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公子怔怔看着抓在自己腕上的右手。
世界突然安靜了下來,安靜到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在彼此最美麗的年華,
相遇。
然後,拿出此生最大的勇氣。
擡頭,見他水脣一動似要拒絕,方君乾突然就亂了。
以絕對的強勢截住他的話,專橫且霸道地宣佈:“除了那句,我什麼都不想聽。”
無雙只得暫時將話塵封心底。
“肖某隻是想說,義父派來的直升機已經到了玉亙,少帥可以直接坐飛機回家。”
望着方少帥無語的表情,無雙公子淡淡提醒了一句:“少帥還是快點給義父回個電話吧。”
“混帳東西,無雙去叫你接電話,怎麼這麼晚!?”
正是因爲您老人家讓無雙去叫他,才讓他在無意間聽見了那番話……
方少帥哀嘆一聲:真是時運不濟呀……
“這不來了嘛。爸,我想跟您說件事兒。”
“你又闖禍了?”
這是東北王第一個反應。
對方小寶得罪人的手段他已是見怪不怪。
要是方小寶哪天老實下來才令他心驚肉跳,估計又在醞釀巨大的謀了:“這次得罪的是哪一路神仙——莫非你把段齊玉給打了!?”
“沒……”比這個嚴重N倍。
“那是什麼事?”
“嗯……那個……就是……”
“幹嘛吞吞吐吐的,有話就說!”
“我有心上人了。”
“什麼!?——”方洞廖倒抽一口冷氣!
第一個反應就是——老懷欣慰老淚縱橫!
“小寶……你終於長大了!是哪家的姑娘呀?人品好不好?怎麼認識的?人家對你有沒有感覺?傾宇那孩子認不認識她?嗯,多讓無雙幫你把把關,我還是對無雙放心點……”
方少帥捏了一把汗,支支吾吾道:“爸,等回去我再跟你詳談。”
“好好好!”東北王連聲應道,即使看不見他的臉,也能想象他此刻一副“方家有兒初長成”的表情。
“總之你能定下來,爲父真的很欣慰。君乾,一個男人只有成家立室了,纔算真正成熟了。”
方君乾抓着電話筒,聞言,心中既是感動又是苦澀:這次,方君乾註定要讓您失望了。
“你什麼時候動身回家?”
“明天中午就坐直升機飛往黑河。”
“傾宇那孩子也來嗎?”方洞廖滿懷期待,“爲父還沒親眼見過這個絕世無雙的乾兒子呢。”
“傾宇他還得爲您挑選見面禮,要晚幾天才能到,我先動身。”
“好好好,”東北王高興得有點語無倫次,“我們父子很久沒見面了!你這次來一定要住得久一點。你想吃什麼爲父這就叫廚子替你準備……我記得你小時候喜歡吃東北亂燉的!還有你
最喜歡的烤魚,每次吃完魚一張臉就搞得像小花貓一樣……”
“爸,”方少帥乾咳幾聲,無比尷尬,“……多少年前的事了。”
“嘿嘿,這不高興嘛!——對了,無雙喜歡吃些什麼,有什麼忌口沒?”
“傾宇吃素。”心裡默默補充一句:雖然早已破戒了。
聽着電話那頭父親喋喋不休的叮囑期待,方君乾只覺好笑:他這樣子要是落在下屬眼中,估計“鐵血東北王”的威名要毀於一旦了。
恍然一嘆,自己跟父親,竟已快兩年沒見過面了。
人在亂世,身不由己。
這回好不容易回趟家,定要讓父親好好高興高興。
高興?
想到這裡,方少帥的笑容就不免有了自嘲的意味。
怕到時把事情一提,老爸立馬二話不說把自己逐出家門,恨不得沒生下他這個孽子。
可即使如此,
“爸,等我回來後,我把一切都告訴你。”
即使如此,方君乾還是覺得,你有獲知一切真相的權利。
因爲您是生我養我的父親。
“爸,這個人你也知道。”
東北王古怪道:“我怎麼不知道我知道。”
“他就是兒子我從小心心念念掛在嘴上的‘小仙女’呀!”
深吸一口氣:
“爸……他是我心中的明月。”
理解也好,反對也罷,
方君乾都要定了肖傾宇。
但是,方君乾會用一輩子的時間,爭取到你的寬容與諒解。
因爲,
唯獨你的支持和祝福,是方君乾最渴望得到的禮物。
翌日。
玉亙市軍用機場。
兩個絕世少年遺世而立,靜默不語,相視無言。
萬里清空澄澈,天朗無雲。
遠處螺旋槳旋轉起的大風颳得兩人衣袂獵獵飛舞。
戎裝英挺,白袍飄逸,勾勒出翩然淡雅的絕世恣意。
少年元帥劍眉一挑:“傾宇沒有什麼話要對我本帥說?”
無雙靜靜看着他。
無雙的國士,最擅長揣度人心,猜對了別人的心,卻猜不透自己的。
執着的少年,喜歡將心赤囧囧剖給愛人,明知自己所做的一切,未必能得到那個人的輕輕一顧。
如此這般的輪迴。
終於,白衣少年輕輕道了一句:“一路平安。”
只有這些?
方君乾苦笑:以他那推一下走一步的xing格,自己不主動點是不行的。
仍然是那副慵懶邪魅的模樣,依舊是那種吊兒郎當的語調:“對了,本帥送給傾宇的桃木簪傾宇還在嗎?”
“在。”平緩無起伏的語調,心下卻是奇怪。
無雙不知方少帥爲何忽然有此一問。
“唔~”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狂放帶着邪氣,
不羈帶着邪氣,
至於那點若有所思,也帶着點邪氣。
他言潛意深道:“本帥希望,有朝一日能替傾宇親手戴上這支桃木簪。”
說罷跳上直升機,揮揮手朝他燦爛一笑:“我走了!”
無雙默默地目送。
在機艙大門被緩緩關上的那一時,
在方君乾看不到的那一刻,
白衣少年水脣輕勾,微微一笑。
瞬間,
乍起千層漣漪,
驚綻萬頃桃花。
驚才絕豔的白衣少年悄然一嘆:
“方君乾,你真是個傻瓜。”