榮耀,那麼即使是弟弟,方君乾一樣會剝奪其資格,並讓有能者居之!”
“方君乾,絕不會將傾宇守護了一生的江山交與無能者手裡!”
餘日苦笑:“餘某真不知除卻公子,陛下還會把什麼放在心上。”
寰宇帝大筆一揮就將奏摺扔到一邊:“當然了,衛伊要是能勝任就最好不過了——畢竟肥水不流外人田麼!退位之前朕會竭盡所能好好培養衛伊的。”(可憐的文成帝呀~~~~)
“公子,今天是鍼灸最後一日。餘日會在三個時辰之內將公子雙腿筋脈全部續接疏通。之後能不能站起來,就看公子自己的了。但公子切忌急功近利。就像嬰兒學步,公子要行立於地絕
非一朝一夕就可功成。”
對餘日苦口婆心的奉勸,無雙公子溫雅輕笑:“餘神醫所言甚是,肖某受教了。”
手被倏地握緊!方君乾輕輕在他手心寫下兩個字——別怕。
肖傾宇回他——放心。
半個月的痛苦折磨,十五個日夜的生不如死,所有的企盼,最後的成敗,都在此一舉了!
方君乾牢牢握住肖傾宇的手,從來不信神佛的他此刻在心裡祈禱:上蒼呀,求你不要再對他如此殘忍,求求你讓他站起來吧!
宇曆元年二月初三,大傾西南國境線上的倫淳郡。
天空悠遠而清淡,雖有日光鋪灑,卻也敵不過乍暖還寒的時節。雖然只是清晨,但染着冬霜的大道上早已是人聲鼎沸,叫賣聲絡繹不絕。
這條大道是倫淳郡與聊盟貿易往來的主要商路,因爲聊盟長久以來奉行中立政策,長久的和平令本是荒郊野外的道路發展成爲熱鬧的大街。
熙熙攘攘的人流,熱鬧喧譁的集市,車聲馬嘶人嚷匯成了一片,一股充滿了生機和活力的生動氣息撲面而來。
倫淳郡是大傾帝國中一個特殊的郡縣,他附屬於大傾,卻被前朝大慶舊臣所把持。那些前朝貴族不承認寰宇帝正統地位(當然,他們的承認咱們寰宇帝也不稀罕,只是現在沒工夫收拾他
們,才讓他們在西南小郡蹦躂。),堅持認爲大慶皇室子孫纔有資格繼承皇位,至於究竟選誰,支持方簡惠和擁護公子無雙的又分成兩派爭論不休。所以倫淳郡雖爲大傾國土,卻實實在在是
三不管地帶。
但就在今天,和平的假相結束了。
當那員身着輕鎧的聊盟軍官騎着戰馬走過來時,起初並沒有引起倫淳商人的注意。一些小孩子甚至還圍過去指指點點,對聊盟官兵那身漂亮的鎧甲羨慕不已。
年青的聊盟騎兵軍官騎在高頭大馬上,抿緊了嘴脣構成一抹殘酷的笑意,冷峻俯視着眼前忙忙碌碌的大傾子民,輕蔑得像望着一羣螻蟻。
他沉穩地騎在馬上,從容不迫地緩步前進。
這時,一個大傾商人善意地提醒他:“軍爺,再不能往前走了。再走就越界了。”
那騎兵嘴角邊嘲弄的笑容愈發殘酷:“越界?”在衆人驚愕的目光中,騎兵一踢馬腹猛拉繮繩,戰馬長嘶一聲,風一般衝過了邊境線!
這一切都發生在瞬間。
望着騎兵軍官有恃無恐的背影,大傾子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隨後的一幕更讓人崩潰!巨大轟隆聲中,從騎兵軍官出現的來路上,此刻出現了看不到尾的聊盟軍隊。繪有金盞花的黑色旗幟從聊國境內一直蔓延到大傾倫淳,在這面旗幟地指引下,成
千上萬佩戴着金盞花標誌的聊盟士兵一隊又一隊地出現,他們潮水般越過了聊盟與大傾的邊界。滾雷般的轟隆聲震得人耳膜生生作疼:“大聊萬歲!萬歲!萬歲!”
聊盟士兵呼喊着,大步踏前,攻勢一往無前。馬蹄轟雷,騎兵的斗篷在寒風中獵獵飛舞着,彷彿巨鷹張開雙翼、探出利爪,兇狠地要把眼前的一切都給撕裂!
大傾子民失魂落魄地望着聊盟軍隊開進倫淳郡,佔領了生養自己的故鄉。
倫淳郡被黑壓壓的聊盟兵馬蠶食吞噬,鋪天蓋地插上了金盞花的旗幟。
養兵蓄銳沉默多時的聊盟終於撕開了僞裝的中立,露出了兇狠的獠牙!
變天了!
宇曆元年二月初三清晨,聊盟大軍突然對大傾西南的倫淳郡發動大規模入侵。聊軍迅速佔領倫淳郡,沒遇到有組織的抵抗,身在倫淳郡的大慶官員或束手就擒或賣國求榮,太子方簡惠逃
亡,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