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被朝霞染成了火紅色,流水倒映着桃紅雲彩,微風乍起,細浪跳躍,攪起滿湖碎金。
湖邊垂柳婀娜多情的枝葉上挑着幾縷乳白色的霧,霧靄裡,隱約可見一個清雅的背影正在湖邊掬水洗面。
紅衣男子右手抓着一捧乾草正在餵馬,通靈黑駒打着響鼻,溫馴地在他懷中磨蹭,津津有味咀嚼乾草。
肖傾宇梳洗完後走過來,膚色瑩若脂玉,氣韻憂悒清遠。長長烏髮隨意用紫玉簪一挽,幾縷溼發掠在耳際,隱約有桃香浮動。明眸流轉間神韻如水,光華內斂。襯着眉間紅豔欲滴的硃砂
,風liu蘊藉清貴無瑕。
“咻——”黑駒嘶鳴了一聲,諂媚地往無雙公子懷裡鑽去。
氣得寰宇帝忙不迭拉住這匹色馬:“黑小子你看什麼看?他可是我的人。你平時跟小白打情罵俏我不管你,可是連我的人你居然也敢佔便宜?!”
黑駒被教訓了一頓,輕輕低鳴着,明亮的大眼睛裡水光盈盈,滿是委屈。
無雙公子心裡暗道:什麼樣的主子什麼樣的馬。
“方君乾,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到八方城?”
“沿着小河逆流再行七裡就到八方城地界了。”方君乾無比感慨,“真沒想到,你我還能重回八方城……”
“肖某也沒想到,”肖傾宇淡靜一笑,飛霧孤燈,“有朝一日還能故地重遊。”
那一日孤身赴國難,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臨走之前把自己給得起的給不起的都給了他,因爲害怕這一別就是永訣。
其實在認識他之前,自己是從不敢奢望有朝一日幸福也會降臨在自己身上吧?
“回到八方城以後傾宇想去哪裡?”
肖傾宇思索了一會兒,頗有點近家情怯的味道:“我想……先回小樓看看……”
寰宇帝心臟有如被一隻大手攥住。
“傾宇……”他眼神閃躲着,不知該如何向他解釋,“小樓已經,毀了。”
“嗯,肖某知道。”他強笑,卻秋水般的眼眸卻在一瞬間黯淡下來,“去看看廢墟也好呀。”
方君乾心中歉疚,滿嘴苦澀,不知傾宇這話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安慰他。
肖傾宇拍拍他的肩膀,豁達笑笑:“幹嘛呢?堂堂寰宇帝居然如此垂頭喪氣,一點也不像你。肖某認識的方君乾,是‘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天之驕子,可不會作如此兒女之態。”
“傾宇……”除了這兩個字,方君乾已說不出任何話來。除了這兩個字,他不知還有什麼能將心中感受盡情詮釋。
無雙公子眸子流光溢彩:“如果肖某沒記錯的話,小院地下還埋着兩壇‘碧血桃花’。樓毀了,這酒應該還在吧?”
“什麼?還有?!”寰宇帝瞪着他,“傾宇你老老實實招了吧,究竟還有多少藏私?”
肖公子笑而不答,一臉高深莫測。
方同學一拍腦門:“算我服了你……看完小樓之後呢?傾宇還想去何處?”
“去集市上逛逛。”
方君乾笑:“嗯,那是一定要去的。”
“那個餛飩鋪不知還在不在。”
“一定在。傾宇可是懷念五寶餛飩了?”
肖傾宇冷眼:“囉嗦。”
方君乾笑容寵溺:“現在已是二月中旬,這企國桃花也快盛開了,我們不妨在八方城多住些時日,待到三月桃花爛漫時同去企水河邊看桃花如何?”
肖傾宇眸子一亮,瞳孔裡隱隱有期待的光芒,又有點不安:“可以麼……會不會太任xing了點?我們畢竟跑出來這麼久……”
“安啦!”方君乾揉揉他烏亮柔軟的黑髮,“大不了我們這一路上邊玩邊批閱奏章,耽誤不了大事的。難得出來一趟,當然要玩得盡興啦!反正少了我們,大傾一時半會兒也垮不掉。”
無雙公子失笑:“這語氣……當初方小侯爺慫恿肖某去杏花煙雨樓也是這語氣。”
寰宇帝滿頭黑線:“傾宇,別的地方都好商量,這煙花之地是萬萬進不得的!”萬一寰宇帝吃了醋,那些個秦樓楚館還不跟着遭殃?所以公子,爲了給那些可憐女子留條生路,您真的還
是少進煙花之地爲妙。
在這個問題上無雙公子倒也沒有多做糾纏。他本就沒這個意願,是方同學自己草木皆兵。
“方君乾只要傾宇一人,傾宇可不能對不起我……”
忽而邪笑:“不對~不對~~怎麼說,傾宇也早已經是我的人啦!”
瞳孔忽然張大!耳朵裡清晰聽到心臟重重一跳的聲響!
寰宇帝甩甩頭,想甩去大腦中突如其來的暈厥感。
“方君乾!方君乾?!”肖傾宇慌忙扶住他。雖早已預料到他體內毒xing有可能在途中發作,但當真正親眼目睹,那種痛心與焦慮還是令自己腦海一片空白!
沒事兒的,沒事兒的,
以自己的醫術,絕對可以將“心有餘”的毒xing牢牢控制二十天。眼下,還剩七天……
定了下心神,無雙公子將二十三根銀針盡皆刺入方君乾二十三處要囧——快,穩,準。
“上次你中毒,毒xing雖解但餘毒未清,我現在以銀針控制毒xing擴散,你此刻全身無法動彈,稍稍在此地休息片刻就好,肖某這就去前邊樹林裡採兩味草藥,馬上回來。”
方君乾只覺得此刻肖傾宇不見了往昔的從容淡定,又是感動又是好笑:“去吧去吧,方君乾保證不跑就是了。”
無雙公子不再耽擱,速速離去。
寰宇帝懶洋洋地仰躺在草地上,只覺晨風拂面,鳥語花香,不遠處流水環繞波光粼粼,天地間一片靜謐的美好。
草叢裡傳來沙沙的聲響。
方君乾臉色一變!絕不是傾宇,來者大概有十人,身帶利刃,步履輕盈,顯然是身懷武功的高手!
他心下大急!然而此時的方君乾,卻是連動一根小指頭的力量都欠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